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有春愁>第103章 番外(七)

  这日,张氏正要午睡,才刚于榻上躺下,外头春桃便叩门了。

  待春桃入了内,又煞有其事得小心阖上门,只这一进一阖之间,仍旧带进来好些冽风,一阵寒意便至张瑶华身旁,倒教她不禁沉了眉,又见春桃行至床榻旁,只道那云氏好似要出门去。

  “哦?”张瑶华一时来了兴致,这云氏才刚引产,身子已然是不大好的,眼下这个档口竟还要拖着这副身子去何处?亦或是,见何人?

  张瑶华眼波流转,遂起了身,只道跟去瞧瞧罢。

  张瑶华不曾坐那鎏金宝珠的三乘马车,而是另择了辆不起眼的犊车。

  一路上,一旁的春桃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张瑶华敛了眉头,只道但说无妨,那春桃才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听替云季芙引产的产婆说,云季芙的胎向来是稳妥的,那日骤然如此,那婆子到时,云季芙已然晕在浴桶内了的,下头全是淤青与抓伤,倒不似是大公子的,尖尖细细的倒像是女子的……”

  “瞧着倒像是被人强行了房事,又被人……”

  春桃后头的话,惹得张瑶华好一阵面讪,只见她蓦得扭转过头,挥了帕子掩了口鼻,眉眼轻蹙,显然不想再听这些个腌臜话。

  那春桃见状,亦不再自讨没趣,遂又道,“那产婆还道,云季芙内里头不曾落干净,原以为是月份小,那紫河车还不曾到自己脱落的辰光,如今瞧着云氏嘴里冒出的一阵阵的恶皇,怕是里头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张瑶华愕然,面上惊诧不已,“竟是双生子?翰墨轩旁人可知?”

  “双生子难得见,那婆子也不敢确定,她原还不想说,奴婢使了好些钱物……”

  张瑶华默不作声,这上头的事情她是不懂的,可如今云氏已然到了这副田地,竟还要出府来跑至城郊,今日所见之人,怕是有些来头。

  “你将银钱给足了那产婆,教她莫乱说话。”

  春桃应下,不多会儿,便见云氏到了戊虚观,张瑶华自然不能跟得太近,便另寻了条小路下了马车,从旁绕了过来,那小路崎岖,将张瑶华刺绣繁复的珍珠小鞋染了好些脏。

  因着是城郊,那戊虚观旁边亦无旁的能藏身之处,只余一片山林,辰光渐久,张瑶华的好奇心便愈发得重。

  良久,张瑶华终于见着了来人,不过此人瞧着有些面生,还是一旁的春桃,忍不住小声惊呼,“是她!”

  “谁人?”

  “那回公子于咱们张府醉了酒,您还送醒酒汤去的,还记得么,当时公子才刚喝了那碗汤药,便有一女使入屋来,便是此人。”

  “霜澶……”

  张瑶华原以为今日碰见了霜澶,便是意外之喜,还想待回府后,好好查一查这霜澶的来历,却不想,沈肃容竟也来了这戊虚观,更不曾想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见着沈肃容将那名唤霜澶的女使从内里抱了出来……

  一时间,张瑶华好似被骇住了一般,她与他才是正经夫妻,可莫说这般抱着,便是拉手也不曾有!她心下仿佛有一只利爪,正在将她的心房一瓣一瓣地剥开,扎得血肉模糊……

  这日晚,沈肃容将将至子时才回府,一回府便又去了书房,张瑶华在房中等了他一日,不想竟又是一面都见不上,这教她如何甘心,她堂堂太傅之女,意还比不上一个女使么,一个才貌皆无的女使!

  她真想去问一问沈肃容,究竟为何这般待她。

  张瑶华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交代春桃去小厨房随意拿些吃食,便往沈肃容书房去了。

  可待至书房外头,才要叩门,不想那沈肃容可是听着了声响,随即便听得几不可闻的“噗”的一声,内里的烛火便灭了,徒留一室静谧,张瑶华站至廊下,瞧着内里漆黑一片的书房,心下是止不住的讽刺。

  那轻握成拳原要叩门的手缓缓放置身旁,指尖不住得颤抖,她缓缓行至院内。天上还挂着一轮皎月,今夜无云,教那月亮余晖甫照,好似在张瑶华的周身用银笔勾了一层光晕,更教她的难堪照得一一览无余……

  ……

  这日是除夕,竟下起了雪,寒意渐盛。

  傍晚,沈儒璋早早得吩咐下来一家人要吃一顿团圆饭,于沈肃容来说是受宠若惊,可他草名得想到城郊宅院里头的霜澶,已然过了几天,也不知她气消了不曾,都说夫妻不会有隔夜仇,是,先头是他对她不起,可眼下已然至年下了,若今日不去寻她,明日起便是新年,哪有将不愉留至新年的道理,更何况,说不定她亦在宅院里头等着他。

  沈肃容不禁想起从前的日子来,那些与细幺二人琴瑟和鸣的日子,他可真想她呵,却不知她可曾有念着他?

  沈肃容亦想好了,哪怕霜澶如今还气着,他便只瞧一瞧她,便回来,绝不再惹她生气。

  沈肃容带上沈远,这便要去了,算算时辰,先去飞鸿楼买些点心,待去了陪霜澶用晚膳,再回来想来亦是来得及的。

  沈肃容想罢,遂正了衣冠,推开房门,要出门时,不想竟遇上了迎面而来的张瑶华,只见张瑶华莲步纤纤正朝着他走来,沈肃容却兴致缺缺,他如今委实是焦头烂额,半点应付张瑶华的心思皆无的。

  “夫君,这样晚了,前院想来都快开席了的,这般匆忙是要去何处?”

  沈肃容闻言,只道外头还有些要紧事要忙,晚些辰光便回来。说罢,便要跨出书房去,不想张瑶华一步入内,竟将沈肃容挡在了内里,遂又让外头的小厮女使都走远些,继而反手阖上门,立身站于门边。

  沈肃容见状,面色渐凝,“所为何事,你且说来罢。”

  张瑶华默不作声,绕着沈肃容的书房兀自转了一圈,她甚少来他的书房,无非是她觉得此处是难得办公之所,倘或她时常来,便恐会叨扰他……

  如今她不过是来书房随意瞧上一瞧,他便这般不耐,当真教人心凉。张瑶华站至桌边,背对着沈肃容站定,亦教沈肃容瞧不见她的神情。

  “我才刚从外头回来……”

  沈肃容微微敛眉,他今夜还有许多事要做,委实没有剩余的耐心在此处陪着她猜谜。

  张瑶华见沈肃容半点波澜皆无,心下便好似按捺不住,想将他那面沉如水的面皮撕破。

  “我才刚从你城郊的私宅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