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攻略病弱摄政王>第9章 烧粮

  焦成对这外城街巷已经熟悉到了极致,闭着眼都能知道街巷里有几块砖,墙上又破了几个洞。

  他带着身后的三人,一路避开巡城的军士,顺利走到了上阳门出城口。

  裴醉低声嘱咐着:“焦成,带人烧了知府衙门。”

  焦成点点头:“明白,清纶教要造反。”

  “名义上的调兵令还是在谈征手里。”裴醉挑眉道,“区区五百巡城军士,让他该用就用,否则等着发霉吗?”

  焦成难得露出笑容:“是。”

  裴醉擦了把汗,压低嗓子:“别让申行借清纶教造反的名义朝梁王下手,也不能让他调兵出城。”

  焦成略显犹豫。

  “击鼓鸣冤,聚众闹事,士兵哗变,会不会?”裴醉瞥了他一眼。

  “是!”

  焦成摩拳擦掌,扭了扭脖子,鹰隼一般的目光在黑夜中烁烁。

  他当了那么多年捕头,也没能把望台变成人间正道。

  既然如此,诡道又何妨一走?!

  “去吧。”裴醉扶着城墙上的泥砖,略一垂头,冷汗便从鬓边滚了下来。

  焦成没犹豫,扶着腰间厚重细长的铁尺,便没在黑夜里。

  陈琛此时哪还敢骂他病秧子,心疼地差点给他跪下:“殿下,你不舒服?”

  “别废话。”

  被骂的陈总河官挠了挠头。

  刚刚梁王殿下,可不是这种待遇。

  邓卓紧紧握着手中的拐杖,朝裴醉低声道:“大帅,末将或许能帮上忙。”

  裴醉抬眼看他,思索一阵。

  “天字所掌火炮,若是堤坝人为损毁,你确实应该能看出来。”

  “是。”

  邓卓垂着头,右手攥得很紧。

  裴醉转头望着遥遥内城,抿着唇,从怀里掏出‘裴’字令牌。

  “玄初。”

  唯一一个不肯听话的,就是这个硬脾气的玄字首领。

  就算他下了死命令,玄初也不肯离开他半步,就算下午刚领了二十军棍。

  “主子。”

  玄初从裴醉身后缓缓走了出来,黑巾遮脸,只留一双狭长的眼睛,眼尾一颗小痣,如一滴泪。

  “拿着我的令牌,去调驻军一万人,围城,剿匪。”

  玄初重重跪在裴醉面前,双手捧着令牌,却不肯动。

  “玄初绝不离开主子半步。”

  “这是我欠他的,他一定不能出事。”裴醉左手攥着玄初的肩胛骨,极用力,“你护着他,便是护着我。”

  玄初双手紧紧捏着令牌。

  “主子已经不能再受伤了。”

  “我本来就活不长了,可元晦他还有大好的前途。”裴醉声音渐低,“去吧,梅叔。”

  玄初手一颤。

  梅,是凤惜双赐给他的名字。

  小主子还记得。

  “...是。”

  玄初将令牌揣进胸口,右手攥着裴醉的手腕,狠狠一握,立刻松开。

  “主子,千万小心。”

  “堤坝损毁,文林王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机会只有今夜,若查不出来,便只能不了了之。”裴醉没去看玄初极快消失的背影,却朝着陈琛道,“北疆的军粮决不能再拖,要是查不出来,你想办法自掏腰包补上。”

  陈琛苦着脸,委屈道:“殿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裴醉斜睨他一眼。

  陈琛擦了把泪:“殿下说得都对,末将砸锅卖铁也补。”

  裴醉抬手给了他后脑袋一巴掌:“尚未出征,便先想着兵败。”

  陈琛破涕为笑:“将军,末将错了。”

  半盏茶的功夫,陈总河官便带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病秧子,一个跛脚瘸腿的老头子,大摇大摆地出城。

  戍守上阳门的兵卫对陈琛大晚上出城已经司空见惯。

  百户长朝他恭敬抱拳行礼,爽朗笑道:“陈大人,又要大半夜去检查河堤啊?”

