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予琛觉得沈煦川的反应不单单是惊讶那么简单。
沈煦川咽了咽口水：“你有两个爸爸, 对吧！其实....我也有两个爸爸。”
周予琛听了之后颇感惊讶，他一直以为沈煦川是男女之间的爱情结晶，毕竟他们之前很少谈及家事。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试探性问：“所以呢？”
“就是.....太奇怪了, ”沈煦川又露出那种恍然的神色, “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碰到像你这样的人, 而且在我身边，认识这么久才发现！”
周予琛听得直拧眉，略一思索，猜测沈煦川身边不止他一个何斯体质, 或者不是第一例男子受孕。
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周予琛也变得兴奋起来，身体前倾，瞅着沈煦川露出神秘的表情：“对个暗号？”
沈煦川眨眨眼，激动的捂住心口, 小声说：“你的天性症状是？”
“.......”
“.......”
不需要太多解释，其他的一切说辞在症状面前都是废话, 只要这个词冒出来就有令他们沉默的本事, 它是恶魔般的存在，困扰着无数拥有特殊体质的人。
周予琛和沈煦川互相怔望着，双双陷入无言的情绪,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两人备受打击，那种建立在天性之上的优越感被击的粉碎, 他们表情同步, 脸色像吃了苍蝇又吐不出来。
曾经都以为自己是强者中的王者, 事实是谁也没比谁高贵到哪去。
世界真的有那么小吗？
何斯体质不是万中无一的存在吗？
有种离谱的想法从周予琛脑子里蹦出来, 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见过我衍爸吗？你和他不会有点什么关系吧？”
“........”沈煦川整个一大无语, 撇着嘴说：“我还想问呢，你会不会是我老爸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
“你老爸哪位？”
“FY创始人。”
周予琛思考了一瞬，继而眼眸睁大，不可置信道：“你是沈少的儿子？”
那个已经在S市流传了二十几年，传到跟外星人私通后生下来的私生子...
现在头缠纱布坐在周予琛面前。
果然每一个何斯体质的孩子都逃不过流言蜚语，唯一庆幸的是，周予琛和沈煦川都不是那种能被外界声音所困扰的人。
“嗯哼...”沈煦川耸耸肩膀，顺手拿起水杯喝一口，脸上显出一丢丢自豪感，“我老爸果然有名，怎么所有人听到都会露出发现新大陆的表情，难道我们爷俩长的不像吗？”
“确实不太像，”周予琛打量眼前堪称落魄的倒霉鬼，一本正经的做出评价，“你爸比你帅多了。”
......
下午两点多，沈煦川吃了点东西又睡过去。
周予琛通知助理订机票，准备回S市。
从昨夜凌晨截止到目前，他没有收到叶颂明的任何回复。他算计着时间，这时候的F国天色已经大亮，不懒床的叶老师早该醒了。
迟疑片刻，他连着发几条短信：
[叶老师，知道你忙，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抽出一分钟的时间回复我的消息。]
[川导已经醒了，时间还来得及，我去F国找你好吗？]
等了十分钟，他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那边一点动静没有。
那种令他心慌的感觉再次袭来，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手机险些掉在地上。
就在他要打电话或者找助理询问的时候，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
他赶忙点开查看消息。
叶颂明：[有点忙，冷落你了。]
周予琛心头的忧虑如冰封的冬日，慢慢消融，他终于可以放心的喘口气了，迅速打字回复：[叶老师你吓到我了，信号还是不好吗？]
叶颂明：[是的，小地方就是这样，信号时有时无。]
周予琛：[你还没有从岛上离开？]
另一头沉默了两三分钟，发来一条：[没有，好友的遗物还没找到。]
周予琛皱了皱眉，觉得哪里不对劲，修长手指滑动屏幕，往上翻找两人的聊天记录。
上次叶颂明提到钱南的遗物，留下一句“很快就能”，接着就告诉他渡轮可能会改时间，需要等船员通知，再就没发来准确的消息。
周予琛犹豫了一会儿，本着警惕和怀疑的态度，编辑一条信息：[叶老师本人吗？]
“叮”的一声，叶颂明回复：[小予琛，不是我还会是谁呢？]
周予琛舒口气的同时笑起来，这是叶老师的风格没错，怪他自己疑神疑鬼。
他低头轻拍肚子，住在里面的背锅侠似乎察觉到他又甩锅，竟然动了动腿回应他。
助理订的晚班机票，周予琛重新联络上叶老师后也不心急了，离开医院前，他回到病房再看一眼沈煦川，喝口水的功夫，躺在床上的人闭眼睛“哼哼”起来。
周予琛心下一紧，赶忙走到床边，观察着沈煦川的状态，伸手要去按铃，“川导，你没事吧？”
沈煦川是被疼醒的，悠悠地睁开眼睛，看见头上的人是周予琛而委屈的撇嘴，仿佛下秒就能哭出来，有些意识不清地呢喃道：“唔...疼...”
