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太子殿下和他的少庄主>第40章 39 变数

  

  虽说整个正月都是新岁,民间的热闹还会持续好一阵,可过了元月七日,朝堂便要运转起来了。兵部、户部为了募兵筹备不出差错,更是放弃了休沐。

  顾辰麒近日除了早朝,大多时间也不在东宫,着实是太忙了。

  往常要误了时辰的时候,顾辰麒都会提前派人报进东宫,然而这夜将到就寝的时辰,仍不见他回来,这却是历来鲜有。

  “奴婢派人去了宣政殿,殿下不在那儿,也不在紫宸殿。”苏夏一面说着,给闻倾越换了盏茶。

  “公子莫急,派去宫门口、慈元宫的人也该快回来了,定会有殿下消息的。”

  闻倾越端着茶盏,也不揭开,看了她一眼,不知平静的神情下,谁藏着的担忧更多。

  太子城郊遇险,犹在昨日。这才刚开年,太子忽然毫无预兆地不知去向,难免让人忧心。

  天气反复,外头又落雪了。

  约莫一炷香后,前去宫门口打探的人回来,身上沾着雪,脸和手通红,禀报说太子并未出宫。

  闻倾越和苏夏两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苏夏让人下去休息,不待转回来说话,又一人踏了进来,正是墨霄。

  闻倾越才抿了一口茶,不及放下,见了他就问:“可有消息?”

  墨霄迟疑了一息,颔首道:“殿下他……触怒了皇后,被皇后禁足了。”

  闻倾越险些没拿住茶盏,颠出了些茶水,苏夏眼明手快,险险接过。

  她问:“可知道为了何事?”

  墨霄凝着神色,摇了摇头,到底没说话。

  闻倾越有所猜想,心中沉重。

  “姑姑……”

  苏夏一见他站起身,便知他意图,忙扶着他,劝道:“公子且慢!无论皇后出于什么缘由责罚殿下,她毕竟是殿下的母亲,不会对殿下如何的。外边有风雪,公子去不得!”

  闻倾越扶额睁眼:“当初我在西苑,辰麒不也是趟过寒风霜雪,前来寻我?如今他因我受罚,我岂能无动于衷?”

  “公子深夜冒着风雪前去,让殿下如何心安?万一皇后发难,将你拦在风雪里,这如何了得?公子且先等上一夜,殿下若是还没回来,咱们再想法子不迟啊!”

  墨霄也道:“姑姑说得对,庄主稍安勿躁,再等等吧。您若想对殿下说些什么,属下可以暗中传话。”

  闻倾越思虑了片刻,听从了二人的话。

  “你告诉他,别再违逆皇后,也不必担心我。”

  “是。”

  ……

  闻倾越心中忧虑难消,整夜不得安眠,早膳也用不下多少。

  苏夏执意随他出门,到了大门却被两杆枪拦了回来。

  苏夏拦在闻倾越面前,冷声道:“放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守卫不动,只道:“皇后有旨,即日起,东宫所有人不得进出。”

  闻倾越记着那一次教训,心知不能冒然与守卫起冲突,只好喊住苏夏,退回殿中。

  未几,他取了皇帝御赐的通行令,再次往大门去。

  “公子!”苏夏忙拦在他面前,问道:“还望公子与奴婢交个底儿,见了皇后,您打算如何?”

  “姑姑放心,我自有分寸。”

  “奴婢还是觉得不妥。皇后恼恨公子不是一时,说不定就等着抓住您的把柄,好治您的罪。而殿下不同,他毕竟是储君,皇后至多罚他几天禁闭。万一他回来时,您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接受?”

  “姑姑说的,我都明白,可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而母子失和。”

  “若是皇后趁此机会处置了您,殿下岂不同样会……”

  闻倾越垂首闭眼,静了良久:“所以,我不能让皇后有这个机会。”

  苏夏反应了半晌,他已走向东宫大门。

  守卫又冷着脸阻拦。

  闻倾越上前一步:“敢问二位,陛下的旨意和皇后的旨意,你们遵从哪一个?”

  守卫对视一眼:“自然是以圣旨为先。”

  闻倾越将通行令举到他们眼前,明黄的穗子还在半空轻轻晃动。

  执此通行令者,可随时往宣褚任何一处。

  守卫恭敬地往两侧退开。

  ————

  皇后这日免了嫔妃谒见,慈元宫格外清静,时而有内官前来禀奏事务,离去时都是胆战心惊,不敢侧目。

  “闻庄主好大的胆子,竟敢罔顾本宫的禁令,还擅自闯到这后宫地界来!”

