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我死后太子火葬场了>第41章 他生不如死

  闻言, 宋观眸里泛过一丝刺痛,攥着拳头没有说话。

  门外, 楚皓大惊失色, 连忙进来:“都不要命了,你们以为现在还有谁能护你们!”

  宝月眼眶一红,越发愤怒:“对!公主死了, 护不了我们了, 殿下随便杀好了,大不了我们一起去陪公主!”

  “嗯!”宝枝重重点头。

  看她们都这么不知轻重, 楚皓焦急万分, 生怕宋观一气之下,要了她们的命。

  可宋观却闭上眼眸, 拳头越攥越紧,半晌, 睁开眼眸, 暗哑道:“去皇陵。”

  楚皓心口一松,躬身道:“是。”

  .

  一个时辰后, 东郊皇陵。

  望着眼前孤零零的坟茔,宋观眸中一刺,扶着冷硬的墓碑跪下, 指尖沿着刻字下滑,最后落在“姜玉微”三个字上。

  摩挲冰冷的字迹, 他眼眶一红, 蓄起蒙蒙水雾。

  “玉儿...”

  他的声音低哑而颤抖, 似乎在极力压抑着, 脑海里全是姜玉微这些年为他付出的一切, 以及他又是如何得糟践她。

  这些画面, 化作刺刀在他心上割着,漫起深沉的痛意。

  “从此以后,你欠我的,我欠你的,都一笔勾销,你我再无干系了。”

  耳畔恍惚又响起那熟悉的声音,他一惊,急忙环顾四周,除了一座座凄冷的坟茔,不见半点人影。

  他身子一颓,泪水无声滑落。

  终究是他妄想了...

  她一定恨透了他吧,哪里会出来见他呢..

  心里的痛楚越发深刻,最后变成对自己的怨恨。只见他眸光一厉,拔出匕首狠狠插入胸口,剧痛伴着温热的液体在胸口漫开。

  可他却不觉得疼,反而扯了扯唇,神情妖冶阴鸷。

  不远处,楚皓脸色大变,赶紧扑到跟前:“殿下,你纵然再难过,也不能这般折磨自己啊!”

  “折磨吗?可她以前不就是这样被我逼着挖心头血的吗?”

  他又加深了一分,眸光沉痛,夹杂着一丝自我报复的快意。

  “殿下!当时证据确凿,你也不想的...”

  “可终究是我逼着她的啊!是我啊!”

  纵然他事后有所怀疑,也查过西域蜜香的事,可那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经造成了...

  “殿下...”

  “你走吧。”

  望着他痛楚的神情,楚皓叹了叹,悄然走到远处。

  宋观则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日渐偏西,终于支持不住晕倒在地。

  楚皓大惊,连忙带回城里,寻了家医馆,大夫看过他的伤后,眉头一皱:“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再迟一步就要性命不保了!”

  楚皓心口一紧,瞥了眼脸色惨白的男子。

  他本以为宋观再怎样也是有分寸的,可眼下这样显然不是。

  大夫喟然一叹,找来工具和药品,替他缝合伤口。巨大的疼痛令他转醒,可他却咬牙强忍着,额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

  望着这一幕,楚皓不禁打了个冷战。

  伤口缝好之后,宋观再度昏迷,楚皓赶紧将他带回太子府,并对外宣称,宋观被刺客重伤,需要养病。

  当夜,宋观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

  得知他受伤了,苏沉霜立即赶过来,寸步不离的守着。这一守就是整整四天,期间他不断地梦魇,还时不时唤着姜玉微的名字。

  望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庞,苏沉霜心痛如绞,却只能忍着汹涌的恨意,守着他,看着他。

  第五日清晨,宋观终于缓缓醒来,他似乎看到了姜玉微在守着他,眸中骤亮,猛地抓住对方的手。

  “玉儿!”

