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可以!
她赤红的眼眸骤然一厉,抱起孩子往外跑, 连鞋都顾不得穿。
“星辞, 快,立刻带我去凌云塔!”
望着她枯槁的面容,星辞眸中一痛, 重重点头:“好!”
他顾不得问缘由, 搂住女子的肩膀,纵身飞出院子, 几个起落间, 跳到不远处的凌云塔上。
到了塔顶,姜玉微看了眼怀中的婴儿, 心中揪痛不已,猛地往地上一跪, 举着孩子, 望向夜空中湛冷的银月。
“月神在上,信女愿以性命恳求您, 赐吾儿一线生机。只要他能活过来,信女愿意终生茹素、再不杀生,哪怕永生永世堕入阿鼻地狱, 为鬼神驱策,亦心甘情愿!”
她满脸虔诚, 泪水似断线的珠子似的。
看着这一幕, 星辞面上露出深深的痛惜, 也跟着跪在地上:“月神在上, 求你救救小殿下,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我慕容星辞百死无悔!”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婴儿始终没有半点生机。
真的没有救了吗?
姜玉微的心跌入万丈冰渊,凉到极处,碎到极处,身体也像是被掏空了,眼眸里满是沉痛与绝望。
明明她出生时,也因母后难产没了气息,她母后便抱着她去高塔上祈求月神,很快她就活了过来。
可为什么她的孩子不行呢?
是不是她以前太骄纵了,做了太多错事,所以上天惩罚她?
她拂着婴儿冰冷的脸颊,心里充斥着无尽的悲痛与自责,泪水汹涌的好似洪流。
“月神,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若有罪孽,全都降在我一人身上吧!”
她咬住银牙,拔下星辞袖间的短剑,猛地插进胸口,鲜红的血汩汩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衫。
星辞脸色大变,连忙阻住:“公主,不可!”
“让开!”
姜玉微推开星辞,拔出短剑,又插了第二下。
星辞眸中剧痛,再顾不得尊卑了,夺过短剑;“公主,若月神有灵,这些血已经够了!”
“够了吗?可我的孩子为什么还没有醒?”
她眼眶一酸,染血的手在婴儿脸上轻拂着,心里似刀在剐着、割着,痛到不能呼吸了。
忽然,人影一闪,宋观从塔下飞了上来。看到她这副惨状,他眸中一刺,伸手来拉她。
“你疯了吗?快跟我回去!”
姜玉微一把甩开,猩红的眼眸满是悲凉:“对,我疯了,从我遇见那一刻起,我就疯了...”
“只是宋观,我累了,我不想疯了。”
“从此以后,你欠我的,我欠你的,都一笔勾销,你我...再无干系了...”
说着唇角微弯,抹去颊上的泪水,双眸一闭,决然地跳了下去。
“不要!!!”
宋观脑中轰然一响,奋力扑过去,却只抓得她半片衣袂。
望着她快速坠落的声音,他心头一抽,身上的血液瞬间凝住。
与此同时,星辞脸上瞬间惨白,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片刻后,底下传来“噗通”的巨响,二人双双坠入河里,刺目的鲜红在他们身下满开,瞬间染红了一大片。
“不,不!”
望着水里逐渐远去的身影,宋观目中一揪,纵身跃下高塔,刚落到地上,楚皓带着一群侍卫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殿、殿下...”
“给我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宋观猛地揪住他的衣襟,眸光森寒如刀。
“是!”
楚皓身上一颤,连忙领着人去追,然而,他们沿着河道找了整整一晚,都没有找到任何shi体。
当他回府禀报时,已是黎明时分。
彼时,澜意居里一片昏暗,宋观坐在那里,看不清面容,唯独一双眸子寒芒凌冽,阴鸷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殿下,我们沿着河找到十里开外,都没有找到,公主怕、怕是是凶多极少了...”
黑暗中,宋观眸光骤厉,拿起茶杯往他脸上一扔,正好砸在他头上,流下一缕鲜血。
\"找!哪怕把皇城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
楚皓打了个哆嗦,连忙跑出去。
这一找就是整整四天,这天傍晚,楚皓终于回来了,脸色却有些发白:“殿下,公主找到了,只是已经...已经...”
“快说!”宋观猛地揪住他的衣襟。
他咬着唇,语声有些颤抖:“公主她...已经面目全非了...”