  “那当然。”陈琛伸手揽上他的肩,严肃道,“这河堤啊,要日巡、夜巡,决不能有一刻懈怠。”

  “是!”百户长高声喊道。

  吼完,守城的十余官兵便主动放行,让这三人出了城门。

  夜幕低垂,河堤旁的杨柳被夜风吹得轻轻摆荡。

  可三人却无心欣赏这悠闲美景,只低着头急匆匆赶路。

  陈琛叹了口气:“殿下,北疆战事究竟如何了?”

  裴醉沉默半晌,挤出两个字:“惨烈。”

  “可是,兵部发的邸报上明明...”陈琛倒吸了一口凉气。

  “民不可使知之,而大庆也的确不能再内乱了。”裴醉摇了摇头,“没事,只要岭东的混账东西不跟着添乱,赤凤营还能再扛一段时间。”

  陈琛急得眼睛都红了,扯着裴醉的手臂,焦声道:“殿下,若是这军粮运不过去,这河安岂不是...”

  裴醉顿了脚步。

  不远处码头的储粮库房如山绵延起伏,沿着码头顺着河堤排得整整齐齐,被夜幕遮掩着,而巡仓兵卫手里的火光星星点点,也照不亮暗夜晦暗。

  裴醉声音嘶哑:“望台明明这么多粮,可北疆将士却只能干饿着,是我无能。”

  邓卓闻言身体一颤,攥着拐杖的手也瑟瑟发抖。

  他一生都夹在忠义与血脉亲情之间,进退不得。

  他骨子里是赤凤营的人,可他的血里却糅杂着难以割舍的亲情。

  邓卓第一次敢正眼看着裴醉的侧脸,心中悲哀与内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陈琛红着眼圈别开眼,却正好看见邓卓这副内疚又恐惧的表情。

  “老头儿,你怎么了?”

  陈琛想去扶一把,可邓卓却猛地丢开了拐杖,从怀中掏出一节竹筒。

  裴醉瞥见那碧绿竹节,瞳孔一缩,立刻便掏出袖口中的匕首,寒光一闪,匕首笔直地向他手腕刺去。

  可天字所都是熟手,掌火药已经驾轻就熟。

  邓卓左手被匕首钉在地上,便换了右手,正要拉响,裴醉眼中闪过决绝,一跃而起,擒着受伤倒地的邓卓,两人用身体扑住了那响弹。

  “殿下!”

  陈琛眼睛血红。

  面前一道微弱的火光,被死死压在两人身下。

  幸好只是邓卓今日草草做的一个信号弹,里面没装多少火药。

  裴醉捂着腹部炸得鲜血淋漓的伤口,将邓卓左手手腕的匕首狠狠拔出来,然后毫不容情地刺进他的肩胛骨,手腕一扭,匕首便在肩骨处开了两个血窟窿,直接废了他两条胳膊。

  “赤凤营教出来的东西,是让你用来谋私求利的吗?!”裴醉怒意染红眼眸,嘴唇却抿得锋利笔直。

  邓卓眼泪从深深的眼窝里,顺着皱纹沟壑淌下。

  “大帅,此生我已经一步错,步步错了。”

  裴醉抬手给了他一记重拳,打得那老者牙齿染上了鲜血。

  他余怒未消,神色冷冽:“我本想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看,倒是不必了。说,申行究竟让你做什么?”

  邓卓闭上了嘴。

  裴醉又猛地抬手卸了他的下巴,骨头断裂,声音清脆。

  “想死?”

  陈琛也蹲下,给了邓卓一拳,手臂颤抖,声音嘶哑得近乎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你,怎么敢,怎么敢...”

