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哐当”落到桌子上, 裴以晴赶紧捡起来,好家伙, 院长真的在给叶老师介绍对象。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 裴以晴唏嘘于刚刚嗑到一点糖的CP就要拆伙,而薛流在不断打探叶津和相亲对象的信息。

  谭源居给叶津介绍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自家的侄女, 谭青青,根正苗红, 在学校党办做文职工作。

  早些年,叶津和薛流一起进中医学院的时候, 他其实就觉得叶津不错,虽然薛流也算青年才俊,但是薛流看起来就不是居家的那一挂。叶津呢,长得好看, 业务能力强,他本以为是名草有主的, 结果这十年连半朵花都没见到。

  自家侄女是个眼光高的, 东挑西挑都没人入得了她的眼, 转眼就是成了三十岁的大姑娘。

  正好把两人凑一对。

  “烦死了,你烦死了。”叶津把薛流推开一段距离,“约的今天晚饭, 见第一面。”

  “第一面啊, 叶津, 我陪你去, 你吧, 一看就不懂怎么讨女孩儿欢心。”薛流哥俩好地揽上叶津的肩膀, “万一开罪了人家, 老谭给你好果子吃。”

  “你怎么这么积极,要不你去吧。”叶津再一次,把薛流胳膊拉下来,“我说认真的。”

  下午还要去出诊,他没精力继续跟这个傻逼掰扯,直接走了。

  因为叶津下班时间不能确定,所以约在一家商场,谭青青如果先到了可以自己逛逛。

  今天不早不晚,下午六点半,叶津锁了门,在医院门口乘公车前往目的地。结果在商场门口,就和谭青青碰上了。

  谭青青是个精致挑剔的女性,这是叶津对她的第一印象。

  她穿着深绿色的修身西装,黑色雪纺长裙,胸针、耳环、项链都经过精心搭配,口红艳丽大方。细致到一丝一毫的眼线上挑,配合那双精明的眸子,打量叶津,神色满意。

  当然,这一切叶津都没注意。

  “走吧,你想吃什么?”叶津身姿笔挺,走在前面。

  “我都行。”谭青青跟上。

  叶津的目光扫过一排排食店的名字,最后在泰拉东南亚餐厅停下了脚步。原来这家店是连锁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那天,薛流端着一碗冬阴功汤啧啧称赞的样子。

  “你不会想吃这个吧。”谭青青齐叶津的肩头,脖颈昂扬,眼带轻蔑,“这家的特色也就是冬阴功、打抛猪和玛莎曼咖喱,不太上台面。”

  “台面?”叶津转过身,疑惑重复。

  “去吃法餐吧,楼上有一家。”高跟鞋踢踏踢踏响在前面。

  “叶津!”

  背后突然想起一个熟悉的呼唤,叶津感觉太阳穴突突跳痛,回过头,果然是那个傻逼跟来了,这个人在自己身上装了监控吗?

  谭青青也被这声叶津吸引了注意力,停住脚步,纤眉微蹙。

  叶津垮着一张脸,问他:“你怎么知道在这里。”

  “嗨。”薛流手里还拽着一串车钥匙,快跑几步凑到两人跟前,“老谭那里掰扯几句就问出来了。”

  没错,是一串这要是,不是一把车钥匙,谭青青在看到这串钥匙之后,被人打扰的愠怒显然消下去不少。

  “谭小姐,你好,我是叶津的同事。”薛流伸出手,“也是你们爱情的守护——啊!”

  叶津的铁拳头在薛流的胸口一锤,锤出一声痛呼。

  谭青青准备回握的手握了个空。

  没见过上赶着去看别人相亲的人,不过叶津本来也不是抱着真正相亲的意图,并没有多少约会被打扰的感觉,而是回忆起了他讨厌薛流的感觉。

  就算重新进一次江中医,他依然会讨厌这个傻逼。

  十分钟后,三个人竟然和谐地坐在了一起,薛流和叶津坐在同一边,点完菜,三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叶津话少,说事情时就直接切入主题。如果今天薛流没来,他应该会直接开门见山“你是不是被家里人催了,是的话咱们可以假扮情侣”。

  但是薛流在这里,他要是真那样说,可能明天就回传遍学院。

  叶津不算社恐,但是实在不会没话找话。还好,薛流是社牛。

  “早就听说谭院长有个像仙女一样漂亮的侄女,今天一见,哪里是像仙女,明明就是仙女!”彩虹屁对薛流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叶津震惊于薛流如何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对一个刚认识十分钟的异性说出这种话,同时也给薛流打上了风流的标签。