宋观身子一晃,眸光沉浮变幻,有震惊,有痛恨,还含了丝哀恸。
“带我去。”
他攥着拳头,语声冰冷。
“是。”
楚皓点点头,带着他去了后院。
当宋观看着床上被白布掩着的尸体时,胸口似被巨石击中,手脚发冷。他紧紧抿薄唇,缓步上前,颤抖的手一点一点揭开白布。
暗淡的天光中,两张一大一小、浮肿溃烂的面容展现在他面前,若非他们身上的衣服,根本辨不出这就是姜玉微和他刚出生便死去的孩子。
不!!!
他脚下一软,朝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寒凉无比。他看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双臂颤抖,心头的痛意一寸一寸加深。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她不是最恨他的吗?他都还活着,她怎么能死呢!
他攥着拳头,目中泛起赤红。
“殿下,节哀...”楚皓小心翼翼道。
宋观却似没有听到,只静静地立在那里,过了许久,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澜意居。
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院子,他心头一揪,走到主屋,指尖拂过冷硬的桌子、妆台以及那张她睡了整整两年多的雕花檀木床。
丝丝痛意从指尖漫出,顺着血液,化作一根根尖针刺入他心房深处。
他颓然地坐在床边,握着床柱的手越攥越紧,双眼一阖,一滴泪珠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这一待,就是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当他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楚皓都惊了。只见清冷的晨曦中,宋观面容憔悴,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满头青丝一夜之间竟银若霜雪。
“殿下!你、你的头发...”
宋观低眉,朝肩上的发丝看去,双眸一震,神情变了几度。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
不,不可能,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苏沉霜,不是姜玉微!
当初也只因为利用她,才接近她的,就连那次在西境挽留她,也是出于感动以及习惯了她的守候。
可这次,他为什么会这么难受,竟然还白了头发?
是因为什么,是习惯吗?
宋观回忆着过往的种种,越来越确定,自己没有对她动心,更对她没有任何情意。
这样想着,他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发丧!”
说完朝屋内看了一眼,大步流星而去。
之后几日,他整日埋头处理公务,只为摆脱对姜玉微因习惯而产生的留恋。
见他如此,苏沉霜越发嫉妒,去劝了几次,可宋观却不理她,反而将她打发了。
七天后,姜玉微按照仪制被葬在皇陵。
棺椁被黄土掩盖的刹那,宋观心头猛地一揪,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双腿有些发软。
他连忙扶住楚皓,才稳住身形。
“殿下...”楚皓很是担忧。
“无妨。”
他朝坟茔看了看,薄唇一抿,转身往外走。
自那日后,他越发勤勉,可每到午夜梦回,他总是梦到他和姜玉微曾经的点点滴滴,她任性骄纵的样子、她穿红衣时的灼然的样子、她万里迢迢本向他的样子...
这些画面,揪的他心颤,这种感觉让他发慌,他不能忍受姜玉微一直纠缠着他。
这天午夜,当他再次因梦境而心痛时,便起身到了凝香阁。此时,苏沉霜正辗传反侧睡不着,见他陡然闯入,面上一喜。
“殿下!”
宋观却不说话,径直将她扑到,,可还未触到肌肤,眼前就浮现出姜玉微的脸庞。
为什么又是她!
他剑眉深锁,眼里泛过一丝怒气,甩开苏沉霜,板着脸走了出去。
见他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苏沉霜眸中一痛,连忙追出去:“殿下!”
可任她如何呼喊,男子都不曾回头,望着他没入黑暗的身影,她心头骤痛,扶着门框缓缓下滑,晶莹的泪珠滚滚滑落。
“姜玉微!为什么你都死了,还不肯放过殿下!”
她咬牙切齿,眼里满是凌厉之色,尖利的指甲抠进肉里,溢出点点鲜血。
为了驱散姜玉微的身影,宋观逼着自己忙得一刻都不得闲,几乎到了夙兴夜寐的地步。
这般过了半年,他梦到她的次数逐渐减少,心里也渐渐有些麻木,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忘记她了,心绪也宽松了些。
这日午后,骄阳明媚。
他忙完公务便出门透气,可刚走到街上,便见不远处有一抹红色身影,姿态窈窕,穿着胡人衣裙。
那身影他再熟悉不过,是姜玉微!
他瞳孔一缩,心头涌起巨大的喜悦,立即飞奔过去,掰过女子的肩膀,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个陌生的胡人女子。
刹那间,他好似从云端坠入深不见底的冰渊,从头到脚凉到发颤,脸上瞬间惨白。
不是,不是她!