小可怜儿～
周予琛心疼又想笑，忙不迭按铃找医生。
医生为沈煦川做了全面检查，注射了一剂止痛药，导致恐针的川导又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没多久，他就安静下来了，人也清醒了。
他像一个迷路找不到家的小狼崽，拽住周予琛的手腕，可怜巴巴道：“予琛，能不走吗？”
周予琛坐在床边，无情的甩开他的手，“不能。”
“重色轻友。”沈煦川吸了吸鼻子，那神情，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予琛突然觉得，生病的沈煦川很磨人，有点不太正常。
沈煦川自己也能察觉出来，习以为常的叹口气：“予琛，我那个要来了。”
周予琛没听懂，“哪个？”
“症状要发作了...”沈煦川露出可怜又害怕的表情。
周予琛张张口：“你是什么症状？”
沉默了片刻，沈煦川抬起湿润泛红的眼睛，轻声说：“很麻烦，名字特别长，按照我自己的理解，就是间接性抽风。”
沈煦川和周予琛不同，后者是幸运的，前者就是不幸的。沈煦川的症状发作非常频繁，像是有规律，类似女人的生理期，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特别“黏人”。
传闻中的川导是多情浪子，他确实有过几段感情，但时间都不长，最多维持三个月，并不是他花心，恰恰相反，他对待每一段感情都非常认真，可惜没人受的了症状发作的他，前任男友都被他的“黏”度吓跑了。
周予琛除了安慰，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呢？”沈煦川话锋一转，用下巴指了指周予琛的肚子，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会怀孕，叶医生想要孩子？”
周予琛眉眼变得柔和：“是我自己想要。”
沈煦川眼睛圆睁：“你自己想要？这么说不是意外了？”
“当然不是。”
“我靠！”沈煦川急的想抓头发，却只碰到厚厚的纱布，“有没有搞错啊，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哥们儿！上帝赐给我们这么强壮的体质，可不是为了给同性生孩子的！”
他这么激动的样子，让周予琛又开始怀疑他和周衍之间的关系，语气统一的分毫不差。
周予琛淡定自若：“确实，不过孩子对我来说是礼物，不是麻烦。”
“我不理解。”沈煦川缩了缩肩膀，“我真是看错你了，我还以为咱俩是同号。”
周予琛失笑，开玩笑说：“现在知道我只做零，你有想法了？”
沈煦川躲瘟神似的把脸蒙起来：“得了吧，我吃不消。”
周予琛被逗得哈哈笑，一拳压下他的脑袋：“晚了，脱裤子给我看看你有没有料。”
沈煦川的脑袋瓜裂得彻底，疼得“嗷”一声！
这厢氛围还算轻松，相隔百公里外的S市却不太平。
时间追溯到六个小时前——
S市和西泽岛隔着遥远的太平洋，这两个地方，无论是哪座城市出现灾难都没有互相传播消息的途径，也可以说是必要性，除非是上升到国际性的灾难。
西泽岛在发生暴雨引起的灾害后，结果只影响到岛上生活的居民，还有一辆客船失踪，这则新闻只在当地报道，并没有传播到其他地区。
然而这个消息，还是通过各别渠道传入一个人的耳朵里。
早晨上班高峰期，周衍从集团离开，脸色难看到旁人不敢大声喘气，他吩咐司机直奔一零三医院找人。
他大步踏进景院长的办公室，环视一圈，回过头对院长助理说：“景逸宸呢？”
“院长他在....”
