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为大祭司发丧?”鱼素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妥,“先帝刚走,田岐未平,这时候大祭司又没了,别国知道,说不定要趁着主少国疑,攻打咱们。”

  “这不是正好。等别国打来,巫女见山正好回来,直接去边境,免得在上京招人眼。”巫女闲安咬牙切齿,“她还要谢旁国呢。要是边疆无战事,她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大人还是谨慎些。”鱼素听这意思就觉得不好,难道巫女闲安要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报你的信吧。”

  巫女闲安送走了鱼素,便召集跟着自己的巫侍,叫他们备好了白布白幡,把纯黑色的袍子换成了素白,而后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大祭司的房间。

  “巫女闲安,你要干什么?”大祭司的巫侍一见这架势便觉不好,正想伸手把人拦住,便被一旁膀大腰圆的几人架到了一边,堵上了嘴,挨了几拳。

  “你们几个瞒报大祭司死讯,勾结皇室中人,背叛白塔,理应处死。直接给我拉到地下大厅去,叫白塔里的巫女、觋师和巫侍都看看,对这种叛徒,该如何处置!”

  逼迫

  

  白塔里地下一层有一片巨大的空地,四角的天窗通向地面,白天的时候会有些许的阳光透过天窗照射进去,但依旧需要在四周点燃火把,尤其是人多的时候,比如现在。

  觋师寒江被人推搡着从自己的屋里走出来,脸上和袖口还沾着各色的粉末。巫山运来的天雷其实并不十分难做,里头的东西不多,各色粉末的用料多少也很好算,就算东西被送了出去,他也能很快再产出一大批。但这件事,他一旦口风都没有往外露,他不想帮着巫女闲安巩固地位。

  “你们干什么?”觋师寒江见人推门进来的时候,立时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都推到了桌子旁边的水缸里,这几个人虽不认识,但行事作风,只能叫他想起一个人来。

  “是不是巫女闲安叫你们来的?她知道大祭司不在了,就开始清除异己了?我就知道,她就是一个小人,根本不能相信她!唔!”

  怒吼着的觋师寒江被人一拳打在了脸上,脑子嗡的一声,脸立时肿了起来,嘴里多了个东西,一张口,一粒白色的牙齿混着血,落了出阿里。

  “你打我?”觋师寒江捂着嘴,转身便学人捏住拳头,想要挥舞上去。

  “咔吧”

  骨头碎裂的声音分外明显。这些巫侍本就是习武出身,个个身形矫健,力壮如牛,寒江只是一个觋师,身形瘦弱,反应也慢,所谓的“反抗”更是凭着一腔怒气,自然轻轻松松便被人反杀了回来。

  “啊!”觋师寒江满脸扭曲,手腕打折在胸前,迷迷糊糊便被人绑在了刚竖好的架子上。这架子并排竖了三个,他离得近,最先被绑上了,剩下两个,却都还空着。

  “是大祭司的巫侍。”

  “还有巫医。”

  地下一层的空地渐渐多了人,四周的火把也更多了一些。他们个个穿了黑色的袍子,凑在一起乌压压的一片,看见觋师寒江的时候还么什么声音,直到大祭司的巫侍和巫医也被绑着推搡了下来,他们才渐渐发出了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大祭司呢?”

  有人低声地问旁边人,然后好像被人提醒,接着又闭上了嘴。觋师寒江努力睁开自己眼睛,看着也和自己一样皮青脸肿的巫侍和巫医,龇牙咧嘴地扯出了个笑容来。

  他们的法子根本没用。巫女闲安半点不想招揽他们,昨晚还说得好好地,今早估计是确定大祭司死了,也不再忌讳大祭司的势力,当场就要立威。

  巫女闲安是和大祭司的尸体一同下来的。大祭司的尸体上盖了一块黑布,只露着脸,由四个人并肩抬着,一步步走到大厅的中央,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在了临时搬来的桌子上。

  巫女闲安跟在大祭司的后头,一身的白,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睛被揉得红肿不堪,但表情很是坚毅,身边跟着的巫侍也个个拿着兵刃,甚至有两个的手上还沾着血。

  大祭司真的死了!

  看见大祭司尸体的时候,大家的第一反应便是惊叹,而后怀疑的目光就开始在巫女闲安和大祭司巫侍等人身上游走,不知到底哪一派才是这罪魁祸首。看起来,巫女闲安也不像是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暗杀大祭司。

  巫女闲安一看众人的表情,心里便大约猜到,自己被误会了。不过,这些怀疑的眼光还有即将到来的闲言碎语根本伤不到她分毫,因为现在没有人能在上京和她抢这个大祭司的位置。

  “大祭司昨日便已经病势。巫医黄姜,觋师寒江,伙同大祭司的巫侍钟商,把大祭司的遗体藏在房里,秘不发丧,并装作大祭司在世的样子,捏造大祭司的命令,意图结交皇室,控制白塔。”巫女闲安一露面,周围便已然安静了下来。她四下环顾了一周,开口时已是志得意满,“此事被我无意中探得,趁他们几人不备,夺回了大祭司的遗体,并且已经叫人准备白布白幡,在外悬挂,以示哀悼。”

  这句话一说完,原本静悄悄的人群立时炸了。大祭司的死固然不该由几个身边人瞒着,但是否该公开给百姓,此事还要再议。况且大祭司一去,白塔不能无人统领,巫女见山不在,那候选之人也就只剩下一个巫女闲安了。难道真的要推举巫女闲安做大祭司?

  “怎么,你们有什么别的想法吗?”巫女闲安四下一扫,威严而锋利地看向下头,“不如当众说出来,大家一齐听听。”

  就算心里早已把巫女闲安骂了个半死,这时候也没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巫侍钟商撑着肿胀的眼皮,费力看了看四周。黑压压的,都是人脸,许是受伤的缘故,倒是一个都看不清了,只有一个巫女闲安,独自穿了一身的白,站在台阶上,自上而下地看着人。远处巫女闲安的巫侍都手拿刀刃,个个半举着,都等着一声令下,杀鸡儆猴呢。

  “要是没人开口,此事就这么定了。”巫女闲安等了一会儿,只听得底下的几个喘气声,却不见有人冲上来,心里一定,口气愈发横了些,“这几个背叛大祭司、背叛白塔之人,就该当众处以火刑。不过念在他们在白塔多年,也曾近身服侍过大祭司,因此便网开一面,给他们个面子,不在上头的广场上、在全上京的百姓面前施刑,就在此地。来人,给他们浇点油,点火。”

  这话一落,人群中又开始响起嗡嗡的骚动声,原本静立的人群也开始微微的晃动,好多人都在底下小声说话,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那声音实在是叫人心烦。

  不过,倒是没惹敢上前拦住倒油、点火的巫侍,最多是人怒目而视,然后被人死死拉住,没有上前。

  “有话就大声说出来,叫我也听听,都有什么旁的章程。也叫我看看,还有谁,对他们几个深深同情,有意背叛白塔!”巫女见山半点也不怕有人跳出来作对,事已至此,不如一朝做全了。杀完人,正好选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