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大人,陈将军捉到匪首姬武了。”

  “大祭司大限已到,救不过来了。”巫医撑开大祭司的眼皮,又探了探她的鼻息,最后摁了摁她的脉搏,一声叹息。

  “田岐还没有消息。就算是现在战胜,巫女见山要赶回来也晚了。”听见觋师寒江这般说,大祭司的巫侍眨了下干涩的眼睛。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但现在这个时候,却实在是太糟了一些。外头天气这么热,想要秘不发丧,一定需要大量的冰快,根本瞒不住巫女闲安的眼睛。

  大祭司之前为了拉拢巫女闲安,特意当着她的面吩咐了白塔上上下下的人,说自己不在的时候,都要听从她的吩咐。要是昨晚之前,巫女闲安看在大祭司的面子上,可能还会收敛一二,但是现在大祭司去了,她必要想方设法地夺位。

  “大祭司的死讯自然要瞒着,不过不是为了瞒着巫女闲安,而是为了不叫上京继续动荡。”巫侍闭了闭眼,努力撑起一个笑来,对着觋师寒江道,“你与巫女闲安向来不睦,你若是去告诉她大祭司的死讯,便可以借此机会与她缓和一二。她为了搏名声,巩固地位,一定会善待你。这样,也算是了了大祭司的一个心愿。”

  觋师寒江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好,“那你呢?我是觋师,这白塔里许多的机关都是我改的,她不敢把我怎么样。最多是贬到个偏僻地方,但也未必有性命之忧。但你呢?你怎么办?”

  “我是大祭司的巫侍,本来就是要跟着大祭司的。生生死死,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早就活够了,正好去地下跟着伺候。”巫侍抹了抹眼睛,得意地一笑,“况且我已经安排人把天雷尽数送到了卫卿将军的府中。巫女闲安若是知道此事,必要暴跳如雷,恨不得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既然如此,不如我自己寻个痛快,免得麻烦别人。”

  “好。”觋师寒江点了点头,有些事儿不是他可以劝得动的。既然他已经存了死志,那自己也不必再劝。

  站在一旁的巫医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人商量,眼里渐渐浮现出一丝失落。她医术精湛,医治大祭司的身体多年,但到最后却没有一个人想起她来。

  “卫将军求见。”卫卿赶到齐承墨寝殿的时候,林诗正在里头给齐承墨盖被。听说卫卿来了,立时把齐承墨扔到了一旁,要卫卿进来。

  卫卿进来的时候场景有些许的尴尬。齐承墨的寝衣开了一半,露出小半截的锁骨来,双眼红红的,被子也盖得歪歪斜斜,整个人软塌塌的,好像刚被□□了一样。

  “没事儿,说吧。等会儿把这围起来,什么话也传不到外头去。”林诗见卫卿看齐承墨,以为是怕齐承墨泄密,便出言安慰了一句。

  “是。刚才给长安君诊病的巫医来找属下,说长安君重金请他给巫女闲安带信。巫医怕他再寻旁人,就假意答应了。”卫卿手往袖子里一探,摸出一块五彩斑斓的锦帛来,双手呈给林诗。“巫医还说,长安君的身体康健,半点病痛也没有。叫属下千万禀告殿下。”

  “孤这个舅舅向来闹腾。只是奇怪,他这回竟然没寻二皇妹。”林诗打开锦帛,上头只有短短一行小字。

  先帝有意易储,立三皇女为太女,诏书在我手上。

  “你看看这个。”林诗把锦帛递给卫卿,转过头,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齐承墨,“长安君身子与先帝姐弟情深,自从先帝宾天便缠绵病榻。要是有一日下人疏忽,正好赶上发病,那一命呜呼也是应有之意。四殿下,你说是不是?”