他摇着头退了一步,机械地往回走,腿却像灌了铅似的。
望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楚皓小心翼翼道:“殿下...”
可他却似没有听到,只一步一步往回走,最终走到了澜意居,自那日从这离开后后,他再未踏足过这里。
望着眼前的一早一木、一桌一椅,他眼前不停浮现出姜玉微的样子,喝茶的、跳舞的、看书的、发怒的...
当他走入那间闺房时,似乎看到她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上。
然后她抬了抬手,淡漠道:“宝枝,让他走。”.
刹那间,宋观心头传来一股剧痛,似利刃在反复地抽、插着,一下一下,带出淋漓的鲜血。
他双腿一软,扶着桌子缓缓跪下,眼眶瞬间猩红。
原来这些日子只是他在自欺欺人,他对她确实没有动心,可是他动的是刻入骨髓的情啊!一旦他承认自己的感情,就不得不面对是他害死姜玉微的事实。
他不敢!他真的不敢!
他低下头,身体和手臂崩的紧紧的,肩膀有些颤抖,片刻后,一滴泪水“啪嗒”跌在地上。
一滴、两滴、三滴...
空荡荡的房屋里,寂静无声,只有他孤寂的背影,随着光影越拉越长。
.
翌日清晨,宝月二人进屋时,都愣住了。
只见黯淡的晨曦中,宋观坐在地上,发丝散乱、脸色苍白,空洞的双眸布满血丝,冰冷得没有丝毫生气。
望着眼前的男人,宝月满脸冷笑:“殿下,人都死了,你却在这假惺惺的,就不觉恶心吗?”
宝枝也脸色阴沉:“事到如今,殿下何必惺惺作态,请回吧,免得污了公主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男主这个时候是有个心理转变过程的,从痛苦,到不敢承认,到最终醒悟对女鹅的感情,真正要开始自虐的是后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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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知刚认回亲生父母不久,就被作为弃子嫁给了西厂督主时靖霄。
时靖霄是权倾天下的权宦,心狠手辣、喜怒无常,众人都道她必死无疑。
为了保命,谢云知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还日日拿个小本子记录他的喜好。
“今日督公喝了九勺甜汤,蟹黄豆腐只吃了一勺,看来喜欢甜口。”
“今日督公回来时,在栀子花树下多站了会,也许把花瓶的花换一下他会更喜欢。”
“今日督公的病又犯了,看着让人有点心疼。”
可藏的好好的本子还是让他发现了,望着时靖霄喜怒不定的神色,谢云知瑟瑟发抖。
不料他却靠着椅子,慵懒道:“想知道什么,都问了吧。”
谢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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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靖霄曾是九天之上翱翔的龙,一朝掉落尘泥,受人践踏,还不慎双目失明。
危难之际,只有那个乡下小姑娘不嫌弃他,救了他的命,还为了他跟别人急红了眼。
后来他准备离开,小姑娘将唯一的银簪塞到他手里:“我没什么值钱的,哥哥拿去吧。”
他眼眶一红,轻轻抱住她:“若我还有命回来,一定回来找你。”
后来,他剔骨换面、治好双眼,成了天下第一权宦,却再也找不到他的小姑娘。
直到他发现...
食用提示:男主真太监,病娇偏执督公VS娇软小白兔,雷者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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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场文学,男主没有任何白月光)
商户独女姜知柳,因意外和昭懿候世子陆行云双双落水,姜父以此逼迫陆行云应下婚事。
成婚那晚,他草草圆房后就借故离开,她以为他生性淡薄,却看到他亲自为曾经的未婚妻送药。
一刹那,姜知柳悔了,奈何木已成舟,她只能竭尽全力地付出,企图用真心捂热他。
可五年间,他为了公事,让她独自为父奔丧;为了挚友,让她一人缠绵病榻;为了百姓,让她自己面对生产...
甚至为了救曾经的未婚妻一家,让她独自抱着身染天花的孩子,一遍一遍说:“爹爹很快就回来了,烨烨不哭。”
至此,她终于大彻大悟,铁石做的心肠怎会凭白生出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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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云赶回府里时,姜知柳举着火把,站在灵堂里:“地下太冷太黑,烨烨会害怕的。”
“不要!”他飞奔过去,却眼睁睁看着她被火焰吞噬。
那一瞬,他手脚冰凉,仿佛有什么从身体抽离。
文案发表于2022/05/05,已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