  苏沉霜眸中一刺,哽咽道:“殿下,我是霜儿呀。”

  看清这楚楚可怜的面容,宋观心头一凉,犹如从云端跌落深渊,泛起巨大的痛意。

  “你先出去吧。”他面容微冷,把手抽了回去。

  “殿下,难道...你不要我了吗?”苏沉霜胸口一阵揪痛,眸中水泽熠熠。

  宋观剑眉一蹙,抿着唇沉思了片刻:“对不起,是我把执念当□□意,是我...误了你。”

  他自幼时落水后便体弱多病,也因此备受兄妹欺凌。十二岁那年,太傅让他们言抒志向,他说愿驰骋沙场、开疆扩土,众皇子公主哄堂大笑,课后更以此嘲笑他。

  他心有不甘,出言还击,却被他们打的满身伤痕。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帷帽的少女出现了,她挺着胸脯,讥讽道:“体弱多病怎么了?前朝丞相裴文景还坐着轮椅呢!不照样运筹帷幄,指挥千军万马,和燕国定下长平之盟。”

  “倒是你们,一个个目中无人、欺凌弱小,哪有一点皇家子弟的修养和气度。”

  她言语犀利,众皇子当场就要发难,其中有人似乎认出了她身份,把其他人劝走了。

  少女冷然一笑,回身将他扶起来,拿帕子擦去他嘴角的血迹,软语道:“我哥哥常说,人这一生重在一个痛快,自个想怎么过便怎么过,无需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你坚定初心,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一定能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面纱下,少女若隐若现的眼眸灼灼发亮,似暗夜里最明亮的星辰,宋观虽看不清她的面容,可那双不算清晰的眼眸却深深刻入他的心里。

  只是他还来不及问名字,她便走了,唯一留下的,只有那方染血的海棠花绣帕。

  回去之后,他立即让人打探少女的身份,得知当日在宫中行走的贵女中,只有丞相的孙女苏沉霜带着帷帽。当时丞相权倾天下,正好也解释了那些皇子为何会息事宁人。

  从此以后,那双星辰般的眼眸总让他魂牵梦萦。

  可他身体病弱,不敢接近她,直到后来他遇到神医,养好了身体,这鼓起勇气去找她。

  看到她的第一眼,宋观怔了怔,她的目光似乎有点不大一样,且她这样文弱的女子真的能说出那样犀利的言辞吗?

  于是他出言试探,可苏沉霜却间那天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了。

  至此,他确定对方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少女,而苏沉霜也对他有了情意,可还没来得及点破,她就被迫嫁给太子。他心知二人再无可能,便断了来往,可每当他梦到那双眼眸时,心就有些痛。

  这痛意一直折磨着他,一直到他去燕国为质。当他第一次见到姜玉微时,还恍了恍,因为她的目光和他记忆中的有些相似,甚至起了一丝猜疑。

  可他对苏沉霜的笃定打消了这丝猜疑,之后姜玉微在他有心的设计下,果然喜欢上他,他知道她的性子,故意忽冷忽热,让她求之不得又放弃不了。

  如今想来,其实从姜玉微出现以后,他想起苏沉霜的次数便逐渐减少。甚至回国之后,他再见她时,有的只是年少的不甘心和遗憾,可惜当局者迷,他误把执念当爱恋,更因此一步步把姜玉微推入深渊。

  念及此处,宋观心里似有无数把尖刀一同插入,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他闭上眼眸,拳头攥的紧紧的。

  他们本可以好好的,是他亲手悔了这一切...

  听了他的话,苏沉霜胸口处如被针扎,脸色煞白,泪如雨下:“殿下,你说什么?难道这些年,我与你的情意都是假的吗?”

  宋观望向女子,眸光平静如湖:“自然不假,可这分情意只是寄托和希望,并不是男女之情。”

  刹那间,苏沉霜犹如跌入寒渊,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都冷到极处,唯有那颗痛到麻木的心开始烧起来,似被放在熊熊大火中煎熬。

  她恨,她好恨!

  她眸中泛起一股刻骨的怨恨,似淬了毒一般,拳头因愤怒而颤抖。

  “宋观,你没有心!”

  她咬牙切齿,转身飞奔而去,泪水似决堤的洪水飞洒而出。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宋观叹了叹,尔后冷冷看向楚皓:“说,到底是谁下的落枯草。”

  楚皓一凝,忐忑道:“回殿下,这几日奴才已派人查过,下毒的后院的小红,她和之前暗害公主的厨子是相好,因为怨恨公主,才暗中下了落枯草。只可惜我找到她时,她已经自尽了。”

  “自尽?想得美!”宋观拳头一攥,浑身杀气暴涨:“把她给本王挫骨扬灰,诛灭九族!与之相关的任何人,一概处以极刑!”

