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貌美恩公不对劲>第153章 别扭

  翌日清晨, 秦落羽便将头发梳成了发髻,抱着一桶床单和衣裳去水井边浆洗,万里风看见她这副装扮,登时就愣住了。

  她生怕自己猜错, 还跟秦落羽套了两句话, 秦落羽并没打算掩饰, 羞涩地默认了。

  万里风皱眉:“你们俩可真行!”

  “落羽与向大哥真心相爱,即便风姐姐瞧我不起, 我也不在乎。”秦落羽垂眸道,声音虽小,但语调坚定。

  瞧不起你?万里风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 心道那怎么可能,我还得佩服你够豁得出去!

  转念一想,这姑娘命都能不要,名节对她来说算个屁。

  向羽书从房中出来, 行至廊下,远远看见秦落羽垂头羞怯的模样,本能冲过去, 把她护在身后,对万里风道:“风姐, 你别难为落羽,这事儿我会负责,一切都冲我来就行!”

  “废话, 当然冲你。”万里风见他如此紧张,好似自己要把秦落羽怎么样似的, 气得对他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去, 心里骂骂咧咧,“冲你是个二百五!”

  她当即就去找了聂云汉,将此事告诉他,直言不讳道:“羽书脑子里进了水,他不适合再跟着我们行动了,还是送走吧。”

  卓应闲在旁边听着也颇为咋舌:“羽书他也太……自控力如此之差么?”

  “我觉得是秦落羽主动,羽书没那个胆子。”万里风道,“况且如果两人发之情止乎礼,不可能撩出火来。而且如果秦落羽不愿意,他也不敢用强。退一万步讲,秦落羽今日特意梳起发髻,就是给我们看的,羽书那个呆瓜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一点。”

  聂云汉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没想到向羽书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昨日问他打算,他还不说,转头就搞了这么一出。

  “秦落羽做到如此地步,羽书还会信她?清白人家的姑娘谁会这样?”卓应闲甚为不解,“即便不拘小节的江湖侠女也不会如此吧,至少也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若不是心里有别的想法,她何必急着生米煮成熟饭。”

  聂云汉冷笑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对羽书来说,这反而是全然的信任与交付,他只会更感动,更爱她爱得要死要活,怎么可能对她有半分怀疑。”

  “保不齐就是学你俩私拜天地、私定终身!”万里风没好气道,“聂老大,你可带了个好头。”

  卓应闲面上一红:“……”

  “这都能赖我?这事儿能一样么?”聂云汉瞪眼。

  “怎么不一样?就许你们男人乱搞,不许女人为自己做主?”

  聂云汉挑眉:“我们断袖要能堂堂正正跟你们一样拜堂成亲,能去官府登记户籍,还用得着‘乱搞’?不是,风姐,你站哪边的啊?怎么炮口对着我们来了?”

  万里风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近些日子她与戴雁声的关系令她头疼得很,一会儿觉得好女不嫁二夫,她不该对戴雁声动心,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也应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难不成她年纪轻轻就要一辈子守寡?凭什么!

  心里两个小人掐架掐得胜负难分,万里风心里烦躁,方才话赶话莫名就来了那么两句。

  “当然站咱们赤蚺这边!”她郁闷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看看怎么安排好吧,秦落羽肯定是不能再跟着咱们。”

  聂云汉郁闷地叹了口气:“现下倒是有理由让羽书离开,只是……万一将来伤了心,他可怎么办好啊!”

  早饭过后,聂云汉便召集赤蚺,准备宣布接下来的安排,卓应闲知道他的计划,便自告奋勇去放哨,

  此事没有通知关平野,聂云汉觉得他未必会乖乖听从自己安排,打算稍后亲自去说服他。

  戴雁声和左横秋到了厅房之中,看到万里风和聂云汉均臭着一张脸,不知发生了何事,于是好奇问了一嘴。

  万里风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跟他们说了,左横秋神色复杂,戴雁声本来就臭的脸此刻浮起一缕讥讽。

  向羽书进厅房来的时候,跟聂云汉对上目光,随即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视线。

  聂云汉懒得搭理他,先道:“昨日从平野那里寻着线索,哈沁等人的老巢应在西边红旆峰中,接下来我们就要往那处行进。”

  “衙门里有些资料记载,双凫峰、红旆峰山中也蕴藏着丰富的铁矿石,只不过目前长宁峰的铁矿还未全部开采完毕,官府并未放开其他几座山的开采。”左横秋道,“况且红旆峰已算未阑山脉腹地,人迹罕至,若是因地制宜,哈沁将老巢建在那处倒也合乎情理。”

  戴雁声瞥了向羽书一眼,问聂云汉:“那我们便拖家带口地前去探路?”

