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下去吧。”林诗一见这阵势便冲着梦泽摆了摆手。这事儿一看就是她指使人干的。若不是她所为,此时她必要请罪,细查寝宫内外。但她只是面上疑惑,半点行动的意思都没有。不知道她的人,可能看不出缺漏,但林诗知她已久,根本瞒不住。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梦泽既然没和自己说,那就是什么都查出来。所以,齐承墨这次自觉冤枉,才有胆子来闹一遭。

  果然理直气壮。

  “是。”眼看着梦泽走了,林诗才问齐承墨,“你怎么知道,有人翻检你的东西了?”

  “来的时候平平整整的衣服,过了一会儿就变了模样。这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齐承墨自然不会把平日里防范的法子说出来,免得对方知道。反正这事儿也说不清,只要叫林诗知道,是她们露出的破绽就好。

  “那为什么就一定是我指使的。昨日你自来了我身边,便一步不离的跟着。我如何有空使人去翻你的东西。况且,我又为何要翻你的东西呢?难道你能□□不曾?”林诗半点不让,直直看着齐承墨的眼睛。

  齐承墨的意思林诗也知道,就是想得个自己的明旨,以后出入都不许翻检他的东西。

  这旨意,林诗可不敢轻易给他。

  “这是陛下的寝宫,就算不是陛下明令,也该为我伸冤才是。难道无论谁人都能翻我的东西?就算有人要动,也得有您的旨意。”齐承墨被林诗的问句噎了一下,有心反驳一句,但又觉得自己并非干净得半点不得人说。只好退而求其次,还带了点美人计的撒娇。

  “那可丢了什么东西?”林诗依旧不退,“若是你空口白牙,说这寝宫里有人手脚不干净,又没什么丢的东西。就算是我下旨去查,也未必有人肯认。”

  林诗说的是实情。就算梦泽不特意吩咐宫人闭嘴,也没人会自己承认。这罪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不认,就算用了刑,也是蒙受冤屈。要是认了,更要重罚。

  齐承墨语塞。他确实忘了这一点。空口白牙地说自己东西被翻了,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但要是借口丢了东西,就能顺理成章地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能把这寝殿的宫人教训一顿不说,下回也没人敢再招惹他。

  就算是林诗,也得掂量掂量。

  “想明白了?”林诗循循善诱地看向齐承墨,“虽说都是小伎俩,但也算是实用。你放心,无论真假,这次我都会着人查明。不过下次,可不许这般小题大做了。平白失了身份。”

  报菜名

  

  齐承墨走的时候沉着脸,鼓着气,仿佛一只被充满了气的鱼,走得很不高兴。

  他一出门,便看见了旁边柱子一样的白术。但白术却没有想象中的主动凑上来,而是磨蹭了一会儿,才走过来。

  “刚才膳房来说,特意给您做了一桌家乡菜。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焖白鳝,焖黄鳝,豆鼓鲇鱼,锅烧鲇鱼,烀皮甲鱼,锅烧鲤鱼,抓炒鲤鱼,软炸里脊,软炸鸡,什锦套肠,麻酥油卷儿,熘鲜蘑,熘鱼脯儿,熘鱼片儿,熘鱼肚儿,醋熘肉片儿,熘白蘑,烩三鲜,炒银鱼,烩鳗鱼,清蒸火腿,炒白虾,炝青蛤,炒面鱼,炝芦笋,芙蓉燕菜,炒肝尖儿,南炒肝关儿,油爆肚仁儿,汤爆肚领儿。”白术口齿伶俐,说完一大段之后面不改色心不跳,面视前方,表情坚定,好像自己就是等着来报菜名的。

  齐承墨简直被他气笑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

  见齐承墨的表情不似刚才般结满寒霜,白术连忙拉下脸来求饶,“我不是怕殃及池鱼么?再说了,您和陛下就算吵架,每次不过几日就好了。我们这些臣属夹在中间,也不好多嘴。”

  “哼。”齐承墨虽被白术这一番操作逗得失了脾气,但到底心气不顺,还是哼了一声,当先一步走回了暂居的升平殿中。

  白术跟在后头,把伺候的宫人都赶了个干净,自己蹲在齐承墨的脚边,帮他换鞋揉腿,沉默了好久才道,“殿下还在生陛下的气?”

  “我哪儿敢。”齐承墨闭着眼睛,心里不舒服的很,“她教我下回栽赃,要有‘真凭实据,好‘出师有名’,这才好‘捉贼拿赃’。”

  “那咱们以后奉旨行事,更是顺当。”白术想的好,既然林诗如此教导了,就算是默认齐承墨这么干。

  “那岂不是一眼就能被她拆穿了!”齐承墨说到此处就激动得要站起来,“无论是真是假,她都会以为我是找借口立威反抗。这事儿分明是她们先过了线。”

  “这回也就算了。若无确切证据,不许擅自翻正君的东西。”齐承墨一走,林诗便把梦泽唤了去,“他毕竟是我的男人,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旁人该怎么看他?我留谁的面子?处不处置你?”

  “此事是臣做得不妥当。臣知罪。”梦泽低头认错。被人发现了,又告到林诗的驾前,无论这事儿该不该做,最后都是办砸了的。平白叫林诗为难。

  “说到底,还是朕忽略了你们。等过些日子,你拟个章程上来,除了封赏,也调几个人来。总要辛苦你一个,朕着实不忍。你的身体,朕也知道。”林诗叹了口气,“暂时先回去歇两天,叫鱼素来。”

  “是。”鱼素虽然背叛过林诗,但总归还是熟悉。现在内外安稳,暂时用用她也无不可。

  梦泽虽然心里都明白,但还很是失落。

  齐承墨不知道林诗私下对梦泽说了什么,依旧气得鼓鼓。但等到了晚上,看着桌子上摆满的菜,又着实惊讶了一番。

  “这是我问了白术,特意吩咐膳房做的。”林诗含笑道,“听说你想吃。”

  “都是他胡乱在外头听的段子。”齐承墨看着满桌子的荤腥,脸上微微有点热。都怪白术早上胡说,林诗也跟着胡闹。明明是顺口溜,怎么还真做出来了。

  “怪我嘴馋,听了之后心里痒痒的,才特意叫人做了来尝尝。”林诗拿着筷子,看着菜菜自言自语。

  齐承墨脸上发烧,也拿起筷子,先戳破了盘子里看着自己的鲇鱼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