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琢云的手机在发烫, 手心也变得湿滑。

  他翻看洛水的其他微博,发现他微博里也是一些做曲的日常,连风格都和边野很像,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同时, 又有一个账号冒出来, 在底下发了带图的评论:“边野以前就有抄袭的丑闻, 你们不知道吗?”

  账号在主页发了几张截图, 是边野前几首歌被骂抄袭的评论, 凑齐了九图。

  许琢云不禁怒从心起。

  以前边野每发布新作品, 总会有莫名其妙的人在评论区叫嚣他抄袭,发几张自己写的谱子,盖章他窃取灵感。

  但那时这些人证据不足,边野也糊得不行, 澄清拉黑之后便了事, 没掀起过太大的风浪。

  但这个时候,以前那些脏水再次被泼出来,一切就变了味, 无形中就让白洛有了同盟。

  哪怕所谓的抄袭是没有根据的污蔑, 但网友已经被负面言论给影响, 根本无心探究根源。

  许琢云切进边野的超话, 不到五万粉的超话里已经吵翻天。

  他刚出道, 粉丝跟风入坑的居多,为数不多的古早粉一直在做澄清, 但目之所及, 全是粉丝的怀疑。

  上午还一派生机, 有人发布着节目录制路透的超话瞬间变成了垃圾场。

  不少质疑言辞激烈, 许琢云一一读下去, 觉得有些话堪比吞刀子还扎心。

  他给边野发了几条微信,边野没有回,应该是还没拿到手机。

  无法,他只好暂时压下心中的焦灼,用自己的微博账号先为边野说话,说边野的创作都是靠自己,抄袭全是无稽之谈。

  发出去之后,微博评论区也瞬间有了几十条回复。

  摸到他这里来的人还是早就认识他们的粉丝居多。

  评论区有很多眼熟的账号,其中不乏从边野开始发歌起就听到现在的粉丝,许琢云平时没事还会在群里和他们聊天,算是关系还不错的网友。

  他们发了很多流泪的表情,问他现在还能做什么挽回一下路人缘。

  许琢云鼻头有点酸。

  至少有人愿意相信他们。

  他也不知道眼下最好的回击方法是什么,只好一边一一安抚着,兀自在心里难过,任思绪百转千回。

  众多网友里,还有一个名叫“三只兔子”的网友,是个还在上高中的姑娘,因为听了边野的歌,期中考了特别好的分数,从此就变成了粉丝。

  她自己拿出零用钱,模仿大流量进行转发抽奖澄清,但金额太低,根本没人理她。

  许琢云又看了一会儿乌烟瘴气的微博,实在是呆不住了,酒也没喝完,背上包回到酒店。

  ·

  边野录完节目,经纪人冲进后台休息室,把手机会还给他,一脸严肃地说了发生了什么事。

  边野霎时间仿佛坠入深海之中无法呼吸,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保持表面上的镇定。

  他飞快看完洛水的微博,胸口涌起一团越烧越旺的火,拿着东西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看见苏梦燃对着他嬉笑了一下。

  边野一瞬间就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了。

  是苏梦燃。

  他在心里默默念了这三个字,离开拍摄场地的时候,铁门被他用力甩关,荡出巨大的回声。

  坐在车上,王哥先让边野不要慌,把自己整理好的澄清文章发给他,说:“先把这个发了,里面有你自己的创作时间线,还有你和小许的关于歌词的聊天记录,以及你在公司和制作团队讨论歌曲的照片和文档。”

  “此外,你现在手里还有的demo,也全都发出去,肯定是能消除一部分流言的负面影响。”

  边野打开微博,一切都已经变了天。

  谩骂的声音潮水一样涌过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只有指尖在微微颤抖。

  看了一会儿,他稳了稳心神,关闭了消息提醒,发出澄清微博。

  “眼下有个最重要的问题,你丢了的那些作曲设备和电脑真找不到了?”经纪人表情凝重,“如果他们一口咬定你,说不定还有更下作的手段,仅凭聊天记录和两个demo作证据,说服力是不够的。”

  “小偷没走正常买卖渠道,所以警察没追到。”

  “不管怎么样,你别慌,我先去和对方交涉看看吧。”王哥恨道,“到底谁干的这事儿啊!是不是人?你得罪谁了?”

