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还是有分别的。两个月后,当安和宫大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不管是齐承墨还是白术,都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连迈出宫门的一步都激动万分。

  关在一个地方久了,实在难熬。

  “正君殿下,陛下有旨,大祭司与长圣王开疆拓土,剿灭贼子,举国欢庆,如今特迎您前往海清殿,共祝太平。”

  完结

  

  林诗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短短几个月时间,已经隆成了一个圆圆的山丘。站直了低头的时候,根本看不清鞋子的样式。夜晚睡觉也很不踏实,腰部少了几分力量,非但要身侧,还要垫上厚厚软软的枕头。

  即便如此,林诗还会夜半惊醒。

  这晚上,林诗迷迷糊糊又起了夜,回到床上迷迷糊糊,还没十分睡沉,就听见外边有人来报,说齐承墨领兵造反了。

  “他胆子倒是不小。”林诗坐起身来,随意披了一件大氅,匆匆出门。

  这夜并不黑暗,天上繁星点点,月光如水,不必举着火把也十分的明亮。林诗带着人,一路走到宫墙上,只见宫内宫外到处都是火把,脚下涌动的皆尽乱军和叛民。他们呼喊奔走着,口里说的都是“复国”二字。

  “有多少人?”林诗不知道为什么,她是镇定。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镇定。上京里只有平日维持秩序的禁军,大祭司和二皇女都不在,京畿附近来援军也没有多少。她又大着肚子,一个不好,连命都保不住。

  但是林诗却半点也不慌,甚至看见自己的寝殿被毁,宫门大开,也半点不见惊慌之色。

  “陛下,他们在城墙下点火了。”徐峰站在墙角嘶吼。他们身边装了劲弩,一时攻不上来。没想到,齐承墨竟然直接叫人放火,准备把此处变成一片火海。

  “我看看。”这城墙上还有颗颗天雷,刚才扔下去几个,已经将叛军炸得东躲西逃,但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这不,对方立时就想出了旁的招数来。

  继续扔“天雷”已没什么用处。城墙下高炽的火焰会在半空便把“天雷”点燃。林诗她们虽然居高临下,但被围在了高墙上,无法下去灭火。依照这火势,用不了一个多时辰,争做城墙上的人便都会烧为灰烬。

  你想我死吗?林诗隔着火光,看向齐承墨的眼睛。那眼睛里多了许多的淡漠和陌生,带着狂热和仇恨,冷冷地与她对视。

  “滴答”“滴答”没等到齐承墨的回答,雨滴先从天上落了下来。

  倾盆大雨浇灭了火焰,外面的援军喊杀声震天,齐承墨也拿着剑,双目通红的看向自己,自刎于前。

  林诗猛地一下惊醒。屋中一切如常,香炉中的灰烬中还散发着余温袅袅。林诗坐起身来,搀扶着听到动静赶来的宫人,披上豹裘,走到窗户边打开长湖。

  外面都是雨滴的清新气息,湿漉漉的,还带着新鲜的凉风。

  果然都是梦境。徐峰已经调离上京,城内外也没有很多杂居的陈国人,齐承墨身边附和者寥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梦境而已。

  也许是林诗的动静太大,在外间休息的鱼素也起了来,走到了屋子里,“陛下醒了?”

  听见鱼素这么一说,林诗才缓过神,“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外面这么黑。”

  “禀陛下,刚到卯时二刻,外边天还没亮呢。”鱼素走进屋子,刚要点灯,被林诗挡住了,“别点了,过一会儿天就亮了。一点灯,里外又是鸡犬不宁,不如现在安静。”

  “是。”鱼素一听这话就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正要退出去,就听见林诗问,“齐正君如何?安和宫可有了什么消息?他刚知道陈地的事儿,怕是受不了打击。你去准备点东西,我待会儿我看看他。”

  “好。”鱼素只能低头。谁也未曾想到,二皇女竟然能一路推进陈国的国都,逼死刚刚登基的大皇子,俘虏了大部分亲贵。逃出去的几个小皇子又被领着巫女巫侍的大祭司见山迎个正着,竟是尽数被擒。

  如今陈国如杞地一般,各处都遣了巫雪国的驻军和官吏,还有巫女和白塔,成了巫雪国的一部分。

  国破家亡,不过如此。

  林诗到安和宫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好像能融化一切的冰冷和不安。

  林诗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春日的风依旧凌冽,但迎面而来的齐承墨却和梦中半点都不一样。眼睛里虽然迷茫,但也有脆弱和紧张。尤其是看向自己肚子的眼神,温柔又担心,半点做不得假。

  “陛下若要见我,着人传唤就是。不必非要亲自前来。”齐承墨顺着林诗的力道站了起来,顺手摸上她的肚子。

  上辈子的时候,齐承墨满心都是如何报仇,每次看见这肚子,都觉得是天赐良机。心里暗暗算计,若是林诗难产或是虚弱,正好可以趁虚而入,鼓动被俘虏和边缘的男子,杀了林诗,令巫雪国群龙无首,自相残杀。

  最后还是失败了。齐承墨算计好了时日,趁着上京内外空虚,带着人将林诗逼到宫墙上,在下头点燃火堆,准备活活烧死她。然后天降大雨,功亏一篑。在援兵到来之前,齐承墨举刀自刎,回到了最初。

  林诗看见齐承墨摸上自己的肚子,然后深深忧郁而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林诗问,“我身体康健,这孩子也坐得稳,平日走动半点都不妨事。为何又突然叹气呢?”

  齐承墨默默一笑,也许是命吧。他这辈子见识过大祭司见山的事情之后,就开始相信巫女的神异了。无论他做什么,时光的车轮都会在既定的车辙里滚滚向前,半点不曾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