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天真的江湖>第33章 天残九法

我真不解情之一字是怎样的,世上人都是俗人一个罢了,大多数人无非就是娶妻生子,然后老掉,老了以后女人没有年轻时的风情,男人也开始散漫了,需要做老婆的看管些,免得人被青楼里的姑娘或者年轻好看的寡妇勾引走了,还要看着点自己的儿子,免得儿子沾染上什么不良习气。

我不知道我那师兄,和白江清又会是怎样的,一个浪荡一个淡漠,浪荡的遇上了淡漠的,自觉地收回了心神,淡漠的遇见了浪荡的,整个人倒是增添了几分活气,有些事情是显而易见的,坦荡荡地摊开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白家人倒是很好的,客套,亲切又不亲近,仆人收拾屋子,说话声音都是柔柔的小小的,也就是走的快一些,厨房里的老妈子和丫头凑到一起,偶尔说些什么话。

“那位楚歌楚公子要和三公子在一起吗?”一个小丫头好奇地问老妈子。

“三公子人很好,那位楚公子人也是很好的。”老妈子淡淡道,并没有多说什么闲话,一双历经风霜的手敲敲小丫头脑袋,让人别说太多闲话,赶紧去做事,白家家主这么好,你们可不要乱说什么话。

我懒懒打个哈欠,去寻我那师兄去,我只是很想问问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那么逍遥自在的一个人,为什么要为一个人,画地为牢,我那师兄,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是一点也不为过的。

我踩到门槛上,推开门并没有看到我师兄,只看见了一个在整理东西的丫鬟,我问丫鬟我师兄楚歌去哪里了?她回眸笑笑,艳羡道:“三公子那里呢,他们感情真好。”

“多谢。”我道,心里暗自腹诽着我师兄还真是个没出息的。

好在我记忆是不错的,我看看门,先敲了两声,免得我师兄在做什么,小孩子不该看的事,“进来吧。”我听我师兄懒懒道。

我推门而入,声音有些远,屏风是金碧山水的,屏风后面依稀可以看到两道身影,我绕过去,便见我师兄懒懒支着脑袋,姿态是散漫的,眼睛是盯着白江清的,白江清正在写着什么东西,毛笔落下,下面是大红的色,灼灼明艳。大抵是请帖吧。

哪怕我走过去,这两个人也都不肯施舍给我一个眼神,白三公子正在写请帖,我师兄只是单纯的不想理我,因为我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没他的白江清来得赏心悦目。我挑挑眉只想甩袖子走人,可就算我甩袖子走了,我师兄也是不会看我一眼的。

白三公子提笔,把手里的笔搁到砚台上,扫我一眼,问道:“用过早膳了吗?”

“用过了,白家的饭很好吃,我想问问,白三公子知道,什么是修罗瞳吗?”我转换了话题,反正这是我迟早都要问的,这时候问也挺好,可以顺便观察一下,我师兄对此是什么反应。

我师兄的反应挺有趣的,先是挑了挑眉,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而后勾了勾唇角,克制着露出一点不怀好意的笑,有点心灾乐祸的意味,就像他知道,我迟早会这么问一样,白三公子眯着眼睛看我,眼睛是一片通透。

“修罗瞳是时痕所创,修罗瞳是和天残九法结合在一起修炼的,天残九法为时痕徒弟花镜所得,而现在的花镜宫宫主花繁,便是花镜的徒弟,天残九法,该是在花繁手里。”

白江清淡淡道,说完以后看看我师兄,眸子里才有了一点人情味,他道:“我去吃早饭了,一会儿出门给你捎那个老婆婆做的桂花糕,你记得让人把请帖送了。”

他说完就走,甚是体贴的把门带上。

我走过去,看看那没晾干的请帖,墨色的字,红色的请帖,红的请帖隐隐闪现出碎金颜色,墨色淋漓,字是秀气的,暗藏着一股子锋利,像是被锦缎包裹着的刀刃,显现着些许锐利气息,白江清走了,我师兄抬头,看我一眼,道:“你都知道了吗?”