开会两字还没来得及说，周衍沉声打断：“不管他在干什么，叫他马上来见我。”
十分钟后，刚刚在家门口分别的两个男人，在医院办公室重新碰面。
周衍一见到人，立刻收了身上的戾气，握住景院长的手，低声说句：“颂明出事了。”
景逸宸瞳孔骤缩：“不是去F国了吗？”
“没错，你听我说.....”周衍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和所有相关新闻用最短的时间向景逸宸叙述一遍，几乎是一字不落。
“凶多吉少”这四个字他没忍心说出口，但握着景逸宸的手不自觉的加重力道，平日目光矍铄，今日却有些萎靡。
“我联系了F国领事馆的人，已经派出搜救队去找，不过那边传递的希望很渺茫....”
“周衍，别这样说话，”景逸宸表现得镇定又严谨，“见不到人就不要随意揣测结果，予琛在C市，你知道吗？”
周衍点头：“我刚刚联系他的秘书，他的朋友还没有醒，他暂时不知道F国那边出事了。”
“别让他知道。”景逸宸没有犹豫太久，立刻做出决定。
周衍有点心悸：“可是...”
“周衍，绝对不行。”景逸宸语气坚决得近乎冷漠，“予琛现在情况特殊，再有一个月他就要做手术，颂明已经失踪，你就算告诉他也改变不了事实，他大着肚子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添乱，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傻事。”
周衍心情糟糕到想要发怒，语气提高了点：“逸宸，我知道你心疼予琛，可是纸包不住火，他联系不到颂明肯定会怀疑，就算C市和S市不报道，只要他打电话询问叶妈妈也会知道真相！”
“叶妈妈知道了？”
“当然！她儿子出事，当地政府肯定先和她取得联系，不过叶老爷子还被蒙在鼓里，现在国内只有你和我知道，他妈的...真不知道是该哭该笑。”
景逸宸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思忖片刻，沉稳开口：“我还是那句话，不能让予琛知道。周衍，你负责和叶妈妈沟通，时刻关注西泽岛的情况，剩下的事交给我和景澄。”
话落，景院长越过周衍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拿起座机话筒，直拨分机号。
“通知景澄医生，马上来院长办公室。”
撂下电话，景逸宸看眼腕表，略失血色的脸转向周衍，开口道：“还有时间，我会联系负责为予琛做手术的许主任，我要把儿子接回来。”
“逸宸，你这属于....”
景逸宸眼神坚定：“任何后果由我承担。”
周衍看着他，一时默然。
他拥抱住周衍，低声说：“颂明已经出事，予琛不能再有事。”
......
傍晚六点整，周予琛和Barry做完交接，扔下天性症状发作的沈煦川就跑了。
回到S市就可以计划出国，表示他和叶老师能早一点见面，可他还是有点不开心。
C市飞往S市只需两个小时，这期间，周予琛始终和叶颂明保持联络。
不开心是因为叶颂明发来这样一段话：[予琛，钱南的遗物还未找到，可能要耽误几天的行程，你身体不方便，这里环境又不好，我没有太多精力照顾你，不如等你做完手术，我们带着宝宝一起故地重游怎么样。]
这是把他当累赘了吗？
周予琛撇撇嘴，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他有点怄气的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决定晾一晾对方。
收起手机，闭眼小眯一会儿。
他又做了熟悉的梦境，不停奔跑，肚子变成各种可怕的形状，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叶老师...
“颂明...”
等周予琛睁开眼，飞机已经降落S市。
他太想他了。
周予琛摸着心口，甜蜜又急切，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查看消息。
叶颂明果然发来一连串的短信：
[怎么不回话呢？]
[不开心吗？我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
[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周予琛轻扯嘴角，顺手回一条：[刚落地，叶老师。]
助理推着行李走在前面，他低头看手机走在后面，以为会等来叶颂明信号不佳的通话，没想到先接到了景澄的电话。
“有事吗？”
景澄说：“周大少爷，我来接你。”
“什么？”周予琛下意识地问。
下一秒，他脚步顿住，抬眸的瞬间，视野里装下景澄高挑的身影。
景澄堵在接机口冲他挥手：“亲爱的弟弟，姐姐想你了。”
他仿佛听见了外星语，笑着皱眉：“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