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浓,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任峰的电话先回了过来。

  “喂,以牧, 事情有些不妙。”任峰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凝重,“小溪的定位也追踪不到了。我查了他的银行流水,最近的一笔支出是F国那边的一家策划公司。我已经联系上了这家公司的人,说是小溪让他们在一个叫波特里的镇子策划一场为期两天的生日派对, 按照原定计划两个人今天中午就会到那边, 可是直到现在人也没有出现, 策划公司的人也联系不上他们俩,现在还在波特里镇等着……”

  宗以牧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任溪私下里策划了一场生日派对,所以想偷偷拐言言过去玩, 类似的事情任溪从小到大做过无数次,宗以牧时不时地就会听到任峰抱怨自己的弟弟又找不到了,所以他起初以为这次也不过是任溪的一个恶作剧。

  而现在很显然出现了一些意外状况, 两个人是真的失踪了。

  直到这一刻,宗以牧心里的焦虑彻底转为了害怕失去的恐慌。

  “兄弟, 我现在就动身去F国,我弟弟就拜托了。”

  收起电话,宗以牧再也坐不住了, 亲自带着人往定位最后出现的城市赶去。

  ——

  “哐……哐……哐……”

  仓库的大门被粗暴地拍响,然后被一把推开。

  言澈被这剧烈的声响吵醒,睁开眼就见到大叔正站在旁边一脸不满地看着他们。

  天光已经大亮了,大叔是过来催他们干活的。

  言澈连忙去推身边的任溪, 结果发现任溪双眼紧闭着, 身上的热度很不寻常。

  言澈摸了摸他的额头, 滚烫滚烫的, 叫了他几遍,只得到了几声哼哼,很显然人已经迷糊了,得赶快送他去医院。

  言澈急得不行,试图抱起任溪,任溪比他高也比他壮实,言澈努力了半天也无法把他抱起,只好求助那位又高又壮的大叔。

  大叔显然也发现任溪发烧了。

  言澈连比带划地保证自己一个人也会把房子粉刷好之后,大叔这才扛起任溪送到了镇上唯一的诊所。

  医生给任溪打了退烧针,热度渐渐退下去了。

  昨天啃了一整天的硬面包加凉水,他们俩一个犯了胃病一个发了烧,言澈看着手里剩余的几欧元,咬咬牙直接去镇上的小酒馆里买了一个苹果派和两份南瓜粥,把钱花了个精光,其他的填饱肚子再说吧。

  言澈自己吃了一些,嗯……味道有点一言难尽。

  把剩下的给任溪在床头留好,言澈起身回去刷房子。

  路过警察大叔家的时候,言澈拐了进去。

  他本来想问问有没有人回电话进来找他们,但是语言不通,警察大叔也不会英语,言澈只好比划着询问能不能再借用一下电话。

  警察大叔很爽快地把手机递了过来。

  言澈满怀希冀地拨出烂熟于心的那个号码……一段F语之后,电话里传来英语的提示语音,对方正忙。

  是在和客户通电话吗?

  言澈挂掉电话等了几分钟,再次拨过去,还是正忙。

  连拨了好几次电话都在占线。

  言澈失望地垂下肩膀,将手机还给了警察大叔。

  宗以牧接到的并不是什么客户的电话,见到来电显示「江辰」两个字,他立马按了接通放在耳边。

  “宗总,有消息了。就在刚才,言少的那张卡在加利斯敦的一家超市有一笔三万欧元的消费记录。”

  宗以牧带着人在定位消失的城市找了一夜,加利斯敦是离得很近的另一个城市,之前派给言澈的两个保镖正带着一队人在那里搜寻。宗以牧闻言立马道:“把地址发给我。”

  “已经发过去了。”

  十分钟后,宗以牧收到了保镖的回电,“找到了吗?”

  “先生,我们已经赶到了这个超市,刷卡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了,小曹正在调超市的监控记录。”

  宗以牧一边让司机再开快一些,一边等着电话那头调取监控的结果。

  嘈杂了几分钟之后,保镖有些慌乱地回话,“先生,我们查到刷卡的人了!不是言少他们……”

  见到屏幕中刷卡的人时,宗以牧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屏幕中是两个一头金发,穿着打扮流里流气的少年,一边互相调笑着一边刷卡买走了一台游戏机。

  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的钱包宗以牧十分眼熟,上个星期他亲自去名店买了这个皮夹,用纸钞装得鼓鼓的放进了青年的背包里。

  异国他乡,没有车,没有钱,很可能连手机也没有,他的言言流落在外一天一夜,到底要怎么度过?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安好。

  “一个小时之内,我要见到这两个人!”

