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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万晚上依旧是会坐着公交车送贺衍回家,然后自己做返程一个人回去。虽然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有些……祁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真的有太纵容着贺衍吗?

  祁万一路上靠在车玻璃上回想着两个人的相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过着走马灯,等到站回家的时候,祁万才猛然从回忆中抽身,突然惊觉,原来他和贺衍已经认识了这么久,原来他们一起做过的事情有那么多。

  踩着草坪上的青泥石板回家,路过门口的玫瑰花丛时,祁万没忍住盯着玫瑰花丛愣神了片刻,恍惚间突然想到不会是因为贺衍喜欢玫瑰,所以他把自己家门口种了一个小花坛的玫瑰吧。

  祁万被自己的想法惊得一哆嗦,如果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到了他可以在自己家门口为贺衍种玫瑰的程度,那自己答应了贺衍但是不小心忘记的,不会是一个特别难办到的事情吧。

  可是他甚至把贺衍都给忘了……天呐……

  祁万心下怅然、又惊又怕,不会真是什么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办到的事情吧,比如两个人约好十六岁一起种玫瑰,但是祁万给忘了,贺衍一个人站在约定地点空等一整夜的故事吧,那还挺……狗血的。

  可是生活本身就是一场狗血剧,谁又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狗血淋头。

  祁万连续猜了好久,也试探的问过贺衍,但是贺衍总是很敷衍的嗯嗯着,然后淡声说“不对哦”。哎,祁万抬手捏了捏眉心,一脚刚他上台阶,视角余光看到了工整放在台阶上的黑色信封。

  来信了。

  祁万已经可以做到面无表情的从地上捡起信封,熟练地拆开火漆信,取出里面的硬纸卡片,信封里竟然是之前见过的花。

  蝎尾状单歧聚伞干花,扎染似的花瓣颜色,是唐菖蒲花。

  里面竟然是之前同样出现过的一句话:“最近过的好吗?小孩儿。”翻过侵染着干花香味的硬纸卡片,背面依旧是熟悉的字体,工整又呆板的:“福禄安康”。

  很普通的祝福语,可是这一次没有了寒暄。

  明明两个人不是朋友,可是每一次那个人寄来黑色信封的时候,总是伴随着不同的信件,他会在里面描述自己的祝愿。在祁万看来,大多时候都是些客套的公式化祝福,但是在那个人看来,可能每一句话都有着独特的深意。

  可是祁万早就厌倦了这种东躲西藏的谈话方式,也不喜欢去揣摩另一个人的心思。他只觉得这种感觉很是厌烦。

  一个完全不想打交道、不熟识的人,总是时隔一段时间神秘来信,只言片语勾勒着祁万根本不想了解的生活,还要窥伺去祁万的生活。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祁万将黑色信封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那个人寄的信封,祁万每一封都拆开看了,也每一封都看后丢进垃圾桶。可是祁万却知道,那个人有一个怪癖,这么多年了,没有一次的干花是重复的,也没有一次的内容竟然是简单且重复过的。

  之前祁万甚至也惊讶过,那个人是从哪里找出的这么多“长寿安康”花语的花束来的?可是一想到那个人本就是个奇怪的人,能够做出一些一般人做不出的奇怪惊奇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是因为之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重复,正是因为祁万之前还诧异于那个人的绝不重复的个性,这样的印象固化的多深刻,如今的祁万就有多震惊。

  这封信一时间让祁万都有些怀疑今夕是何夕,甚至会怀疑自己的记忆难道出现了差错?他之前没有收到过类似的干花和祝福语,是他臆想出来的?

  可是唐菖蒲花就是他不久之前收到的,他不会记错的。

  祁万拿着这张纸质卡片,站在家门口盯着它看了好久。盯着信封里面的干花出神,祁万脑子里面一团糟,足足愣神了七八分钟,最后才恍惚的将信丢进垃圾桶。

  本来就是一个怪人,做出再奇怪的事情又有什么惊讶的。他想看的一切反应,祁万都不想给。

  在关上门扉的时候,祁万朝着玫瑰丛上方撇过去一眼,一如往常的有一个无人机远去的影子,还真的是一直都在看呀……

  ——

  祁万进了屋子,从口袋里拿出贺衍的折纸玫瑰放在了书桌的边角。方才因为看到黑色来信的焦躁心情,莫名就平静下来。

  祁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时标记的原因,他现在竟然有点希望贺衍在他身边。

  “叮叮”两声,祁万从愣神中拿了手机,竟然是贺衍的视频通话。

  祁万心里下意识的一咯噔,嘴角不禁扬起了不明显的弧度。好巧。

  贺衍那边接通电话,露出来的首先是一只猫脸,很漂亮的银渐层小猫就盯着镜头看,是不是拿出肉垫小猫爪在镜头上拍打着。

  是猫咪误触吗?祁万不禁想着。

  镜头的另一边晃动了一阵,然后出现了贺衍的脸。

  “晚上好。”贺衍拎着猫拎到腿上,将摄像头对准自己。

  祁万不知道这个视频电话的目的,也对着贺衍说了声晚上好。眼里带着笑,确实下意识的把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咬着指节。

