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攻略病弱摄政王>第65章 入局(五)

  裴醉背靠着马车,右手虚虚搭在胸腹处,身体坐得很直,只是脸色有些难看,额角藏了汗珠,薄唇紧紧抿着。

  洛桓挑了马车帷裳入内,看见那人比方才在寿安宫中还要更苍白的脸,心里一惊,轻声唤他:“殿下,你不舒服?”

  裴醉轻哑地应了一声:“无妨,事情都处理好了?”

  “是。殿下还有何吩咐?”

  裴醉缓缓睁开眼,那眼中的红血丝几乎要将眼白覆盖。

  他从袖口中掏出薄薄一张熟宣,沉声道:“两日内,用尽一切手段,给我找到两个人。”

  “是。”

  洛桓从不把找人当成什么难事。

  天威卫是刺探情报起家,别人是茫茫大海捞针,他们却是鸟归丛林捕食。

  裴醉慢慢抬眼,看见洛桓挑帷裳又出了马车,才重重地咳了一声,身体剧烈一颤,呕出了一大口血。

  赶马车的府卫听见里面‘咚’地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吓了一跳,忙隔着帷裳问道:“大帅?!”

  “...没事,走吧。”

  裴醉疲惫地坐在马车地板上,支起双膝与双臂,将头垂在臂弯之间。

  他竟怕了。

  怕世间那阴暗的人心手段恶意丛生,将冷芒扎在他们心上;

  怕时间不够,无法替他们涤清朝政,留下一片风雨飘摇的烂摊子。

  裴醉在这晦暗狭窄的马车中,将自己埋了起来,任自己在一片剧痛中昏迷了过去。

  ‘许春望’的二层雅间中最大的一间,约五丈二尺宽,三丈深,四门十二窗。

  墙上挂着李杜诗篇,文字崇古,激扬洒脱。

  当中一张华美的长条红木桌,围着五六张圈椅,边角镶玉着金。这酒肆在不起眼处炫耀着富贵,却又显得风雅,不横财。

  桌上一支早梅含苞待放,含羞带怯地立于当中,被一群世家子弟簇拥着,当做咏诗的寄托。

  “要我说,早梅花开,乃是不祥之兆。”一壮硕的公子用折扇指着那梅花苞,摇头晃脑道,“寒梅凌霜开,怎肯屈从东风暖?不详不详,实在是令人忧心啊。”

  “今年倒霉事还不够多?”申高阳撑着脑袋,笑嘻嘻道,“哥几个今日来找我喝酒,想必是又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咱们兄弟,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说说看。”

  那折扇公子粗壮的手腕一抖,精美的扇面山水便尽数展开,将那细腻工整的笔触大大方方地展示了出来。

  申高阳眼睛一亮。

  “你这扇子...”

  “哎。”莫擎苍笑着将申高阳的爪子轻轻挡了回去,“咱们文化人不比无脑莽夫夺人所好,行止都尊圣人言,高贵着呢。”

  申高阳听见这意有所指的话,小眼珠转了转。

  “呦,听这话,鹄鹏最近被人夺了心头好,不高兴了?”申高阳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到底谁啊?谁那么胆大包天,敢夺走宜昌小侯爷的东西?本世子帮你用银子砸死他。”

  “哼哼,还能有谁?”莫擎苍不满地合了折扇,粗眉挤在了一起,“天下第一粗鲁人罢了。”

  “哦,裴粗人啊。”

  申高阳一副了然的样子,支着脑袋看戏。

  莫擎苍身材高大,书卷气不浓,年幼时也曾舞枪弄刀,可惜书没读通,武艺也平庸,两头都没落下好,这气质便跟个夹生的白米饭一般,远观可以,食之难受。

  可惜宜昌侯就这么一个儿子,天天宝贝得跟个眼珠子似的,恨不得造一个黄金莲台出来,把自己那儿子供在上面。

  莫擎苍被捧着长大,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在书生里屁股轻飘飘也就算了,昔年竟公然叫板刚刚得胜回朝的裴醉,挑衅地用长枪红缨指着裴醉那高头红马,口出狂言,要一较高下。

  挑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醉的马一蹄子踹了个四脚朝天,手骨断裂。

  宜昌侯看着满身绷带的宝贝儿子,老泪纵横,闹到金殿前,痛诉着裴醉那残暴行径。

  彼时成帝虽然忌惮一身军功的裴醉,却也指望着他守住边疆门户,于是将此事高高挂起,轻轻揭过。

  裴醉奉令上门赔罪,他手捏圣旨,一脚踹开宜昌侯府,身上那金戈杀伐气把莫擎苍吓得满院子躲着跑,像个苍蝇到处乱飞,腿也不疼了,脚也利索了。

  裴醉掸了掸肩膀的灰尘,轻飘飘地丢下一句‘看来小侯爷病痊愈了’,然后纵声长笑,惊起满院的莺鸟。鸟儿扑棱着满天飞,羽毛掉了莫擎苍一脑袋,自此,‘鸟窝小侯爷’名号便不胫而走。