  “...是。”楚皓心头一颤,悄然退下。

  霎时间,偌大的屋子再次空寂下来,他脑中再次浮现有关姜玉微的一切,那些曾经忽略的片段也变得清晰起来。

  他想起那年中秋,姜玉微找厨子给他做了月饼,还和他说了很多话,她还说她出生时因难产没了气息,她母后就去高塔上向月神祈祷,她才活下来。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震,这才明白姜玉微为何要去塔上,还拿匕首捅自己。

  原来她早就告诉他了...

  宋观心里更似蚂蚁在啃噬着,泛起嗜骨的痛意,泪水顺着脸庞悄然滑落,

  到了夜里,万籁俱静,他恍惚看到姜玉微在那看书,还朝他笑了笑。

  “玉儿!”他眸光骤亮,连忙扑过去,可眼前一空,她又坐到床畔刺绣,他一怔,再次扑过去,她却再次消失了。

  之后,她一会儿在窗前、一会儿在梳头、一会儿在换衣服...

  “殿下,殿下...”

  他跌跌撞撞奔来奔去,却什么也抓不到,心头似被钝器不停地剐着,痛到无法呼吸,最后他双腿一弯,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玉儿,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回来吧,回来...”

  可任他如何呼喊,屋里依旧空荡荡的,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站了起来,麻木地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姜玉微常戴的玉簪,猛地戳进胸口,一下、两下、三下...

  剧烈的疼痛让他似乎好受了些,他扯着唇笑了笑,摇摇晃晃跌在床上,滑落的泪水将床单都打湿了,他却笑得越来越癫狂。

  “哈哈哈!”

  笑到最后,他抱着双臂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笑声也变成哭声,如同失去一切的孩子。

  翌日清晨,楚皓进屋时,宋观已坐在床畔,脸上白的吓人,身上和床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

  刹那间,他吓得魂都没了:“殿下!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宋观没有回答,只沉着脸道:“去,把锦盒拿过来。”

  “是。”

  楚皓连忙离开,回来时手上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金漆红木锦盒。

  宋观指尖一颤,缓缓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着一件破烂的天青蓝袍子及一只摔碎的玉镯。

  望着这两样物品,他眼眸骤红,手颤的更厉害了。当指尖拂过冰凉的玉石和凌乱的衣衫时,心里似有一把利刃cha了抽、抽了cha,连骨头缝都是疼的。

  他将衣袍和镯子紧紧抱在怀里,尖锐的玉石刺进手心,溢出点点血滴,却一点都不觉得痛。

  楚皓叹了叹,走到门口候着。

  过了一阵,宋观冷声道:“把我的东西搬过来。”

  “是。”

  楚皓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指挥下人把他全部用品都搬了过来,安置妥当后,他走到床前,小声道:“殿下,方才奴才整理东西时,在隔间里看到两个木箱,里头有些东西,殿下要不要看看?”

  宋观怔了怔,起身走到隔间,里面除了两个一大一小的木箱,只放了少许杂物,大的那个已经敞开,里面整整齐齐放了一堆风筝。

  看到这个,他眸中一刺,拳头猛地攥紧。

  自风筝落到澜意居后,他便派人打探过,虽没查到是谁,可他也猜到了,那人一定是宋玦。

  只是他没想到,姜玉微竟把这些风筝保存的如此郑重。

  刹那间,他心头燃起熊熊烈火,拿起风筝就扯。

  一个、两个、三个...

  断裂的竹签将他的手都刺破了,可他依旧扯着。

  望着他阴鸷的神情,楚皓身上一凉,小声道:“殿下,你的手流血了...”