“对啊,你和老爹诓骗着我,倒是可怜花繁了。”我压下心头的种种疑惑,试图去诓骗我师兄,笑嘻嘻道,只觉得自己说的时候表情没能控制住,不一定是能够让我师兄信服的,我看着他,假很有底气。我厌恶这样一无所知,被人小心翼翼当做瓷娃娃呵护的模样,我是一个男孩子,又不是被用来娇宠的。

天青怎么会那么傻,一个女孩子,就是该被细心呵护的,可她什么都不肯跟我讲。还要因我担待那么多,比如杀戮,比如算计。

“谁告诉你的?花繁是不会跟你说的。”我师兄眯着桃花眼看我,是不怎么相信的模样,他试探着,想要知道,我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他的确不会跟我说,阿锦他总是这样,可是你们的疏漏太多了,你们是瞒不过我的,比如说修罗瞳,比如说认识我老爹的人。”

“哈,小鬼,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老爹、我师父,到底是什么人吧?”我师兄眯着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轻蔑地看我一眼,唇角的笑容都是不屑的,像是在纵容一个顽劣的孩子。

“我知道啊。”我勉强挤出几个字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师兄,挑了挑眼角笑起来,赌上满腔的孤勇、一身的骄狂,记忆恍惚微微错乱,我记得有人对我张开手臂,姿态是散漫的,他张开手臂,吹了声口哨,过来,他道,冲我勾勾手指,面容是模糊的,举手投足间奇妙地掺杂着一种矜贵气。

我家老头子抬头低眉间,也是那样的,瞧着就是人模人样的。

“天若水”我吐出一个名字来,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曾听过的名字,声音扩散开,我瞧着我师兄眼底的惊愕,我想,就是这个名字,没错了。

我想我是赌对了。

“师兄,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想我和花繁之间的恩怨还是蛮多的,总要有个了结吧,了结以后我就封了浮生剑,退隐江湖娶妻生子”我弯着眼笑,竭尽全力笑成天真模样。

我师兄轻笑一声,弯着眼看我,抬手把我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他拿戏谑的眼看我,道:“小小年纪封什么剑?人家都是名满江湖以后才封了手里的剑的,你才入江湖多久?嗯?遇上了几个姑娘了,有勾搭上美人吗?”

“弱水三千,可我没兴趣,我没跟你说过吧,我对花繁花宫主有些兴趣,兔子一样不时窜出来,搅得人心烦,我总错觉我是爱他的,爱到想杀了他。”我漫不经心道,说话照旧真假参半,说出时竭尽全力保持真诚,真诚到连我都怀疑起,我是不是爱着花繁的。

我看着我师兄的脸,总算想起来,他已经不是少年时瘦削高挑的模样了,那时的他是有着几分孱弱气的,还没张开时,一身妖气,收都收不住。现在他那一身妖气总算是收敛些许了,眉目间的风流不减反增,还是个妖孽。

“天真啊天真”我师兄咏叹一样念着,有几分故作的,他撩起耳边一缕散发,看着我的眼有点冷,用着打量陌生人的眼看我,一双桃花眼不乱飞桃花时,是有些冷漠的,他勾了勾薄唇,想笑又没笑出来,这表情有些生硬,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流或者漫不经心了。

“天真,长话短说就是,你和花繁的的确确是认识的,你老爹、我师傅,便是天若水,顺便一提我还是当今四皇子来着,嘛嘛,我也算是皇亲国戚。”我听着我师兄越扯越远,忍不住瞪他一眼,他收了飞扬的眉目,继续道:“好了好了,回到正题上来,花繁为了活下去修习了天残九法,你们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小心些吧,再加上你那凉薄性子。”

“还有呢?”我继续追问。

“没了”他耸耸肩膀摊开双手,一脸无辜道:“再多说一点师傅就会揪着我打一顿的。”

我转身就走,只觉得麻烦,我察觉出一点,去寻个人质问,他们才会再告诉我一点,让人无奈的是,我熟悉的人都是骗徒,心思蛮多,九句真话里掺和进去一两句假的,辨别都辨别不出来,还不能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个痛快,非要这般一点点地讲。就像是磨盘上一点点磨出来的糯米粉,一点一点磨才行。

我没什么来由地焦躁,索性回了房间,只是躺着,什么也不做。

我还没来得及这么做,门就被人一把推开,外面的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我偏偏头,便看见杏子红的衣衫,灼灼明艳,我想那是天青,索性背过去不理会她,只想睡过去,烦死了,她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个时候我也不想看见她。

一个个的,怎么都那么自作主张,呵,一群我信得过的,怎么全都这样。

这世上我还能相信谁呢?天大地大,我还孑然一身不成了?

“哥哥——哥哥——别装睡了,辰景被人劫走了,我要和白青莲一道去寻,你去么?”她道,急急地扯我袖子。

她的这份急切让我莫名其妙地窝火,我懒懒地开口道:“不去,辰景算哪个?”我现在顾不上辰景了,我想我要去寻花繁,离开花繁的这段时间,我总有些焦躁,压都压不住,海潮一样涨了落落了涨。

啊,我想杀了他。

“哥哥——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练习内功的好。”我没抬头,只觉得天青的声音有些涩,她的腔调都不是以往的欢快,带着一种迟疑意味。

我抬头,只看见她单薄的背影。

“我走了。”她道,头也没回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