  莫擎苍心眼不能说不大,只能说是比针尖要小。

  受了这等奇耻大辱,他一直暗戳戳地等着裴醉跌落高台,然后重重捅上一刀解恨,结果人家非但没被鸟尽弓藏,还一朝扶摇直上,做了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爷。

  这一对儿活宝父子在裴醉封王那日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脑袋上缠着白布条,仿佛故意借机替裴醉送葬一般。

  裴醉听闻一笑了之,转头便给宜昌侯府送去了二十笼白羽碧眼的鸟儿。

  莫擎苍跪着接旨的时候,那鸟笼门忽得开了,呼啦啦地全往莫擎苍脸上招呼,鸟屎鸟毛糊了小侯爷一脸。

  本来装病的莫擎苍,气得浑身发颤,吐血三升,给老侯爷吓得肝胆俱裂,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

  “你说,你跟裴粗人较什么劲?”申高阳用折扇挡住咧上天的嘴角。

  “子昭,你怎么能这么说?!”莫擎苍一个激动便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满脸笑容的申高阳,“辱人名节,等于杀人父母!这仇,可谓不共戴天!”

  “...哦呵呵。”

  申高阳干巴巴地笑了。

  你这么孝顺,老侯爷知道吗?

  莫擎苍一提到裴醉就脑袋一热,晕乎乎的,此刻也知道自己失言,脸色不自然地坐下,狂摇折扇,妄图揭过这一页。

  “...你说吧,他又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申高阳眼神扫过在场作陪的世家子弟,心里暗暗打了个警惕。

  这些人背后可都是承启的大世家,势力盘根错节,相互依存又相互警惕,关系一直很微妙。

  可今日,这些世家公子竟齐聚一堂,又把没脑子的莫擎苍拿出来当箭靶子,恐怕,事情并非这般简单。

  申高阳打了个呵欠,起身要走到门边唤人,刚打开门,却对上了一双狭长的柳叶眼。

  “子昭,想去哪?”

  “高三哥?”申高阳又惊又喜,双眼笑弯成了月牙,“没想到三哥也赏脸到来,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比不得子昭更让人心生欢喜。”高放也笑了,那柳叶眼眯成了一道缝,“可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三哥说哪里话,我哪来的胆子让三哥明月照沟渠啊?”申高阳赶紧摆了摆手,把姿态放得很低,笑着与他勾肩搭背,故作愁眉苦脸,“三哥可别吓唬我,你知道的,我这人胆子小,经不起吓。”

  “世子殿下胆子还小?”高放挑了挑眉毛,在他耳边低笑着,“子昭,你是瞧不上长姐,还是瞧不上高家门第,怎么,父母之言全是屁话,婚约庚帖都是废纸?”

  申高阳心口松了一松。

  幸好,只是与高秀莹的婚事。

  “我是怕耽误了秀莹姐姐的前程。”申高阳也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也知道,我看着光鲜,其实除了银子一无所有。高世叔锦绣前程,秀莹姐姐端庄贤淑,我实在配不上高府贵戚。”

  高放眼底一丝锐利光线却一闪而过,声音缓缓,含笑道:“你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还是...”

  高放阴冷的声音如毒蛇一般擦过申高阳的耳侧。

  “...还是,你申家要背弃与高家的合作?你那大哥,是不是投靠了摄政王?”

  申高阳全身的血液霎时间被冻成了冰。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冻成了一个铁块,非得重重砸它两下才能跳动。

  他发狠地咬着舌尖,挤出了一个无辜可人的笑容。

  “大哥他怎么了?”申世子不解世事地昂着头,眼神里有着微微的迷惑,“他不是带兵去了吗?”

  莫擎苍看着两人勾肩搭背地咬耳朵,不耐烦地问:“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高放收了冷意,笑道:“在说子奉兄的事。”

  莫擎苍立刻沉下脸,周身怒意萦绕着。

  “子昭,你的大哥为何帮着...那混账东西,把我们的狗都牵回了京营?”莫擎苍从袖口中甩下一本明黄御令,大声嚷嚷着。

  申高阳小脸儿写满了疑惑,接过那御令,脸色一点点凝重起来。

  “你们不是不知道,我大哥接下此职,并非出自本意。”申高阳咬着下唇,低声道,“我与大哥孤身在承启,全靠着诸位帮衬,才能活得顺风顺水。可自从先帝薨了,摄政王便想方设法地想要将我与大哥拉到他身边。他看重的,是我文林王府的家财,还有父亲的支持。我势单力薄,父亲又远在天边,我即使不甘愿,又能如何?”