  贺衍的视线在祁万的弯起的指节上掠过,极其自然的开始闲聊:“让你见见我家的猫”说着贺衍就拎着银渐层入了镜头。

  银渐层在空中蹬着腿,就要抱着贺衍的胳膊往他身上贴。看着黏人的厉害。

  “叫什么名字呀?”祁万看了眼趴在狗窝里的七千。今天七千睡的真的是格外早,不然都可以把七千抱过来比一比谁更黏人了。

  贺衍扫了眼蜷成一团的银渐层,眼尾带笑,说的利落:“八万”

  “喵”趴在贺衍膝上的银渐层突然弓着身子叫起来,听起来不满极了。祁万自然也听出来贺衍是在逗他,挑了挑眉又问了一遍:“八万?听着像是我家的猫。”

  贺衍靠在沙发上,银渐层勾着贺衍胸前的衣服就要往贺衍身上趴,贺衍随意的把银渐层扒拉下去,放腿上:“你要的话,就给你送去。”

  “我已经有个七千了,别的不要。”祁万笑着和贺衍打趣。

  银渐层就像是能够听懂贺衍想把它送走一样,扒拉着贺衍的衣服喵喵叫,瞪圆了眼睛卖萌。贺衍抓一把猫头,逗猫:“人家不要你,哈哈哈哈哈哈”

  祁万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嘴,看着把头往贺衍手心蹭的银渐层:“你这人真的是,连小猫都要欺负。”

  银渐层躺在贺衍的腿上、仰着猫猫头蹭着贺衍的手心,舒服的在贺衍腿上露着肚皮。贺衍撤开手,银渐层紧接着就叫着、爬起来去追贺衍的手。贺衍彻底笑开:“我可没有欺负它。”

  贺衍并不经常逗猫,甚至说对银渐层相当冷淡,在最开始银渐层来到贺衍家里的时候,贺衍也是喜欢过一阵儿的,可是当时银渐层一脸高冷、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养了没几天,贺衍就没什么兴趣了。

  结果贺衍一冷淡下来,银渐层一改往常的高冷作风,总是站在书架上、沙发上、桌子上,瞪圆了眼睛盯着贺衍看,看着贺衍毫不在意它,它又总是悄悄摸摸的往贺衍身边靠。

  “它叫雪山。”贺衍捏了捏银渐层的后颈,将银渐层拎起来正对着镜头,捏着猫爪做出一个敬礼的姿势,正式和祁万介绍。

  “哦!你好像和我讲过!”祁万对雪山这个名字是有印象的,即使当时听得可能没有那么上心,一不小心就给忘了。祁万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歉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猫咪挣开贺衍的手,在贺衍腿上伸懒腰,前腿蹬直、塌着腰舒展自己的身体,然后又满足的把自己团成一团,窝在贺衍膝盖上。

  祁万聊着聊着就爬到了床上,看着雪山伸懒腰,也不自觉的张大嘴巴打起哈欠。眼中溢着的生理性眼泪模糊了视线、祁万口齿不算伶俐的问着:“你这大晚上的突然给我打电话干吗?”

  祁万揉着眼和贺衍打趣道:“我的玫瑰公主回去的碰上遇上怪盗基德了?”

  贺衍看着祁万现在还能谈笑风生的样子,觉得他现在应该心情不错,指节分明的手指在雪山的尾巴上摸过去,淡声说着:“我后悔了。”

  在路上的时候就后悔了,想了又想、到家之后贺衍还是没有忍住,直接给祁万打了电话。等电话接起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祁万微皱着眉头、轻轻咬着食指指节的样子。

  这是祁万下意识的动作,在他感觉焦虑时的下意识动作。所以贺衍拎来自家猫,想逗逗祁万开心。既然现在祁万心情明显是好多了,他也就开门见山。

  贺衍又重复了一遍:“我后悔了。有些人就是需要惯着的,不然就会他开始生气胡闹。”

  祁万听着贺衍意味不明的话,直到听到贺衍的第二句才恍然大悟,噗的笑出声来。

  结果对面的贺衍表情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和祁万开玩笑,忧心忡忡的看着祁万,似乎是在等着祁万的回答。

  “我如果不愿意呢?”祁万看着视频里面的贺衍,淡声说着。

  贺衍听的直皱眉,不愿意?完了,玩脱了,他就不应该和祁万说什么不能惯着。怎么办?

  贺衍有些懊恼之前和祁万说的那些话,尤其是当贺衍听到祁万说不愿意额时候,那几个字显得尤其的刺耳难听。

  怎么办?是走程序,还是直接开始耍赖?要不然威胁他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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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衍:内心慌得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