  瞥见风筝上鲜红的血滴,宋观一凝,依稀又看见姜玉微跳塔时血染成河的情形。

  他心中泛起剧痛,又将撕碎的风筝,一片一片放回去。

  这是姜玉微的东西,是曾陪伴过她,证明她活过的东西,纵然他再妒恨也只能忍下。

  “钥匙呢?”他看向旁边的箱子,上面挂着一把小锁。

  “殿下,没找到钥匙,许是公主丢了。”楚皓神情一紧。

  宋观蹙了蹙眉:“那就找工匠打开。”

  没多久,工匠便来了,可这把锁构造奇特,他们都打不开。楚皓只好又进宫请来最好的御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箱子打开。

  当宋观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眸光大震。

  箱内只有两件物品,一个是送别姜重楼时,姜玉微哭泣时弄脏的衣服,他记得当时他让人扔掉了,却不曾想竟在她这里。另一个是那年除夕,他强披在她身上的斗篷。

  抚摩着这两件衣物,宋观心如刀绞,扶着箱子缓缓跪下,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陷在痛苦的漩涡里。

  她是那么的爱他,可他却将她的心一次次践踏到污泥里,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是他让她如此地憎恨他,恨到要把他所有东西锁起来,再也不看一眼。

  他扯了扯唇,肩膀开始颤抖,不停地颤抖。

  “哈哈、哈哈...”

  他疯狂地笑着,笑中带哭,哭中带悲,悲中带着无尽的绝望。

  宋观,你是混蛋,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他一拳打在自己胸口上,紧接着又是第二下、第三下...

  “噗!”

  他喉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血。

  听到动静,楚皓赶紧跑进来,望着地上大片的殷红,他脸色骤变:“殿下,公主已经不再了,你就是打死自己,她也活不过来啊!”

  “活不过来,哈哈,她活不过来了!”

  他狂笑着,神情癫狂扭曲,泪水如骤雨般落下。

  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出事,楚皓咬了咬唇,抬手将他打晕。

  之后,宋观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滴水未进,脸上灰败的没有一丝生气。

  看着他越发枯槁的面容,楚皓急的不停打转,这天他瞥见偏院的紫阳花,心中一动,抱到屋里。

  “殿下,你看。”

  宋观木然地望过去,当娇艳的花朵逐渐清晰时,他心头泛起一阵刺痛。

  他记得从西境回来后,姜玉微便把它放到窗前悉心照料,很是看重,可自苏沉霜进府,他就再也没看到过了。

  楚皓继续道:“殿下,此花是公主之前最喜爱的,寓意圆满,你看虽然公主不再了,可这花依然开的好好的。”

  “佛家说因缘果报、生死轮回,这花开的这么好,说明你们的缘分还没断,也许公主已经转世为人了呢?只要你好好活着,奴才相信,你们终有一日会重逢的。”

  劝慰的话语似闪电劈在宋观身上,他心口一跳,眸中泛起灼灼的光华。

  因缘果报、生死轮回...

  他欠她的还没还,他们的因果怎么断的了?她一定再世为人了,一定!

  想到这里,宋观心头涌起一股希望,被掏空的身体忽然有了一丝气力。

  他不能死,他要等着和她重逢的那一日,哪怕十年、三十年、一百年,甚至更久!

  “走,去佛堂!”

  宋观强撑着站起起来,在楚皓的搀扶下走到佛堂。当他看到那庄严肃穆的佛像时,眼眶一红,噗通跪在地上。

  “满天神佛,我恳求你们,让玉儿回到我身边吧,不管是以什么身份,只要是她,我什么代价都愿意!”

  他双手合十,满脸虔诚,尔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连头皮都磕破了。

  其实他素来是不信鬼神的,之前来这边,也不过是求个心安。可此刻他终于信了。

  此后,宋观强打起精神,每日里勤勉得不像话,除了吃饭,都在处理公务。

  对于他的表现,皇上格外满意,众臣也对此褒奖有嘉。

  渐渐地,众人都以为他慢慢走出来了,可一到晚上,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把自己关在院里,走过姜玉微走过的每一块青砖,拂过她拂过每一棵草木、每一张桌椅,用她拿过的笔、看她看过的书,再备上她喜欢的饭菜,摆上两双碗筷,说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就好像她还在一样。

  睡觉时,也总抱着碎衣碎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气息,消解心中疯长的思念与痛楚。

  可是午夜梦回,他依然被心口蚀骨的痛意惊醒,泪水也打湿了枕衾。每到这时,他就会拿起床头的玉簪,狠狠戳入胸口,企图用身体的疼痛麻痹心里的痛,一道不行就三道、五道,甚至更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伤好了破,破了又好,到最后竟伤痕累累。

  有一次,新来的奴仆不小心提到姜玉微,竟被他打了个半死,从那以后整个太子府,再也没有人敢提及这三个字。

  .