  高放轻轻拍了拍申高阳的肩,神色淡淡。

  “唉。”申高阳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你们也知道,裴粗人手段了得,平日我低声下气赔笑脸,他也没能放过我。大哥没办法,只能按照他的话做。大哥心思单纯,如果有得罪各位兄长的地方,小弟在这里给诸位赔个不是。”

  莫擎苍受了申高阳一杯酒,心里总算有点舒服了。

  几杯甜酒下肚,莫小侯爷武夫气质便浮了出来。

  他骂骂咧咧地扯着在场的公子哥儿,大骂裴醉那个无良废物,骂到尽兴时,甚至还往地上啐了一口。

  高放举着青色酒盅,在一片喧闹中坐到了申高阳的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

  “子昭,你近日所作所为,可确实让父亲有些不放心了。”

  申高阳灌了自己两杯酒,委屈巴巴地抬眼,脸上淡淡飘了两片红晕,微微打着酒嗝。

  那微挑的双眼半睁半闭,那精致的眉眼被酒气熏得明艳而魅惑。

  “高世叔...有什么不放心的?”申高阳有些口齿不清了,靠在高放的肩头,语气慵懒含醉,“我不喜欢秀莹姐姐,难道是该死的大罪吗?难道是我甘愿在承启这个鬼地方当质子吗?你们...都欺负我...嗝...”

  高放凝神看着申高阳脸上的酒色正浓。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不会疑你。只是,你大哥本来并非申家血脉,若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倒也寻常。你防着他些,若他真的做出不利于清林之盟的事来,我便亲手替你除了他。三哥手里有的是人,嗯?”

  申高阳含混地‘嗯’了一声,‘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睡得天昏地暗。

  高放把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又走到喝得烂醉的莫擎苍身边,冷冷道:“正事一点没说,就知道喝酒。”

  “我...怎么没说?!”

  莫擎苍拍案而起,揪着昏睡不醒的申高阳,前后摇晃着:“子昭,赶紧,让你大哥把我们家的狗还回来,否则,哼哼,别怪哥哥们不讲情面。”

  申高阳醉得不省人事,只蹙了蹙小眉头。

  莫擎苍酒意上头,转身拿起酒壶,将壶中的酒都泼到了申高阳的脸上。

  那冰凉的酒水顺着申高阳*致白皙的小脸儿坠了下去,那辛辣的酒气灼得申高阳皮肤火辣辣地疼。

  而鼻子眼睛里都沁了酒气,他难受得俯下身子咳嗽了起来。

  “鹄鹏!!”

  高放心里一惊,想去拦,却已来不及了。

  申高阳鼻子眼睛通红地抬头,眼睛里一片水光。

  “莫鸟窝!你们今天来到底要做什么?!”申高阳借酒撒泼,将桌上的东西都拨弄在地,包括那一株含苞的寒梅,“真的不顾兄弟情谊,就为了几条狗,欺辱于我?!”

  莫擎苍被这咣当稀里哗啦的响动声惊醒了醉意,看着申高阳狼狈的小脸,也有些后悔与害怕。

  申子昭虽然是质子,但文林王可比自家老父亲的身份高了不止一点。

  “那个,子昭...”

  “别靠近他!”

  高放冷喝,却已经来不及了。

  申高阳发狠地拿起手中的酒壶,砸在了莫擎苍的脑袋上,那人眼前一懵,捂着渗血的额角,撸胳膊挽袖子,冲上去跟申高阳扭打成一团。

  申高阳打架从来不靠蛮力,朝着莫擎苍又挠又咬,朝着他的脖颈肚子最柔软的地方招呼,撒泼拳在申高阳手里从来都是天下无敌。

  莫擎苍没讨到好,反而又多了道道伤口,蹲在地上抱着头喘气。

  “申高阳,你个疯狗!”

  申高阳红着眼睛磨牙,小拳头紧紧攥着,还要再上前咬他一口,手臂却被高放扯住。

  “子昭,你醉了。”

  高放拿了条巾帕,替他仔仔细细地擦了脸,又给他灌了一壶浓茶。

  看着申高阳醉后发疯,竟然对莫擎苍动手,他才真信了几分。

  “三哥...”申高阳眼里的醉意渐渐褪去,那水色瞳孔却依旧微微发散。他呆怔了一会儿,仿佛在回忆刚才的事情,片刻,眼睛里攒满了水光,猛地扑进高放的怀里,强忍着哽咽:“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泼我酒。”

  高放哭笑不得:“子昭,是你把人家的头打破了。”

  “我不管。”申高阳把眼泪鼻涕都蹭在高放袖子上。

  “行了。莫小侯爷这火气,不是冲着你,是冲着你大哥和摄政王。那人最近动作太大,威胁的并非一户一家,成为公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若你不想再无辜受罪,赶紧劝你大哥远离这是非地。”

  见申高阳没说话,只委屈地抽噎,高放安慰道:“行了,我带他们先走,让他们醒醒酒。子昭,你好好休息,别往心里去,知道吗?”