  “太女殿下不必威胁我。就算我有千般计谋,万般谋划,只要我人被困在这,话也传不出去,整个人就是任你宰割。无论是病势还是毒杀,对陈国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只看时机适不适合与巫雪国翻脸罢了。就算没有我这个借口,要是巫女见山回来了,陈国疲弱,太女殿下生了侵吞的野心,就算是我与你琴瑟和鸣,你也不会因私情而忘了家国大义的。你我都是一样的人,也不必装什么君子了。”齐承墨冷开口,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这样子倒是不常见,叫卫卿分外惊讶。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又与林诗报了另外一件事,“殿下,刚才家中下仆入宫与我传话。清早的时候,有白塔的巫侍运了一车的箱子来,说里头装的是天上的雷电,请我转交给殿下。”

  破解

  

  “天上的雷电?”林诗先是一愣,而后立马反应过来。天上的雷电,莫不是那天巫女见山威胁她的东西。怎么会突然送到她的手里来,难道白塔的内斗已经到了需要外援的地步?

  也是,巫女见山不在,巫女闲安必要收拢权势,牢牢把握权柄。

  “是。这东西听起来古怪,还裹了不少的稻草,估计十分危险。臣不敢叫他们运进宫里,但若运到左禁卫营,也不是十分妥当。”卫卿想到那仆役的话,说是巫侍们特意嘱咐了,要轻拿轻放,不可遇明火,平日放在干燥通风处,需重病把守……桩桩件件要小心的事儿,一时也想不到好地方存放。

  “那就,”林诗刚要说地点,忽然想起这地方还有第三个人来。她回头一看,正好看见齐承墨目光灼灼地盯着一处,耳朵一动不动,一看便是在偷听。

  林诗微微一笑,转过头,牵起卫卿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写了几个字。

  卫卿怎也没料到林诗会突然拉起他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他还是个未婚的男子,在镇守东宫之时,闲言碎语满天飞时,他心里也生了不少毫无旖旎杂念。此时突然被林诗拉住了手,下意识地便想要挣脱。但林诗也曾习武,虽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但胜在意志坚定,一个来回就把他的手夺了过去。

  林诗的指尖在自己的掌心游走,酥酥麻麻。卫卿明知她不过是要写给自己东西,并非有意调情,但还是不自觉地红了脸,嘴角也渐渐弯了起来。

  齐承墨自听见天雷二字便竖起了耳朵。这东西在他前世的最后半年才闻得了些许风声。那还是巫女闲安被处火刑的之后,他听见宫中有人议论,说巫女闲安临死前曾经喊过什么天雷降世,什么都是骗子之类的话。但那个时候,他还不曾想到,所谓的“天雷”,竟然是一种物件,能被做出来,也能存能运。

  这东西要是能落在自己的手里……齐承墨竖着耳朵,眼睛盯着床角的一处,想要努力做出走神的样子,放松林诗的防备,好叫她说出那东西藏在了何处。

  但是过了许久,也没听见林诗说出后头的几个字来。

  齐承墨终于忍不住,偏过头往林诗那处看了一眼。只见林诗拉着卫卿的手,在他的掌心正认真写着什么,而卫卿浑身上下都透着娇羞喜意,努力绷着脸,好似混不在意这种的亲密,一心只想着那天雷所藏得地点罢了。

  齐承墨觉得自己本不该注意林诗和卫卿的事儿,但心中还是升起了一道酸酸的堵意,连天雷的消息都因此退了一射之地。

  “对了,此处和长安君所住的西苑都要重兵把守,内外不得进出。巫医也是如此。白塔那边,我会去说。”林诗写完之后回头看了齐承墨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眼睛,立时又想起他偷跑到二皇女府上惹出的乱子,又加了一句,“叫巫医给他用点安神的药,免得他身子不好,再惹出乱子来。”

  “是。”卫卿低头,不止是齐承墨,长安君那里也该请巫医给他用点药。长安君与齐承墨还有所不同,他身为皇子,在宫中多年,里里外外都有不少人手。要是他来回折腾,说不定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还有一件事。”林诗在提到巫医的时候就想起巫女闲安,继而想起出入她私宅的鱼素,“把鱼素和梦泽叫进宫来,我有事吩咐她们。”

  “是。”卫卿心中疑惑,梦泽还算是个忠心的,殿下寻她办事也算顺理成章,但鱼素早有异心,叫她来又是为何?

  鱼素已经知道自己露了马脚。林诗看起来待她一般无二,但二皇女造反的那一晚,梦泽一个人躲在书房悄悄烧毁了许多书信,连毒药都备好了,却一句嘱咐都没有给她,仿佛早就知道她不会为林诗办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