  向羽书一听便知道他在揶揄自己,主动道:“汉哥,我会把落羽送回城里,雇两个保镖保护她,到时便立刻归队。”

  “回城?她肯么?我看她离了你活不下去。”万里风道。

  “这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就是不想影响我。”向羽书看着她认真道,“风姐,落羽已经步步退让,从未提过非分的要求,她现在已经是我妻子,即便大家不喜欢她,也希望你们能尊重我,不要再在我面前说她的不是。”

  左横秋皱起眉:“羽书,我们多年感情,你要为了一个女人与我们翻脸?”

  多年感情?你们还不是一样不信我,向羽书心里冷笑着,但他已经不想再解释,礼貌道:“是哥哥姐姐们疑她在先,我理解你们的想法,不过事已至此,这是我的终身大事,能管我的只有我爹娘,既然二老已经不在,那便也不需别人插手过问。”

  万里风气结:“我们为什么要过问,还不是为了你好?!”

  “是为了任务好。”向羽书脸上挂着笑意,语调轻缓,“同样为了任务好,我已经要将她送走了,难道这样还不行?”

  戴雁声蹙眉:“你这是什么态度?!”

  向羽书神情诚恳地问:“那我要怎样的态度才对呢?”

  “行了,都别说了!”见昔日亲密无间的同袍现在变成这副样子,聂云汉着实心累,“羽书,你的心意我明白,军中没有携家眷上战场的先例,将秦落羽送回城是不二之选,但归梁府不比棠舟府守卫严密,哈沁若成心想绑了秦落羽来威胁你、威胁我们,你请什么保镖都没用——除非你找武林第一高手来,但眼下这情况,来不及做这样的安排。所以,之后探山的行动你就不用参加了,陪秦落羽在归梁府城暂住吧。”

  听了聂云汉的安排,向羽书神情愕然,嘴唇颤动着,似乎想要为自己辩解,最终却并未吐出半个字来,眼中的诧异也渐渐变得冷漠,甚至添了一抹讥诮。

  聂云汉见他表情不太对劲,便要解释:“你不要误会,我……”

  “我没误会。”向羽书平静道,“长官下令,下属自当遵从,汉哥,我没有异议。”

  戴雁声与万里风默默交换了个眼神,聂云汉这么做,自然是情理之中,但向羽书这样的话说出来,未免太伤人心了。

  聂云汉昨日便见过他这副模样,今日再见,那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窜了起来。

  若不是任务在身,他非得把这臭小子按住一顿好打,再臭骂一顿,可现在他没那个闲工夫跟熊孩子置气。

  这满腔赤诚的人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反面效果也是可怕到惊人的地步。

  “没有误会自然好,我就不必多费唇舌了。”聂云汉意味深长道,然后看向左横秋,“左哥,辛苦你护送羽书夫妻俩还有平野主仆二人回归梁府。之后你还是回到府衙假扮郭师爷,想办法找一些名头,派几个衙役看护羽书与平野,哈沁虽然胆子大,想必也不愿意惊动官府。”

  左横秋抽着烟袋,点点头:“也好,我可以顺便多查查近半年的船只货运记录和人员往来记录,或许能发现一些端倪。”

  “我正有此意。”聂云汉道,“哈沁和那某甲某乙筹谋此事不知多久,仅凭我们几人力量恐怕难以对付,我还是打算探明情况之后,找韩指挥使商议此事,看看他们不能派人支援。义父之仇当报,这毕竟涉及到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我们虽恨透了哈沁,但也不能贸然杀之,届时另寻时机吧。”

  戴雁声和万里风对他的决定没有异议,向羽书之后便垂着头什么都没说,散会后便第一个离去。

  聂云汉懒得搭理他,径直去找了关平野。

  果然不出他所料,对方的反应十分激烈。

  “我不走!”关平野看着聂云汉,面色涨得通红,“你去哪我都跟着,我再也不跟你分开了!”

  聂云汉无奈道:“别这么任性,你我若在一处,哈沁派人来的话,我们岂不是被他一网打尽?”

  “那又如何,左右他也不会杀了我俩,若是再次被抓,也省得我们去寻他们的踪迹了!”

  “话不能这么说,那样是无奈之举,行动还是要保证安全第一。”聂云汉道,“况且我们去探山,少不得要日夜兼程,说不定还会急行军,我怕你身体撑不住。”

  关平野坚定道:“我能撑住!也绝不会掉队!我跟不上的时候望星可以背我!”