  “为了儿子,是吗?”裴醉放下捂着伤口的手,掌心已经染满了鲜血,更衬得他脸色白如冷玉,毫无血色。

  邓卓身子颤了颤。

  裴醉用沾满鲜血的手捏着邓卓的下巴,语气寒凉,声音毫无起伏,却一刀斩碎了老者侥幸的美梦:“邓连在申行手里,绝对不可能活,别做梦了。”

  邓卓眼泪又汩汩而流,神色凄然绝望。

  “而我,则绝对不会让他安心的走。”裴醉一字一顿,“我会按照赤凤营叛徒的处决手法,让他死后,被吊在城门上风干整整三十日,然后,割下头颅,与尸身分离,不得安息。”

  邓卓瞳孔猛地一缩,眼中流露出近乎疯狂的神色。

  “本王,说到做到。”

  裴醉字字砸在邓卓心上,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击垮。

  “现在。”裴醉眯起眼眸,“你可有话说?”

  陈琛大摇大摆地甩着袖子,路过粮仓,笑着与为首的瘦高通判打了个招呼:“呦,漆通判,这么晚了还这么精神?”

  通判木然抬眼,朝他行了一礼:“下官姓权。”

  “姓什么不一样?人才有姓名之分,狗不用。”陈琛给了他一手肘,挤眉弄眼道,“今天下午打狗忘记看主人了,替我给总督道个歉啊。”

  通判只静静地垂眼,不说话。

  “怪不得。”陈琛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不叫的狗才是好狗,总督没看错你。”

  通判额头青筋跳了跳,被陈琛敏锐地看见了。

  “呦,怎么,说你是走狗,还委屈你了?”陈琛夸张地挑眉,“走狗可不是随便能当的,本将这还抬举你了呢,没听出来?”

  通判右手攥紧拳头,依旧沉默着。

  “好,真棒!有涵养!”陈琛蹲下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那紧紧攥着的拳,“怎么,你要打本将?”

  通判拳头微颤,嘴里轻声道:“下官不敢。”

  陈琛右手握着他的手腕,左手却伸进他怀里,将一个火折子掏了出来,惊天地泣鬼神地高喊:“权通判要烧粮仓!要造反!”

  权通判怔住。

  哪来的火折子?

  他明明怀中放的是不起眼的火石。

  陈琛吹亮了火折子,权通判也看清了那人笑容下的狠厉与愤怒。

  “来人,给我把这个勾结清纶教的匪徒拿下!”

  守粮仓的守卫也怔住。

  这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的头领就,勾结匪徒,要造反了?

  “怎么,你们也要跟着一起造反?!”

  陈琛拔出腰间的铁剑,锋利的刀刃映着耀眼火光,整个人如冷冽出鞘的宝剑,平日刻意藏起来的锋芒都被他亮了出来。

  殿下说得对。

  武将,本就该劈山斩河,遇敌亮剑!

  “给本将把这个通匪的混账东西拿下!”

  一个正三品的官威自然要远远盖过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就算后者是总督罩着的人,守卫也不敢不听从陈琛的调令。

  拿着叉戟尖枪的守卫立刻将手中的尖峰对准了那面无表情的通判。

  陈琛将铁剑搭在权通判的脖颈处,转身对五十名守卫道:“给我分为两列,互相搜身,若身上有火折子或者引火石,直接给本将揪出来,有重赏!赏...”

  陈琛咽了口唾沫,眼神向不远处的柳堤中瞟着。

  “赏白银十两!”

  本是威风凛凛的陈总河官,谈到银子便又弱气了回去。

  这可是他半年的饷银啊!

  殿下!!

  这个钱户部能不能专批啊!!!

  守卫的眼睛都绿了,立刻彼此上下摸着,揪出来两个怀中藏火石的守卫,正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陈琛一人给了一剑。

  “很好!”陈琛把身上的腰牌扔给了那两个等着领赏银的兵卒,“带着腰牌,明日一早来取银子!”

  其他守卫眼巴巴地看着那两人手里的腰牌。

  陈琛仰天大笑:“既然这么想要,继续互相搜!”

  阵型一换,便又揪出两个藏得极深的守卫。

  陈琛满意地收了腰间铁剑,大手一挥,对他们道:“小子们,给本将进库房搜!除了米麦之外,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他娘的给我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