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被眼泪遮蔽, 明亮的灯光被泪水映射出圈圈光斑。

  木颜在一片光明的失明感中,接受了安柠的回吻。

  女孩的动作远比她粗鲁,也远比她坚定。

  一如两人间的关系。

  唇齿磕碰勾缠间,一点点刺痛感蔓延开来。

  腥咸的泪水间, 多了一丝甜。

  是咬破了吗?

  木颜睫毛轻颤, 想要看得清楚一些。

  眼前却只有安柠被灯光与眼泪晕染开的模糊重影。

  最后她还是闭上眼睛, 放任了一切。

  事已至此, 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安柠还在她身边,紧紧抱着她, 就足够了。

  情绪激动会使人呼吸加快, 而在开始接吻前就因为哭泣感到窒息, 大概还是头一次。

  木颜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情绪不稳还是因为安柠死缠烂打的吻,明明没过多久, 却已经失却了所有的气力。

  脊背接触到硬质的床铺, 算不上温柔的力道让她整个人弹了一下,含在眼眶中的眼泪随之抖落,她终于能看清安柠的脸。

  倒不如看不见。

  安柠不再笑了, 那张看上去柔软可爱的脸绷得很紧, 像是这世上最坚固无情的磐岩。

  女孩白皙的脸蒙上了一层绮丽的红, 原本总是温柔恬淡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里面交缠增长的爱欲毫无顾忌地涌向她, 像无数条软韧有力的绳索, 裹缠住她的眼,她的口,她的颈, 直到她口不能言, 目不能视。

  不要难过。

  木颜想抚摸女孩的脸安慰她, 告诉她自己不会再离开。

  可如今的安柠就像一只神经绷紧到极致的野兽,任何动作都只会激起她的愤怒与反击。

  所以那只抬到一半的手被很不客气地按回了床铺上,女孩的手掌如同火热的铁钳,攥得她手腕微微发麻。

  耳边穿来布料破裂的声响,冷意让木颜不自觉地蜷缩起身体。

  很快她连这个权力都被剥夺,紧随其后覆压而上的安柠让她除了被迫舒展身子外动弹不得,不过也不重要了,滚烫的爱人要比被子好用。

  皮肤泛起细细麻麻的疼,一半是因为安柠狂风骤雨般不愿停歇毫无怜悯的啃咬,一半是她骨头里烧起的火被女孩引着迫不及待地往外钻,想要与外来者勾连,好彻底击垮自己的主人。

  她感觉自己像一块不剩多少水的海绵,被渴坏了的人反反复复的揉擦揪扯,希望能从她身上挤压出救命的水。

  而从结果上看,对方确实很成功,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眼泪或者别的什么,反正最后都进了安柠的口。

  她跟安柠经历过很多次,除了眼前这一次,女孩从没有弄疼过她。

  木颜对此没什么怨言,相反她颇为庆幸。

  如果不是这些跟着快乐一起到来的疼痛,她很怀疑自己在告一段落之前就会昏过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有余裕想些有的没的。

  安柠这会也没心思再去控制无力反抗的她,所以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摸上了女孩毛绒绒的脑袋。

  一如既往的柔软温热,熟悉的触感让她飘零无着的心安定了一点,目光只扫了一眼女孩的身体就触电般的弹开去,望见了床铺旁白墙上的图案。

  高一点的女孩牵着矮一点的女孩,两个简陋的小人脸上都挂着笑。

  这是安柠画得,准确来说,是小时候的安柠来她家住时,用自己的蜡笔画上去的。

  木颜甚至能清楚地回忆起当时安柠稚嫩的笑脸和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小身体。

  过去与现在像两张不甚明晰的照片在她被磨折得昏沉的大脑中来回交替,终于唤醒了被剧烈情绪暂时冲垮的羞耻心。

  “不,行!”直到试图说话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是如此……娇媚动人。

  那些断续的喘息,骤然变调的尾音,都在一遍遍向她强调如今的状况。

  她在这个跟幼时安柠嬉闹的房间里,在这张被过去安柠赠送的床单铺就的床上,被已经长成大人的安柠毫不客气地享用。

  这实在是……

  泪水再一次溢满发烫的眼眶,只是这一次,不单是因为生理反应。

  “不,停,停……”失序的呼吸让她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是喃喃地重复着拒绝的词句,却做不出一点实质的反抗。

  事与愿违的是,她的身体与她的大脑在这件事上产生了巨大的分歧,脑中越是羞耻越是想要阻止,身体就越发敏感越发想要解脱。那些在主人心绪复杂时还能勉强抑制的火,此刻如同被加了一大把干柴一样凶猛燃烧起来,终于如愿以偿地将她焚尽。

  “唔!”女人整个身体剧烈的抖动着,像被暴雨击打的无依浮萍。

  她只来得及用力捂住嘴,好不让自己的声音给错乱的记忆再蒙上新的艳色。

  可始作俑者却一点都不在意,年轻的女孩撑起身子,用一种飨足的眼神望着她。

  湿漉漉的,柔情蜜意的,如果不是嘴角挂着那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大概会很可爱吧。

  “木姐姐,你刚刚好像突然有点激动,”她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轻描淡写,眼神无辜的凑到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的女人面前,顺着木颜的眼神望过去,了然道,“哦,是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吗?我也很怀念,”她用讨要一颗糖果般的甜腻语气说,“可是,越想我就越生气,所以怎么办呢?”

