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夏梨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时间和精力已经不允许她这么做了。
“……”
盗鼠见夏梨不说话了,扯了扯她的头发,“其实你要是求求本大爷, 本大爷也不是不能告诉你的哦。”
夏梨把它从自己肩膀上拨下去, 露出了一抹和善的微笑, “半个月后我再带你出去放风好不好?”
盗鼠:“……”
夏梨扭头要走,盗鼠一把抱住了她的裤脚, “哎哎哎——等一下!”
夏梨居高临下的睨它。
它抓了抓自己的小耳朵, 有点心虚道, “其实也不是不能说——”
“嗯?”
盗鼠犹豫了一下,“其实不是我不想说, 只是这个有点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
盗鼠说:“其实这里……就是天界遗迹……”
夏梨:“你刚刚已经说过了。”
盗鼠:“啊?说过了啊??”
夏梨:“……”
夏梨看这节奏, 觉得如果任凭盗鼠洋洋洒洒的说, 那估计得听一两天,她轻出了一口气,“你就直接说我刚刚看到的东西是什么吧。”
“是记忆。”盗鼠这次回答的倒是挺干脆利落。
夏梨一怔,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记忆??
“是恶魔王路西法的【记忆】。”盗鼠松开夏梨的裤腿, 这次倒干脆起来, 它爬到了刚才的烛台上,“你知道恶魔书是怎么形成的吧?”
“因为地狱崩塌,恶魔无处可居, 来到人间界, 被法则封印成了恶魔书。”夏梨把七喜以前给她说的解释说了一遍。
“是这样没错。”盗鼠盘坐在烛台上,小小的银鼠看上去有点憨态可掬, 它一本正经的说,“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简单。”
“其实本来, 如果一只恶魔被封印在恶魔书中。”盗鼠说,“那么就是单纯的封印。没有意识,没有能力,完全沉睡的封印。”
夏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现在恶魔书里有地狱,显然不是盗鼠说的这个情况。
“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在恶魔书里了。”
“但是,没有办法动弹,也没有活动的空间,是完全的封印。”
“但不知道多久前,也许是出现了什么变故,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了。”盗鼠看出了夏梨的疑惑,慢慢说,“恶魔书里,出现了地狱。”
“我也慢慢从有意识,到真正的从这里醒来。”
“……”夏梨觉得理解起来有点小困难,她顿了顿,“就是……这个世界并非是一开始就存在在书里的?”
“对。”盗鼠说,“尤其是这片遗迹,也是突然出现的,一开始我也很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就像你刚刚看到的那些东西一样,我后来发现了这里,也看到了那些东西。”
“因此我很怀疑……这些都是那位恶魔王的手笔。”
夏梨一顿。
恶魔王?
“……”路西法?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夏梨看着身后的那扇门,“你说门后面是她的记忆……她把自己的记忆藏在书里?但是怎么做到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恶魔书……”
她看着自己的手,按照七喜说的,恶魔书不应该只能是身为恶魔使的她,才能驱使打开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非常在意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切。
或者说……
她非常在意,她刚刚看到的那个,叫路西菲尔的路西法。
那样骄矜的天使,和她认识的路西法,一点都不一样。
“我怎么知道她怎么做到的。”盗鼠两只小爪子一摊,“至于为什么,更不是我这种小恶魔会知道的了。”
夏梨:“……”
说的也是。
“……算了。”夏梨把它揪起来放到肩膀上,“走了走了。”
= =
贺家。
“路西法。”利维坦的声音慢慢的,“我的字典里,从没有敬佩两个字。”
路西法漫不精心的喝着红酒,眼随意的扫过墙上的一个挂钟。
挂钟很复古,秒针一点一点的挪动着。
路西法看了一会儿,嘴角忽然翘起来。
“是啊。”她漫不经心的把酒杯放下,“身为嫉妒的一宗罪,若是有敬佩二字,那可是真是个不太好听的冷笑话。”
“虽然听起来是个冷笑话,但不得不承认。”利维坦慢慢的说,“有的时候,我是很敬佩你的。”
“……啧。”路西法把酒杯放下,似笑非笑,“这个冷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比起这个。”
“你敬不敬佩我并不是我在意的东西。”
“我比较想知道你开出的条件是什么,利维坦。”
利维坦似乎并不急着和她谈条件,她翘着腿,碧绿色的眼睛在吊灯下亮着诡异的光,神色几分慵懒,“你很想知道?”
