虽然已经在另外一个时空中看过了完整的这部剧，林泽清重新守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等首播的时刻到来，心跳依旧快到不能自已。
客厅的大屏幕上是乔复明用手机做的投影，已经调试好，正在静静等待着节目开播。
虽然不是看电影，但为了营造氛围，乔复明专门把客厅的灯光关掉，只留下了一盏昏暗的小灯和客厅天花板的一圈暗色的光圈，使得原本宽敞阔朗的客厅在灯光映照下很像电影院的VIP观影室。
桌上搁着薯片和几碟小零食，还有一盘稻香村的枣泥糕做点心。林泽清已经洗了澡，头发软趴趴耷拉着，只松松垮垮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他喜欢吃零食，一会儿揪一片薯片放到嘴里，嚼几口咽下去，不知不觉已经吃掉了一小半。
“紧张么？”乔复明刚刚洗了手，从盥洗台走回沙发处，贴着林泽清坐下，顺便伸臂揽过他的上半身，“一直对着时间看，马上钟都要被你看穿了。”
不说出来倒没什么，乔复明一开口，让人分外明显地感受到自己万分期待的状态，林泽清多少有点难为情，嘴里还喊着半片薯片，含含糊糊逞强道：“其实也就还好，没有很紧张。”
不是第一次看雨中行，所以，电视剧的片头怎么剪的，主题曲旋律歌词是什么，他都一清二楚，仿佛手里拿了一张已经全部背下答案的考卷。
他紧张些什么？
乔复明不按套路出牌：“可是我还挺紧张的。”
林泽清有些诧异，心神反而被分去好大一部分：“你紧张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看自己主演电视剧的首播。”
林泽清记得，自己当初的确是第一次看雨中行的时候，紧张的心情大都源自于自己第一次在这样的爱情片里挑大梁做主角，切切实实地心里没底，不知道片子播出之后观众会有什么反响。
而他现在的紧张，多半是因为——乔复明在他身边。
和自己喜欢的伴侣在一起，观看一起演情侣的电视剧的首播，难道不值得一次紧张无措吗？
他常常看到，剧本里描述恋爱的时候，主角甚至会因为伴侣的靠近而心跳过速、脸红紧张。林泽清拍戏的时候体会地究竟不够真切，初出茅庐时还曾疑惑编剧言过其实，可如今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只要和乔复明的距离缩短到一定的程度，甚至即便只是他们共处一室，乔复明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心脏的位置都仿佛有一只小鼓在敲。
乔复明紧张，也是因为这个吗？
“我紧张，因为我第一次和你在一起看我们一起演的电视剧的首播。”乔复明煞有介事，十分郑重地说出来，语气不生硬，柔柔软软的，落到耳中更接近于情话。
林泽清翘起唇角，偏过头来表示满意，顺手从小碟子里拿起一块自己刚刚咬过的枣泥糕，往乔复明嘴里塞。
乔复明探头过来张嘴吞下，故意用唇边蹭蹭林泽清送过来的食指，在指尖上留下一抹湿漉漉的痕迹。
“搞什么？”林泽清故意微微蹙眉，却抵不过唇边自然浮现的笑意，嗔怪着欠身去抽放在桌角的抽纸擦手。
“想搞你啊。”乔复明眼睛直溜溜盯着林泽清看，一字一句毫不含糊，语气虽绵软温柔，却听得出无限的渴望期待。
他接话接得又顺溜又迅速，语气也没有分毫的波澜，以致于林泽清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乔复明刚刚说了些什么。
林泽清脸一红，拿腔作调地拿过手机看时间，直接略过了乔复明那句话，“这会儿别闹，还有十分钟就开始放了，你不准打扰我看首播。”
这话说得暧昧，乔复明眉毛一挑，即刻便领会了林泽清的意思。
这会儿别闹，意思是之后可以闹么？
戳破窗户纸后在一起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他们和热恋期的情侣一样，几乎一有时间就约会。
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小区，经常来回串门，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亲密之时也多有些不足为外人启齿的反应，在那间两个人都十分熟悉的卧室里、甚至在水汽氤氲的浴室中，也有过顺理成章的坦诚相待。
但林泽清一直犹豫踯躅，到现在为止，不知出于何种隐秘的忧虑，他一直都没有默许乔复明做到最后。
可是今天的某个时刻，他突然就想松口了。
他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
或许是乔复明把点心从超市的塑料袋里掏出来，迎着林泽清惊喜的目光拆开切好放进小碟子里的时候；或许是他弯腰连接投影仪，客厅的暗色光圈笼在身上的时候；或许是方才，湿漉漉的触感蹭过指腹的时候。
怦然心动的时刻往往迟钝到无法立刻发觉，但是后劲极大。
为什么在恋爱中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乔复明轻笑，在昏暗光影里凑近，“这会儿怎么就不能闹，又不是第一次看。”
林泽清愣了，原本全副神志都沉湎于声色之中，此刻理智却瞬间回笼。
什么叫不是第一次看？
刚刚放松的警惕心倏地旺盛生长，他实在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怎么不是第一次看？”
