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看见边野像愤怒的狮子一样瞬间上前,揪住了苏梦燃的领口,手臂爆出青筋。

  许琢云心里一紧,连忙把边野拉回来,然后眼睁睁看苏梦燃被边野卡着肩胛,推出了院门。

  他追上去,被边野用一个眼神堵在原地。

  边野把连推带搡把苏梦燃带到巷子死角,拇指和中指卡着他的脖子,在黑暗压抑自己的怒火:“你别犯贱。”

  “呦,才这样这就生气了?那如果我告诉他,你一直对他目的不纯,意图不轨,你会不会把我打死?”苏梦燃扭扭脖子,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边野把一颗鹅卵石揣进河里,冷笑:“你当我是傻子?你要说早说了,何必一直拖着?”

  苏梦燃被噎了一下。

  边野动了动发白的指关节:“如果你是认真的,说出来只能徒添烦恼,因为和我比你没有任何胜算。”

  “如果你在发疯,那么你大可以说,看看许琢云是会信你还是信我。”

  苏梦燃沉默了。

  边野松开手,深呼吸,尽力平静:“你那天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梦然笑起来:“等你主动来问我可真难,但如果你说的是许琢云,我说过了喜欢他,而且正在付诸行动。”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十六岁就见过他了,比你晚,但也不算太晚。我叔叔来安昌的时候,我其实也在呢。”

  边野心里疑问甚浓。

  许琢云说他并不记得苏梦燃,也完全想不起来两人有何交集。

  他揣摩这是苏梦燃信口胡诌的话,本想就此转身离开,却听身后的人用一种几极为挑衅的语气说:“别光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

  “不管许琢云信不信,把你的龌龊感情告诉他,让他意识到身边有个什么人,自己拿捏你们的关系,对他也好不是么?”

  边野压了半天的怒火重燃。

  “你自找的。”他抬起胳膊,一拳锤在苏梦燃脸上。

  两人厮打起来,在寂静夜里发出衣料和关节碰撞的声音。

  边野扯着苏梦燃的肩膀撞在柳树上,苏梦燃闷哼一声,落入下风,倒也不在乎面子,立刻开口求饶。

  边野顾忌着对岸家里的两个大人,松了手:“你别惹我,下次不会轻易放过你。”

  苏梦燃把伸进裤兜,意味不明道:“不过边野,比起许琢云,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边野皱眉盯着苏梦燃,最终松开钳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

  这夜不热,水声蝉鸣伴着桂树的簌簌声传来,本该十分安眠,可没人睡得着。

  许琢云翻过来又翻过去,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明显,边野侧头去看,正对上许琢云看过来的一双眼。

  许琢云侧过身:“你们打架了吧?苏梦燃回来的时候,脸好像有点肿。”

  “嗯。”

  “你为什么打他?”

  “因为我手痒。”

  许琢云无言片刻:“可你之前说过一年内都不和别人打架了。”

  “对不起,我冲动了。”边野关了灯,“你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他,真的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

  “那就不想了,”边野背对许琢云躺好,沉声道了晚安。

  在家最后一天,许琢云醒得特别早,发现自己又越睡越歪,脑袋蹭进了边野肩窝,对方眉心微蹙,想必被他搞得很不爽。

  天将明,西天还挂着几颗星。

  他洗漱后牵着鱼丸去镇上遛弯,到早市买了一个热腾腾的蜜豆包,囫囵吞了,连过两条河,绕过镇上一所小学,来到思晨庙。

  庙是一处古宅改建的,由宅子主人操持,奉一座旧时代流传下来的菩萨像,不太有名,只有本地人才来拜一拜。

  许琢云迈过门槛,陈家阿婆正在打扫院子。

  院落之中,千年古树的茂密树冠几乎遮住天井,红布系在枝桠,丝丝缕缕,随风摇晃。

  鱼丸被香火气熏着,汪汪叫了两声,阿婆转过身,浑浊的眼睛眨了好几下,喜道:“许家娃娃回来咯,祈愿吗?”

  许琢云笑着:“阿婆早,我要三条丝带。”

  阿婆从屋里拿出三条崭新的红布条,许琢云往功德箱里投了三颗硬币,接过来。

  树上已经没位置了,他便把布条绑在旁边的古钟钟架上,虔诚地许了三个愿望。

  回去的路上,黄毛小狗挣脱了牵绳,呼哧呼哧地撒欢往前跑,许琢云一边喊它的名字一边追,跑过平水桥之后,小狗没影了。

  清晨七点钟,河上起薄雾,袅袅白雾缠着岸边花草,一派好风景。

  住户和商户都还未起,街上没人,许琢云怒喊三大声鱼丸,等了一会儿,鱼丸从一家未装修好的铺面跑出来,嘴里衔着根大骨头。

  他蹲下把绳在狗脖上扣好,轻打狗头训斥:“乱跑,都不听我的话了。”

  “它喜欢啃骨头。”苏梦燃从铺子里出来,拿着一小盆碎骨头放在地上,鱼丸凑上去,摇着尾巴开始啃,骨头渣子咬得嘎嘣脆。

  “你怎么知道?”

  苏梦燃答非所问:“我叔叔的木雕店,再过段日子就可以开业了。”

  许琢云抬头看,铺子牌匾写着“苏记木雕”,店内已经刷墙漆,几个装修工人正在组装柜面,由衷道:“苏大叔的手艺好,店铺生意会好的。”

  过一会儿,许琢云牵着狗走了,苏梦燃盯着他的背影,意识到自己仍没有勇气告诉对方他们的渊源。

  边野说得对,他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

  既然这样,又何必这么小心遮掩?

  ·

  临走前,许琢云告别许茵,抱了抱鱼丸,浇了门口一排花,摸摸老桂树的树干,和边野一起离开了安昌。

  大巴驶向远方,小桥流水的小镇逐渐远去。

  列车咣当十几小时,繁华都市重新在他眼前铺开。

  回来的车是硬卧,许琢云回到宿舍,顾不上缓解浑身的酸痛,第一时间取了寄来的剧本。

  拆开快递,剧本厚厚一本,塑封的封面页印着《飞鸟幻象》这几个字,内页散发出一股新鲜的油墨味道。

  作者有话说:

  之后滴更新时间稍微改一下~~改成晚上九点十二点之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