  女人显然很受用,浅抿樱唇,啜了一口白水,欣然接受夸赞,回礼:“两位教授也很优秀。”

  “谭院长这次算是牵对线了,我们叶教授的确很优秀,他洁身自好,从进学校开始,周围就没出现过什么莺莺燕燕,和他谈恋爱,完全不用担心冒出什么妹妹。”

  叶津听完皱眉,怎么说得他很不受欢迎一样。桌子底下,叶津的膝盖朝薛流那边撞去,示意他收敛。

  突然,感觉股四头肌下段一热,逐渐感知出一只手的形状。那个傻逼握住了他的大腿,正往外拨。

  匀称的骨与关节搭配完美,拇指到中指的弧度,隔着布料,恰好贴过膝上那一段紧绷的肌肉。

  “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当然很好,”谭青青抚着下巴,思量道:“那叶教授是单身很久了吗?”

  叶津也探下去一只手,揪着薛流的大拇指,妄图利用疼痛摆脱他。面上如无事发生,接话道:“没有谈过。”

  薛流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掐得更用力,以防大拇指被掰起来,叶津索性手和腿一起配合用力,把薛流的手铲起来。

  谭青青四指挡在口前,声音从指缝中流露出来:“啊!没谈过,是有什么……”

  “没什么!我保证,叶教授绝对没有问题!”

  桌子下方的两只手,经过一番搏斗之后,已经十指相扣互相拉扯,谁也不放过谁。

  薛流的话一出口,几秒之后,三个人都愣住了,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和尴尬。

  谭青青的眼神在薛流和叶津之间游离。

  在谭青青的眼中,中医学院的教授基本可以和“工资不太高的教书匠”画等号,是她没打算认识的范畴。平时做党办工作,也没有直面和一线教师打过照面,更不喜欢听人八卦嚼舌根,所以对薛流和叶津没有什么耳闻。

  她如果听到了之前的传闻,现在恐怕已经甩椅走人了。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她有点没缓过来。

  薛流的大脑短暂地宕机之后,依然没有想出什么合理的理由,解释刚才那句话,干瘪地开口:“我们认识很久了,他就是……人比较内向,嗯,内向。”

  这时,叶津的电话突然响了,是裴以晴打来的,这似乎还是裴以晴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叶津空着的那只手接起来,说:“喂?”

  “叶老师!不好了!阴虚鼠好像中毒了!您方便回来看看吗?”

  “!”一瞬间,叶津瞳孔骤紧,桌子底下握在一起的手也松开了,他和薛流对视一眼,说道:“好,我尽快赶回来。”

  挂了电话,薛流见叶津神色大变,问他:“怎么了?”

  “实验室出了点问题,我得走了,你帮我招呼好谭小姐吧。”叶津安排到,反正这傻逼很想上位的样子。

  “摆脱!你搞反了吧,叶津!”薛流拉住叶津的袖子,“你留下来继续聊,我去帮你看。”

  谭青青有点生气,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被像个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实验室能出什么事?大不过就是几只兔子几只老鼠,就值得他把自己丢在这里?把人当什么了。

  “实在不好意思,谭小姐,那一批鼠是我现在手上课题的关键,不亲自去看我不放心,下次我再给谭小姐赔礼道歉吧。谭小姐还想吃什么可以随便点,这家是会员制,账单会发到我这里。”叶津站起身,已经是马上准备走的姿态。

  “诶!”薛流跟着起身,“我开车送你。”

  谭青青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走了,两个人一起把自己扔在这里,她活了三十岁,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对待,从来都是男人围着他转。

  这就是大伯口中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五好青年?哼,不过如此。她拨通了谭源居的电话,开始泄愤:“喂,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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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紧赶慢赶,到达实验室,也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裴以晴已经把那批鼠从动物房取了出来,一只一只排开放在实验室的桌面上,肚子朝天的也有,蜷缩着身体的也有,还有出现呕吐、腹泻各种症状的。

  真的中毒了!

  叶津只看了一眼,心里如巨石坠地,悬空的焦灼变成实打实的噩耗。

  阴虚模型鼠大面积出现强烈的消化道症状,一只只都有气无力,连叫声都弱了。

  “怎么回事?”叶津一边穿白大褂一边问。

  “今天不用喂药,我就想吃了晚饭之后来检查下一就行,结果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拉肚子,我觉得不对劲,就取了出来,后来症状越来越严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裴以晴说话带着哭腔,虽然这是叶老师的课题,但她也付出了心血,而且实验做不做得出结果,直接关系到她的毕业论文。

  “不要急,”一直在弯腰观察大鼠的薛流直起身,“你们听,叫声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