  闻倾越候了大约一个时辰,才见皇后走出慈元宫门。

  她身披紫裘,衬得眉目更为凌厉,略微转眼,话音又冷了几分:“苏夏,闻庄主是外人,不懂宫中规矩,你也不懂吗?”

  苏夏瑟瑟伏首:“奴婢知罪!”

  闻倾越耐着寒冷,从容一揖:“事急从权,所以借天威一用,还望娘娘恕罪。”

  皇后看到他腰间佩着的令牌,也不惊讶:“所以,闻庄主还想用这令牌来闯我慈元宫吗?”

  “倾越不是来闯宫的,而是来请求娘娘免除对太子的责罚。”

  小宦官搬来了座椅,皇后振袖端坐,显然不打算让他进殿。

  “本宫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替他求起情来,怎么,你以为仗着一块通行令,便能置喙本宫做事?”

  “倾越不敢。”闻倾越跪道,“倾越自知有罪,愿一人承担罪责。”

  苏夏愕然看向他。

  皇后不着痕迹地变了变神色,冷声笑道:“纵然你有罪,有人一心偏护,本宫岂敢罚你?你到本宫这里来认罪,是何居心?”

  闻倾越迅速想明白,皇后说的是光朔帝,一时怔然。

  “不敢叫娘娘为难。”

  他顿了一息,抬首时,眼中凝起了血色:“倾越愿离京,从此与殿下……断绝情谊,再无往来。”

  一时间,连皇后也有些错愕,手肘从扶手上移开,身子略微前倾,半晌才问:“你说什么?”

  闻倾越以为她不信,僵着脊背又道:“娘娘所虑,不正是殿下的清誉和前程?倾越定当说到做到,让娘娘宽心,不为此责罚于殿下。”

  皇后哑言,放眼审视,却看不清他的神色。

  “皇后娘娘。”

  皇后循声望去:“令公大人?”

  赫连枢身着酱紫官服,站定在宫门前,便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臣参见皇后娘娘,恭请娘娘金安。”

  皇后离了座,走下玉阶:“令公大人免礼。”

  赫连枢是两朝老臣,在朝中名望几与许太师平齐,因此皇后对他也礼敬三分。

  他来慈元宫的目的,皇后猜得一二,所以并不多言,待他开口。

  赫连枢略作环视,问道:“请问娘娘,这是为哪般?”

  皇后往跪着的二人看了一眼:“还不是为太子那桩事。”

  赫连枢打量着闻倾越:“这位便是闻庄主吧?”

  闻倾越就势揖礼:“见过令公大人。”

  赫连枢点首,没与他多言,转回来对皇后说:“微臣不才,受同僚推举,来请娘娘从轻惩戒太子。”

  皇后听到这话,故意显露疑惑:“今儿是怎么了?本宫管教儿子,一个个不是来求情便是来请罪,都觉得本宫错了?”

  “微臣不敢。”赫连枢颔首,“只是新岁伊始,不少国事军政须得由殿下主持、定夺,这一桩一件,都关乎社稷民生,含糊不得。”

  “先贤有云: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太子不正心修身,将来何以治国平天下?国事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因为国事,而疏忽了对太子的教导。令公说是不是?”

  “娘娘所言极是。不过此时确有急务,是殿下严令限期,亲自督办的,几位朝臣还在宣政殿等着殿下呢!娘娘罚也罚过了,想来殿下晓得轻重,自会反思己过,不枉娘娘一番苦心的。”

  皇后捋着狐裘,思量了片刻:“本宫知道了。朝臣那边,还要请令公大人多费心。”

  赫连枢会意,躬身一揖:“微臣明白。”

  待赫连枢告退后,皇后踱着步子,到了闻倾越面前。

  “数年情谊,说断就断,这一点上,太子怎么就不及你呢?”

  闻倾越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不知何时,皇后已领人回了宫,只余他和苏夏跪在慈元宫前雪地里。

  ……

  偏殿外传来铜锁碰撞的声音,顾辰麒当即站起身,殷切盯着被人打开的殿门。

  皇后迈了进来,殿门又被合上。

  “母后……”

  皇后看着太子满面倦色,像是一夜没睡,不禁叹息。

  “我们怕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