  聂云汉哑然失笑:“你还要带着望星?一来他的体力不能跟我们相提并论,二来他也不会武功,万一遇上敌袭怎么办?说句难听的,一旦被哈沁发现,我们四人未必护得住你们两人。”

  “我不怕!也用不着你们护着!”关平野从床头拿出一个小包袱,“我可以自己护着自己!”

  他把包袱打开给聂云汉看,只见里边有一支小巧的手铳,有两套袖箭,还有数十个拳头大小的黑球,一看便是某种火雷。

  聂云汉皱起眉:“你哪来的手铳?这东西也不好用,弄不好还会伤了自己!”

  “父亲去世前给过我一把,后来家中清缴的时候我偷偷藏了起来,没被人发现。”关平野得意道,“这把手铳我改过了,可以连发十几发弹丸,几乎不会炸膛,只要是我亲手操作,必定不会出问题。至于其他的东西,都由我亲自改装,这袖箭更轻盈,可以自动上箭,每次五支短箭,箭头都淬了毒,还有这些腰间雷,都威力无穷,一颗就能瞬间夺走至少三人性命,有了这些东西,哈沁派多少人来都不够填命的!”

  “难怪你房中有这么浓郁的石亭脂的味道,你将这些东西带在身边,就不怕危险么?”聂云汉看着那些黑溜溜的腰间雷,心中十分担忧。

  关平野轻描淡写道:“危险?我这两年哪天不危险?相比人心而言,这些东西反而是最安全的。”

  “这两年,你除了改造铁盾,就是在研究这些?”

  “父亲含冤而死,你又被关在大牢里,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保护自己。铁盾是死的,我也带不走,所以只能躲在林园不出去,研究这手铳和腰间雷,也不过是为了防身罢了。”关平野黯然道,“偏偏那日跟望星出门,没有带上这些东西,要不然也用不着哥哥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

  聂云汉动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我弟,我理应照看你,这两年身不由己也就罢了,怎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是啊,一家人……”关平野垂着头,纤长睫毛挡住他的目光,轻声道,“可现在哥有了更重要的人了,我算什么。”

  聂云汉见他老调重提,顿时心塞,冷下脸道:“你知道我的脾气,不喜欢别人跟我叽叽歪歪,我只对你说一遍——你与阿闲对我来说都重要,你俩不论谁出事,我都会拼了命去救,惟一的区别就是,我希望你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要好好活着,但我会与他同生共死,你明白了吗?”

  关平野抬眸,眼中有泪光闪烁:“哥,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会独活!”

  “我呸!”聂云汉捶了他一拳,“你是我义父唯一的儿子,少说这种话,我不爱听!”

  “左右我也不能传宗接代……生与死又有什么重要?”

  “关平野,你活着是为了传宗接代吗?”聂云汉本来心情就不好,此刻更是没了耐心,“兔崽子欠收拾了是吧?别招我揍你!”

  关平野听他这么说,“噗”地一声笑了:“好久没听见你骂我了,怪想的。”

  “你什么毛病?给好脸还不行。”聂云汉乜斜着眼觑他。

  “对关系远的人客气,关系近的人之间就是会骂骂咧咧,那叫不生分。”关平野认真地看着他,“哥,两年不见,很多事都变了,我不怕别的,就怕你跟我生分。”

  他天生一双含情眼,平日里不苟言笑,也不与人目光相触时,只显得有些疏离,但他专注看人的时候,配上潋滟眼波,看起来十分深情。

  昨日之前,聂云汉并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什么别的含义,可现在他懂了,再看这双眼,不免有些毛毛的,生怕再多说两句,这孩子就要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来。

  “你是我弟,我俩永远不会生分,但你也得答应,别惹我生气才行。要是我气急了,也会六亲不认,没个十年八年都不会再理你。”聂云汉意味深长道。

  关平野歪着头,笑道:“哦?那得是什么样的错,才会惹你这样生气?”

  聂云汉“哼”了一声:“不守本分,任意妄为,比如现在,你就得听我的话!”

  “这可不行。”关平野收敛起笑容,“我一定会跟着你,就算你把我送回归梁府,我也会再跑出来。红旆峰嘛,线索还是我提供给你的,我可以自己找。如果你找人盯着我,我就绝食,以死明志。”

  “混账玩意儿,以死明志是这么用的么?!”

  关平野抓住聂云汉的袖子,轻轻摇了摇,撒娇道:“只要你带着我,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聂云汉扒拉掉他的手,冷冷瞪他一眼:“少跟我来这套!现在我以军纪要求你,你必须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