  五年后,昊京,朱雀大街。

  “娘,我要糖葫芦。”

  一个青衫小童指着街边的糖葫芦,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

  “好。”

  旁边,头戴齐腰帷帽的黄衫女子笑了笑,从摊贩手中买了一串给他。小童咬了一口,喜滋滋道:“真甜!”

  “好了,出来这么久,该回家了。”女子刮了刮他小巧的鼻子,语声里满是宠溺。

  “对哦,爹爹一会儿就回来了!”

  小童眸光乍亮,撒丫子往前跑,刚跑了几步,却撞到一人身上。

  “哎呦!”

  他一屁股蹲在地上,龇牙咧嘴,糖葫芦也摔掉了。

  那人凝了凝,将他扶了起来。与此同时,女子看到他的面容愣了愣,这才赶到近前,将小童拉入怀中。

  小童瞥了眼扶他的人,露出一丝迷惑:“娘,这个叔叔这么年轻,怎么头发是白色的?”

  女子手中一紧,朝男子看去,只见明媚的阳光下,他容颜冷峻,气度华贵,满头银发白若霜雪,与他年轻的容貌格外不搭。

  听到小童的话,他目光一冷。

  “放肆!”旁边的內侍斥了一句

  男子抿了抿唇,蓦然起身:“无妨。”

  女子则福了福,拉着小童快步离开,连身上的腰牌掉了都没发现。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男子眸光一恍,生出熟系的感觉。

  “殿下,你看这个。”

  內侍从地上捡起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敬”字。

  男子心头一跳,举目望去,黄衫女子已消失不见。

  “殿下,敬王一直没有娶妻,也没听说他府里有什么年轻姑娘和孩子,而且咱们每次安插在敬王府的人都出了意外,这其中会不会...”

  “去,立即给本王查清楚!”

  男子手中一紧,眸中闪过一抹锐色。

  .

  是夜,太子府。

  楚皓看了眼主座上的男子,拱手道:“殿下,敬王府防卫森严,后来我几经辗转,才打听到一个消息,四年前,敬王殿下确实带回来一个女子和一个婴儿,平时都幽居在西苑,很少外出。至于那女子的模样,因为敬王府口风太紧,实在打探不出来。”

  闻言,宋观眸光一烁,唰地站起来:“走,去敬王府!”

  下午在街头撞上那青衫小童的就是他,他向来对孩童无感,可当时竟对那孩子生出一丝亲切感,这才将他扶起来,甚至连他的冒犯也忍下了,对那小童的母亲,他更有种没来由的熟系感。

  恰好姜玉微是五年前跳塔的,中间只相隔了一年,这难免让他生出一丝妄想。

  纵然这妄想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足以令他心头狂跳。

  到了敬王府后,楚皓声东击西,引开暗卫,宋观则乘机溜进去。他本想找个人逼问,不料刚走了一会儿,便听到一阵孩童的笑声,奶声奶气的。

  他眸光一烁,急忙跳进小院,从暗处蹑到窗畔,透过半开的窗户,他看到一位女子坐在床边,给床上的小童盖被子。

  “好了,团团,该睡觉了。”

  小童小嘴一嘟:“娘,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女子无奈地笑了笑:“好,那娘给你讲个东郭先生的故事吧,从前有一个东郭先生...”

  虽然女子背对着她,可那熟系的身影和声音,纵然他死一百次也记得清清楚楚。

  是她,果然是她!

  刹那间,宋观心头狂跳,眼里涌起巨大的狂喜,抬手就想进去,可刚触到窗户,就顿住了。

  他怕这只是一场梦,更怕他一出现,她就会离他而去...