  申高阳点点头,眼泪止不住地淌。

  人呼啦啦地来,吵嚷嚷地走。

  申高阳跪坐在一片瓷器碎片狼藉中,眼泪淌成了河,委屈又无助地蜷缩起身体,几乎成了一只虾米。

  “东家,听说你醉了。小的泡了解酒茶...”

  穿绸戴玉的掌柜端着茶杯,看见申高阳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吓得差点把眼珠子掉下来。

  他挺着大肚子颤巍巍地蹲下,不知所措地举着两只细皮嫩肉又粗短的双手,试探地问道:“东家,你还好吗?”

  “好,好...”申高阳捂着心口,眼泪喷薄而出,“好个鸟。”

  他指尖颤抖着捡起那碎成渣子的白瓷细嘴寒梅瓶,心疼地放在掌心里摩挲着,仿佛用意念就能把那些碎渣子拼成一个完整的瓷瓶。

  “月白出釉瓶,两千三百五十两三钱;洛河白梅瓷,五百六十两八钱...还有,柳公真迹...”说着说着,申高阳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掌柜的见状,才终于将心放回了肚子里面。

  东家常规晕倒,还能救。

  他凑近申高阳耳边,小声道:“东家,需要小的向谁讨债?”

  申高阳翻在空中的白眼悠悠落地,他气若游丝地抬起手,攥着掌柜的衣服,将‘裴忘归’三个字痛苦地挤了出来。

  掌柜的了解地点点头。

  申高阳从怀里掏出一只长得与他有三分相像的小玉鸭子,抖着手塞进了掌柜的怀里。

  “挂在后门,若有人来,便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是。”

  两人正说着,申文先眉眼凛冽地推开房门,那一声杀气刺得掌柜的重重跌了个跟头,差点没把那小玉鸭子摔碎。

  “子昭!”

  申文先两步便冲了进来,看见申高阳那副虚弱又眼圈通红的模样,仿佛被人大力凌虐了一般。

  “子奉...我...唔...”

  申高阳虚虚地扬起一只手臂,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刚把自己撑起来,便仿佛眼前一黑的模样,微微闭上了双眼,头便往那满是瓷器碎渣的方向倒了下去。

  申文先心口一疼,冲过去将申高阳直接揽进了怀里,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受伤了?!”

  “嗯...”

  申高阳把小脸儿埋进申文先胸口,哽咽到说不出来话。

  “高放?莫擎苍?”申文先那冷峻的眉目更如霜寒,“他高家和宜昌侯府敢踩到文林王府头上来?!你放心,大哥绝不会让那混账欺负了你。”

  说着,竟怒气冲冲地转身要走。

  申高阳本想柔柔弱弱地扯住申文先的袖口,再盘上他的脖颈,最后顺势将他的大哥推倒,可没想到那人动作实在太快,他刚做作地抬起手臂,那人已经冲到了门口了。

  “子奉!”

  那中气十足一声吼,生生把申文先绊了一跤。

  “...我是说,子奉...”申高阳柔弱地跌倒在地上,泪眼朦胧地抬手,“我手疼,头疼,心口也疼...”

  申文先哪里不明白自家二弟那浮夸的‘柔弱’,关心则乱,他竟一时真的被他唬过去了。

  他转过身,叹了口气。

  “子昭,别吓唬大哥。”

  申高阳还在虚弱地扶额,听闻这话,眼睛灼然亮起,双手揽着申文先的肩,笑眼弯弯:“你担心我。”

  申文先点点头。

  申高阳攀上他的肩:“你心疼我。”

  申文先犹豫着,点点头。

  申高阳伏在他肩上,用指尖搔着申文先耳垂上一颗小痣,满腹骚话的小狐狸一般,趴在他大哥耳边,笑眯眯道。

  “你喜欢我。”

  申文先身体一僵。

  申高阳继续点火,仿佛火势还不够燎原。

  “我也喜欢你。”

  申高阳如同饥渴了十九年的禽兽一般,枉顾人理伦常地,饿虎扑食一般,将他大哥的衣服扒得一丝不剩。

  申文先呆怔地看着那精致又明艳的脸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放大。

  他喉咙里很干,身上的火很旺盛。

  于是,他慢慢地抬起手,用温热的掌心擦过申高阳那灼热的小脸。

  然后,一掌把那发疯的小美人砸晕在了床上,扯着衣服,不知所措地夺门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