路西法看着对方,目光又一次扫过了她背后的时钟,半晌,轻笑了一声。
“……既然知道我是能让你敬佩的人。”
“那这点不入流的手段,你怎么好意思使的出来?”
“雕虫小技,在你面前,确实不足挂齿。”利维坦微微笑,碧绿色的眼睛有着蛇一般古怪的花纹,看上去冰冷又无情,她把那根羽毛放到了桌子上,“但是我觉得,你会包容我的。”
路西法:“……”
时间。
墙上的挂钟虽然步履平缓。但对于擅长掌控时间之术的路西法而言,并不难发现在这里的时间的流速是外面的二十倍。
路西法的眸光微微眯起来。
利维坦的最擅长的能力是水和幻术,支配时间对于这条毒蛇来说是一个非常陌生的领域,能让时间流速快二十倍并且能让她到现在才发现不对劲,只能说,利维坦背后,有另一个恶魔王在帮她。
是谁在帮她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时间流速加快,有什么意义吗?
“虽然恶魔的时间是没有穷尽的。”路西法声音慢慢的,“但是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和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一刹那,一阵浓郁的魔力散发开来,仿佛一辆飞速向前的列车一下被什么强有力的力量瞬间制止,连惯性向前的余力都被那绝对的力量给克制住了,墙上挂钟的秒针一下静止。
无声无息,时间静止。
“很可惜。”路西法站起来,居高临下,目光冰冷,“如果你的诚意只有这么多的话,我们就没有什么谈条件的必要了吧。”
利维坦唇角微微勾起。
“为什么会没有必要呢。”利维坦微微歪着头,五彩吊灯的光芒洒在她碧绿的眼眸中,竟有种诡异的流光溢彩,“我很有诚意的呀。”
“毕竟……”利维坦唇角的笑容浅浅的,冰冷的眸子却闪过了一抹柔软,“我也很想要那个孩子的。”
——那个孩子??
路西法心脏骤然一紧,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冰冷的气息蔓延开来,“哦?”
她的声音慢慢的,像是在沉积的雪,一点一点的在空气下凝固成最深厚的寒冰,“……你在说谁?”
利维坦唇角翘着,“你知道她是谁。”
“我在说……那个唯一的,我很想得到的人。”
路西法一字一句,“是谁?”
“恶魔使。”利维坦轻出了一口气,声音慢慢的,“我想要那位恶魔使,路西法。”
一刹那,强大到几乎恐怖的魔力波动瞬间席卷整个空间,紧绷的空气让静止的时间都开始颤抖,墙上的秒针颤动了一下,又一下,却一直倔强的保持在原来的位置,不觉间,锋利的秒针居然慢慢出现了几分细细的裂缝。
利维坦却毫不相让,碧绿色的发慢慢变成深绿色,大海的波涛声隐约可闻,她的声音慢慢的,像是丝毫没有触动到路西法禁忌的自觉,“我很想要她。”
路西法的瞳孔骤然一缩,几乎一瞬间,气势陡然一强,汹涌的浪涛声骤然狂奔而来,她攥紧了手,声音却冷淡无比。
“回你的深渊做梦,比较现实。”
= =
夏梨醒过来了。
依然是那间豪华的房间,只是与睡过去不同的是,她身上又被人盖了一层柔软的被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摸了摸脸颊和脖子。
七喜:“怎么了?”