  他立在那里,拳头逐渐收紧,眸光沉沉浮浮,在喜悦与恐惧中交替。片刻后,他垂下胳膊,隐到暗处。

  屋里,姜玉微絮絮地讲着故事,语声轻柔。

  当故事讲完,小童也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望着可爱的脸庞,她目中泛起深深的柔情,他脸上亲了亲,起身吹灭蜡烛,上床歇下了。

  过了许久,当屋里沉寂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时,宋观才轻轻推开窗户,跳进去,缓然走到床畔。

  只见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女子搂着小童,皎若明月的脸庞沉静安详。

  一瞬间,他的呼吸都停了,瞳孔里只有那张在他心里刻画了无数遍的脸庞,随着他的眸光起伏。他不自禁地抬起手,想抚摸她的脸庞,近在毫厘时又攥紧拳头,收了回去。

  这般矗立着、凝望着,他心里充满巨大的欢喜与激动,恨不得立刻将她抱在怀里,可理智逼着他不得不按捺住。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敲更声一遍一遍响起,当黎明破晓,远处传来细微的鸡啼时,他才强逼着自己离开,走到窗口时,又深深地凝了女子一眼,这才跳出去,把窗户轻轻阖上。

  回府之后,宋观立即把那只碎掉的玉镯找出来,尔后进宫找到最顶级的工匠,要求他将玉镯复原,且不能有一丝裂缝。

  不料工匠面露难色,说此事太难,若想达到这个效果,只有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师傅或许能行。宋观眉头一蹙,立即出宫,朝那边疾驰。

  为了早点到达,他几乎不吃也不睡,接连跑死了好几匹马,终于在第三天赶到了。

  修复玉镯本就是个细致活,更何况他要求太高,那老师傅整整忙了一天一夜,才弄好。

  望着光洁无痕的镯子,宋观眸光骤亮,扔了两锭金子,立即往回赶,这一去,又是三天。

  回了昊京,他先回府睡了一觉,尔后沐浴更衣、焚香净手,将仪容整理的一丝不苟,这才乘夜摸进敬王府。

  彼时,姜玉微刚把团团哄睡,正欲熄灭蜡烛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沙哑而颤抖。

  “玉儿...”

  她心头一凛,转身望去,见融融烛光中,宋观立在那里,一袭浅蓝锦袍,面容清峻,银发如雪。

  他看着她,眼眸猩红,薄唇微微颤动,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

  姜玉微眉头一蹙,冷声道:“夜深了,殿下请回吧。”

  宋观眸中一揪,几步走到近前。

  “玉儿...”他唤了一声,颤抖地伸出手。

  姜玉微眸光一冷,本能地让开,面上淡漠而疏离:“男女授受不亲,若殿下再越矩,休怪我无情。”

  望着她冷若冰霜的样子,宋观心头一阵揪痛,眼角瞬间泛红。

  “玉儿,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作者有话说:

  女鹅回来啦!

  《摄政王又被我骗了》文案————

  陈国公府嫡长女柳含章冰肌玉貌,姿容迤逦,却恣意随行,游戏人间,从不相信男女之情。

  这日紫月楼来了个清倌容辞,眉笼清雪,面若含玉,只他性子清冷,从来不笑。

  柳含章的死对头与之打赌,三个月之内拿下容辞者为胜。

  于是,柳含章想办法把容辞弄到别苑,日日相对,用尽手段。

  “容辞,我在沐浴,衣服望拿了。”

  “容辞,我走乏了,脚疼。”

  “容辞,我好久没做梦了,你来我梦里好不好?”

  一再挑拨,冰山似的面容终于有了起伏。

  这日路遇劫匪,柳含章将他骗下马车,看着他被劫匪踩在脚下,她再未回去。

  后来他满身是血,将她逼到山崖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

  扼住她脖子的手缓缓松开,容辞双眸猩红:“是我傻,信了你的鬼话,我...愿赌服输。”说完纵身跳下山崖。

  看着极速坠落的身影,柳含章的心似被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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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新任摄政王孟西辞当权,柳家落难。可当她求到孟西辞身边时,她觉得自己八成是要死了,因为此人正是被她渣的跳崖的容辞。

  “说,这一次你又和谁打赌了?”他捏住她的下巴。

  “和....和大人。”她磕磕巴巴。

  可是后来,她却偷了他的密图,给她的白月光,他的死对头。

  并留下一张字条———大人,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