  木颜拧紧了眉头望着她,没有回答,捂着嘴的手却又加了几分力气。

  因为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女孩手上的动作与说出的话语截然相反的坚定与凶狠,像撬开一只紧锁的箱子般将她打开。

  随后便是充实的疼痛与隐秘的快乐。

  安柠痴迷地望着女人的脸,她紧蹙的细眉。泛红的眼角,水雾弥漫的勾人眼眸,随着无声哭泣微微抽动的鼻子,以及那被发白指节遮蔽的薄唇。

  柔白无瑕的皮肤向一张摊开的画卷,上面绘满了她的痕迹,使得原本如皎月般清冷不可接近的女人变成了她手下唾手可得的美梦。

  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而她现在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得到冷情冷性女人的激烈反馈。

  这实在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以至于她可以通过这种成就感,暂时将那些纷繁复杂自己也理不清的情绪掩埋。

  更何况……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同时又毫不留情地侵入。

  “嗯!”

  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女人发出了一声婉转的悲鸣,双瞳有一瞬的涣散,连捂着嘴的手都无力垂落下去。

  第一次在光下看到如此的木颜,让她又一次确认。

  在某些时候,她是很喜欢跟女人作对的。

  木颜说停,她就偏不停下,木颜感到羞耻,她就偏要把原因挑开了说,木颜想要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她就偏要听到女人失控的声音。

  原因无他,因为木颜实在太擅长伪装自己,而平日里她也不愿意总是步步紧逼。

  现在想起来,她要是没那么听话的话,或许当年的事情还有转机。

  都怪你,怪你的伪装,怪你的口是心非,怪你对你自己如此心狠手辣。

  安柠在心里絮絮念着,吻上女人颤抖的薄唇,将那些淹没在唇舌间的美妙声音细细品尝。

  她不能确定自己现在是否还陷在之前的痛苦怨怼之中,因为她也跟着木颜沉入了一片火狱之中。

  大脑虽然还能思考,但几乎要冲破胸腔跳出来的心脏已经昭示了理智的远去。

  也怪我,怪我的懦弱,怪我的不够成熟,怪我没早点发现你的苦衷。

  爱怜,愧疚,愤怒,埋怨种种情绪催促着她将木颜反复疼爱。

  直到女人瘦弱的双臂像柔韧的苇草一样攀上她的肩紧紧缠绕,直到女人再没有余裕去遮掩自己的声音。

  爱人之间,终究要谋得一个公平。

  现在的木颜,跟她一样被情爱裹缠失控,明明受困于她,却还想向她寻求安慰。

  所以她们之间暂时的公平了。

  差不多了吧……

  安柠察觉到耳边木颜的声音越发微弱,抱着自己的手臂也有脱力的前兆。

  她很肯定那不是女人的刻意示弱,而是实在没办法了。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从嘴角指尖的粘腻感和已经没有多少干净地方的床单上,也能推断出这场突兀拉锯的漫长。

  她加快速度给了木颜一个解脱,然后趁着女人调整呼吸的空当凑到她耳边。

  “求饶,木姐姐。”

  耳边急促的呼吸疏忽一顿,她都能想象出女人错愕的表情。

  但她并没有因此犹豫,而是威胁般的延续着自己的动作,希望木颜能明白她的意思。

  你已经撑不住了吧,那就求我。

  在我面前,放弃那些无用的伪装。

  木颜现在只感觉自己就跟个熊孩子被随意拆解又强行拼装的木偶,浑身上下酸麻疼痛,余韵却还阴魂不散的缠着她,叫她不得休息。

  在安柠停手的那一刻,她很没出息在心里欢呼了一声。

  她是真撑不住了,大脑和身体高负荷运转太久,都隐隐有崩溃之势。

  可即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在听到安柠的那句话时,她还是一股心头火起。

  蹬鼻子上脸,给点阳光就灿烂是吧。

  她在整个过程中喊了无数次停这家伙都跟失聪了一样当没听见,把她折腾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还让她求饶?

  也不知道是人在疲惫的时候就容易暴躁,还是隐隐作痛的身体让她心情烦躁。

  虽然身体还在因为安柠不安分的动作不受控制地颤抖,但木颜此刻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安柠可能以为她没听见,这次嘴都贴到她耳朵边了,柔软的唇瓣摩擦着耳垂,别样的心悸感。

  “求我,木颜。”

  求你个头。

  木颜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猛地侧过头一口咬在身边人的唇上。

  在安柠吃痛抽气的嘶声中,她总算找回了一点心理平衡,气息不稳却又恶狠狠地说。

  “你有本事今天就把我zuosi在这……没本事就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