夏梨:“我总觉得……”
脸上的皮肤有点嫩嫩的,她总觉得仿佛有被人摸过的感觉……
这种事情说出来有点难为情,夏梨就转移了话题,“……没什么。我就是有点饿。”
一提到饿,夏梨就发现,自己不是有一点饿,是非常饿。
浑身没有力气的那种饿。
夏梨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然不确定自己身上发生了点什么,但是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房间是有人来过的。那些绿色的郁金香和玫瑰被人换成了新的,娇艳欲滴。
她到底睡了多久?
夏梨找遍了房间,到处都是奢华的装饰,但就是没有看到时钟一类的东西。
没有一点时间概念的夏梨心里有点慌,虽然去恶魔书里的时间肯定不会太久,但是谁知道她昏迷了多久。
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还有很浓的饥饿感,夏梨也不敢乱吃这房间里的东西,怕里面加了东西,便忍着饥饿,看了一眼便下了床去开门,不出所料,门果然是从外面锁着的。
她轻出了一口气,目光往整个房间扫过去。
她不确定这个房间有没有摄像头。
如果有的话,发现她又醒了……应该会有人过来的吧?
或者……
“你想要撬开这把锁?”盗鼠的声音响起来,夏梨吓了一大跳,回头看却只看到一只小银鼠坐床旁边的果盘上,翘着二郎腿,一只小爪子插着一根香蕉。
夏梨:“嗯。”
“交给……”
盗鼠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又传来了脚步声。
盗鼠尾巴一抖,“滋溜”一声带着一根香蕉钻进了被窝里。
夏梨:“……”
其实夏梨很想问问盗鼠那香蕉有没有加料来着,她很饿,想吃。
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咔吧。”
锁开了。
夏梨一咬牙,现在回到床上已经来不及了,干脆就……
= =
“哦?可不一定。”面对着路西法的威胁,利维坦却笑了,碧绿的眼睛里是扭动的花纹,宛若剧毒的蛇类,却分毫没有畏惧,“我说我很想要她,一部分是因为我想要,另一部分,我觉得,你不配和她在一起。”
路西法承认,自己也许真的是配不上夏梨。
那样可爱的孩子,也许一个温柔纯净的天使,会更适合她。
但是……
路西法的眼睛暗沉了下来。
……既然她们已经相遇了。
既然她们曾经有着那样深厚的羁绊。
既然她在画里已经牵起了她的手。
那么她就绝对不允许,她有一分想要放开的念头。
她已经被她选择了。
那就不允许她再放弃。
“我不配?”路西法嗤笑一声,黑色的眼眸冷的像冰,声音慢条斯理,却带着浓浓的嘲讽,“那你配吗?”
“我配不配,并不是问题。”利维坦嘴角带着一抹寒意,“但你自己曾经对那个孩子做过什么……扪心自问吧,路西法。”
路西法的脸上一分表情也没有,只是眼神稍微有些波动。
一瞬间的动摇。
漫天星罗下,那个孩子握着她的手,目光坚定温柔。
——“……我会送你回去的。”
——“你是傻瓜吗??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这么做了……”
——“我这么做了,可能会失去你。”
路西法的手紧紧攥起,仿佛怀里,还有彼时那个孩子拥着她时残留的余温,“如果不这么做,我一定会失去你。”
她在她耳边的呢喃温暖又轻柔。
“选择的路就要大步走下去呀。”
“不要后悔,也不要回头。”
……
“你在为曾经做过的事情愧疚吗。路西法。”利维坦轻笑了一声,笑声冷冷的,带着轻嘲,“这可真是个笑话,但是你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回忆嘎然而止。
“发生过的一切就是发生了。”
路西法淡淡的说,“我不会不承认。所以我现在在这里。”
没有办法后悔的事情,就不要回头。
未来在前方。
她耗尽全力的重建地狱回来,是为了全新全意,好好的爱那个人的。
也许那样的伤害,确实让她不配有拥有她的资本。