  边野把苏梦燃的名字说出来。

  王哥不由咂舌,愤怒道:“我没见过哪家公司纵容自己艺人这么打击一个新人的,何况咱们又不走流量的路子,和苏梦燃的粉丝群并不冲突啊!星聚这是什么意思?”

  “私人恩怨。”

  王哥噎了一瞬,叹口气问:“你有指向他的证据吗?有的话我帮你去交涉,走法律途径也行,怎么样都行,不能被他平白无故欺负了!”

  边野已经在王哥的大呼小叫中平静下来,转头看向窗外:“目前还没有。”

  “那就很难办了啊,”经纪人从兜里摸出半包烟点上,摇头叹气,“如果接下来舆论依旧不利,你打算怎么挽回口碑?”

  边野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打开节目组微信群聊,眸光沉沉:“我的积分目前很安全,应该可以坚持到后半场,到时候的pk赛里我会证明自己。”

  “那时候赛制很多元,比作曲也好,比即兴也好,甚至比现场编曲,我都不会输给他。”

  王哥忽然对边野有些另眼相看。

  这时候还不慌张,甚至想好了反击的手段,韧性很足。

  他还跟了几个艺人,边野有点倔,接触下来总觉得他们气场不和,之前对他也算不上上心,只不过看见合适的资源拉一把,好像还办过点缺德事。

  坏事当头,他开始良心发现,有些心疼自己的艺人。

  上车后,他接到了节目组统筹的电话。

  他先安抚一通,特别肯定地说:“您放心啊张小姐,边野是被人搞了,他的才华节目组有目共睹,我马上联系公司发律师函和澄清,不会给节目造成什么影响的。”

  “没问题,我们会配合节目组的,再说了这也算现成的热度,不要白不要,你们尽管放心。”

  ·

  许琢云和顾放聊了一会儿,一直都很着急,知道看见边野发出去的澄清,总算先松了口气。

  门外响起刷卡的声音,边野回来了。

  他跑过去开门,紧张兮兮地看着边野,发现他表情还算正常,咽下了准备好的一长串安慰,只是眼巴巴盯着他看,然后头顶就被边野揉了揉。

  边野说:“我没事。”

  头发被因为静电飘飞,许琢云缩缩脖子,并不打算相信。

  边野洗脸卸妆,他又跟过去,手指扒着浴室的门边往里探头。

  “阿野,难过了可以哭出来,哭挺有用的,别硬撑。”

  边野擦干脸上的水,一缕湿掉的头发搭在眼皮上,许琢云凑过去帮忙拨开。

  边野圈住许琢云的手腕,想说什么,却没说,只是拉着他回到房间:“还有几个小时,去广州塔吧。”

  许琢云啊了一声,呆滞地问:“你还有心情吗...”

  “好不容易才能来。” 边野已经换好了衣服。

  ·

  他们打了辆车,路上有点堵,一个小时还没到,许琢云缩在座位角落悄悄刷微博。

  好死不死,洛水又发了一条微博,正好对标边野的澄清微博。

  他声称这是《夏日里的冬》是他写了半年的作品,并且还上传了一段视频,录制了自己的作曲界面,资料库里面存放了四个版本的demo,从年初开始不断修改,五月的时候形成定稿。

  许琢云戴上耳机播放,能够听出从最初版演化到最终版的完善过程,居然真的像那么一回事儿。

  但是视频很不清晰,背景也有杂音,是合成的可能更大。

  只可惜,吃瓜网友才懒得分辨,有了这个,边野自己发布的demo的说服力立刻就变低了。

  才扭转一些的舆论风向似又变得不利。

  “这边有四个,边野那边就俩,而且他发的两个前后风格差异特别大,不如这个可靠吧。”

  “好有道理,难道边野真的是抄袭惯犯?”

  许琢云觉得自己快被气死了,如今清洗冤屈的唯一的法只有找到边野的老电脑,但那是警察都没找到的东西,他怎么找呢?

  他脸越来越黑,车里开着顶灯,影子映在车窗上有些变形,像张大饼,看起来特别滑稽。

  边野早看见许琢云的小动作,把他的手机抽走息屏:“别看了,这几个小时就先好好看风景,这件事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