他一时没收住，语气有些强硬，话音落下之后有些后悔。
乔复明目光深邃温柔，依然保持着先前亲密的姿势，却没有再做更深的索取，只是维持着此刻的分寸。
林泽清有些后悔，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找补，却被抢了先。
乔复明开口了，隔了片刻不到，语气没什么大起伏，依旧宠溺柔和，仿佛根本不需要进行思考就可以说出来。
“都是我们演的，剧组里打磨过这么多遍，镜头里拍得也都是我们的人，当然不是第一次看了。”
乔复明顿了顿，伸手揉揉林泽清的脑袋，“跟你开玩笑呢，当然要我们一起看首播了，今天不闹你，快，专心看电视。还想吃什么小零食的话，在十分钟之内提出要求，我去给你摆好放着。”
林泽清有些愧悔——对自己方才猛然竖起的刺。
乔复明给出的理由丝毫没有可指摘之处，是他又多心了。
林泽清偏头贴上乔复明的胸口，尽情吸收着他身上的体温、和四下里散放的荷尔蒙。
“零食够了，不用再摆了。”他很像一只被主人精心宠爱的猫，在自己最信赖的人怀里敞开柔软的肚皮。
＊
电视广告终于快要播放结束，电视左下角出现几个浮动的小字，动画效果灵动：即将播放·雨中行第一集。
林泽清许久不在电视上追更电视剧，这次心血来潮，其实是受了父母的影响。
国庆节假期回家的时候，看到林松心口不一地在电视上找自己参演的电视剧一集一集看，他突然就跟着找回来而是和父母在一起在电视机前翘首等待期待的节目播出的样子。
许是自己在外打拼已久，这份独属于家人的回忆便十分珍贵，他一时兴起，便要求这次看首播跟着电视台播放来看。
“宝贝，电视台今天晚上只放两集。”乔复明在耳边无奈地提醒，“可是视频软件里今晚连更六集，难道你不想多看几集吗？”
“看完这个前两集，再接着从视频软件上看后面四集呗。”林泽清摸摸手机，瞥了一眼还安静着的家庭群，禁不住感叹，“自己在外面这么久，也想回味一下和家里人一起看电视的感觉。”
乔复明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份原因，纵容道：“没问题，今天......伯父伯母也会看的吧？”
林泽清点亮手机屏幕，撇着嘴正想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手机便立刻唱起了反调，家庭群消息倏地跳到了最前面。
“有了。”林泽清慌忙在乔复明面前捧起手机，突然怔了一下，想起来，如此，乔复明便顺理成章地看见自己微信给他的置顶了。
早已在自己心中成为日常习惯的小心思，一朝暴露在正主的面前，他霎时有些担心这样的小心思会成了敝帚自珍，羞赧迅速化成面颊上飞升的温度。
林泽清急急忙忙把手机屏幕向另一侧倾斜，轻咳一声打开了自己的家庭群。
乔复明并没有着意看林泽清的手机屏幕，奈何林泽清实在是不设防，手机屏幕几乎是直直放在两个人的面前，他故意扭开头不看倒成了刻意拿乔。
林泽清的微信置顶联系人只有这一个，他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头像，于是抿唇轻笑一声，眼睛弯了弯，但暂且没有打断林泽清的动作，任由他先回复家人的消息，等着一会儿再说自己的事情。
林泽歆拍了一张自己坐在宿舍立起iPad看剧的画面，@林泽清说：哥哥哥哥哥哥，今天晚上我给你增加收视率了！
林泽清忍不住笑，动动手指回复：“多谢歆歆。”
林泽歆回了一个撇嘴的表情包，说：“见外。实话告诉你啊哥，收视率都是其次，我主要是来嗑cp的。”
林泽清一惊，一是记起来乔复明还在自己身边，二来是曾雨容拍了一张家里客厅中电视正播放的照片，让他想起来林泽歆说得那句话父母也能看得见。
关于嗑cp这种事情，其中的弯弯绕绕中年人不一定懂得，可是之前回家的时候，他还可以坦坦荡荡地跟父母解释何为炒cp营销；而现如今营销成了事实，他踯躅之中，面对自己至亲的长辈，突然有些缺乏勇气。
林泽清回复：你们都看了吗？
他避重就轻，不提林泽歆说得嗑cp的事情，只问大家有没有看电视。
林松反问：你没看吗？
林泽清轻松了些，跟父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他们没注意到林泽歆说得嗑cp，倒是让儿子虚惊一场。
面前的投影开始播放片头，林泽清也同步地从手机中收到了父母要专心看电视的回复，旋即放下手机，扭头看坐在自己身边，表情意味深长的乔复明。
片头的剪辑十分唯美，滤镜选取的色调充分勾勒出了两位主角面部轮廓最适合的色彩，极大地突出了这部剧爱情片的主线。
孔越作为总导演，将这个本就是出色小众情感的爱情故事在其本色上拍好，并没有选择像许多硬凹职业剧、励志剧设定的偶像剧一样强行给自己抬咖，反而是把爱情的美展现到极致，让观众耳目一新。
大雨滂沱中，夏亦目光失了焦，茫然不知所措，雨水将头发黏在前额上。疾驰而来的人身披价值不菲的西装，却仿佛丝毫不在意成串的雨珠将自己浑身淋个湿透，甚至至情至性到忘记了撑起手中拎着的伞，只顾着朝另一个人奔跑而来。
画面逐渐淡去，一行浅色的字幕划至屏幕中间：
雨中行第一集。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是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