  ——

  有了昨天半天的实操,言澈今天刷墙熟练了很多。

  “哇-一半都刷好啦,小澈你也太厉害了吧。”

  正蹲着刷墙角的言澈回过头,就见到任溪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靠在门口一脸的惊叹。他连忙直起身子,一边擦着不断往下淌的汗水一边走过去,“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啊?感觉怎么样了?头还晕吗?”

  任溪笑着摇摇头,“不晕,已经好多了。”只是病去如抽丝,他的手脚还有些发软。

  任溪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言澈。

  “这什么?”言澈接过一看,“三明治!哪来的?!”

  “还有两条巧克力。”任溪解释道,“我帮那位医生对了药单,这是她支付我的酬劳。”

  早上在床头柜上看到那份南瓜粥和大半个苹果派,任溪就猜到言澈手里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他见那位女医生慈眉善目的,戴着老花镜对药单对得特别费劲儿,便嘴甜地撒了撒娇,对方磨不过就答应给他们做午餐吃了。

  “正好,咱们今天也不用喝凉水了。”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了,言澈索性放下手里的工具,献宝般地把任溪拉到仓库里给他展示上午新得的道具,“当当当。”

  对着面前的铁砣努力地辨认了半天,任溪不确定道:“这是……炉子?”

  言澈开心道:“是哒,是那位大叔的妻子上午拿给我的,还有这个水壶,有了这些我们就可以烧热水喝了。是不是很棒?”

  “是很棒。不过小澈,你会用这个吗?”任溪盯着这个铁砣一脸质疑,没办法,这短短两天任小少爷见识了太多此前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会的呀,我小的时候在乡下的亲戚家住过,当时屋子里有个小铁炉和这个差不多,我用过的。”言澈在炉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摊了摊自己脏乎乎的双手,“小溪你先在这边坐一会儿哦,我先去洗个手,顺便拣点干树枝回来。”

  任溪立马道:“我和你一起去。”

  言澈见他已经恢复了几分精神,便点点头,“好吧。”

  等到火真的升起来的时候,任溪顿时一脸「哇」的表情,“小澈,你好厉害。”

  言澈不好意思地抓抓脸蛋,“哪里哪里。”

  两个人一人拿个三明治,就着热水吃,比起昨天的硬面包确实是舒坦了不少,就是刚烧过炉子,大夏天的屋里更热了。

  任溪看着言澈,脸颊热得红扑扑的,却露出了满足的表情,不由说道:“小澈,我真佩服你。”

  “嗯?”言澈吃东西的动作顿住,圆圆的眼睛流露出一丝疑惑,脸颊被食物顶出一个小鼓包,一下子就把任溪给萌到了。

  他忍不住打趣道:“哈哈,小澈你太可爱了,要是你老公看到你这副样子,非得好好亲你一顿不可。”

  一说到这个言澈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他惆怅地叹了口气,“唉,我给他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没接通。也不知道先生知不知道我们走丢了,要是知道的话肯定急死了。”

  “哎呀你就别担心啦,臭石头急一急又不会怎么样……”见到言澈的眉头又蹙了起来,任溪到底有些心虚,急忙转口道,“反正咱们下午努努力,把这个屋子刷完,说不定晚上就能回去了呢……那个,我刚才说到哪来着?哎对了,小澈啊,我是真的佩服你啊。”

  言澈成功地被转移了话题,“我有什么好佩服的啊?”

  “怎么没有?小澈你知道吗?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从小娇生惯养呢。”毕竟言澈之前吃颗葡萄都要老公剥好皮,任溪下意识地将对方当作了需要好好呵护的对象,“结果你比我可靠多了,这两天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

  “怎么会?你也有照顾我啊,昨天晚上你还帮我找来了热牛奶呢。”

  “那算什么照顾啊?这两天要不是有你在身边拿主意,就我自己一个人是肯定放不下面子去找出路的,说不定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呢。”任溪真心实意道,“小澈,你虽然外表看着文文弱弱的,但是内心很坚强,我真的很佩服你。”

  言澈被说得越发不好意思了,“哎呦,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有的有的,所以……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