但是……
路西法又想到了那副启明星。
那是那个人一笔一笔,亲自画下的心愿,和她可能和她会拥有的未来。
画上浓郁的火烧云卷在星辰下,烧在炙心中。
——那样美丽又热烈的未来。
路西法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
乌黑的力量蔓延开来,利维坦海浪声逐渐被深黑色的力量包裹,路西法手中慢慢浮现出了乌黑冰冷的长剑,“我走过的路,从不回头。”
“还是一样傲慢啊。”利维坦眯起了眼睛,海浪声再次如狂风般席卷,“路西法,我有没有说过,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傲慢的模样了。”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消逝了,只有一片苍白的无垠的空间,还有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秒针静止的古朴时钟,利维坦说,“是傲慢吗?所以就算做了那样的事情,也仿佛可以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很可惜……”利维坦轻出了一口气,“我不会让你再接近她了。”
“萨麦尔可以将你送回去一次。”路西法不管她说什么,声音淡淡的,苍白的空间撕开了一道裂口,地狱的幽深气息散发出来,“我就能把你送回去第二次——你没有办法阻止我的。”
“你不会那么做的。”利维坦的声音非常笃定。
路西法捏着手中的细长冰冷的末日审判,森寒的气息散发出来,“哦?理由?”
利维坦嘴角扬起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因为,她现在在我手里。”
——她?谁??!
路西法瞳孔骤然一缩!下一瞬,地狱的裂口猛地扩大,狂暴又不稳定的空间气息撕到了利维坦的身前,又堪堪停住。
“……她叫夏梨,对吗?”利维坦漫不经心的说,“能让你这么处心积虑接近的,除了恶魔使,也不会有其他人了吧。”
路西法沉静的看着她,不说话,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否认,自己那颗如坠冰窟的心。
……不可能。
“一开始,我只是想报复你的,路西法。”利维坦嘴角挂着笑,即使对着狂烈的杀气,也似乎若无其事,“七宗罪里,要说力量,你是最强大的。其次便是萨麦尔。”
“我知道萨麦尔把我送到深渊,其中也有你的授意。”利维坦唇角勾着,“不过,这都是几百年的陈年旧事了。”
路西法看着她,乌黑的眼瞳里勾勒着血色的六芒星阵,危险嗜血的光芒清晰可见,连声音都变得深沉又危险:“我为什么会把你送进去,你自己应该很清楚。”
“我知道。我也一时冲动犯了错,这件事我虽然有恨,但也不想和你多提,毕竟,这是我存在这世上本能的嫉妒之罪。”利维坦声音无所谓,“只要这个世界存在着,我的罪就永远都不会消亡——就像你,即使再怎么掩饰,也没有办法抹去你骨子里的傲慢。”仙珠芙
她背负着嫉妒的罪恶。
只要活着,她就会嫉妒一切比她美好强大的一切,并且无所不用其极的将之摧毁。
“为什么抓她?”路西法的声音冰冷,“因为你想要报复我吗?”
利维坦顿了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报复你?我为什么要用那么珍贵的人去报复你呢?”
路西法的眼神更加冰冷了。
利维坦声音漫不经心,“我只是不想让你再接近她了,仅此而已。”
路西法闻言,忽然笑了。
黑色微卷的发被微风吹动,少女白皙秀美的脸庞微微露出了一抹笑,乌黑深寒的眼瞳里转着血色的六芒星。
“我听见了什么?”
少女手里的末日审判一甩,黑色的长剑陡然化作一柄乌黑的长枪!
细密静止的金色秘纹在长枪上一闪而过,路西法背后,十二乌翼瞬间展开,简单随意的衣衫破裂后,一袭乌黑战甲加身,滔滔如浪潮一般的可怕压力席卷而过,长枪指着利维坦的额头,像是听一个笑话一样,“——你的口气,仿佛是要保护谁一样。”
利维坦的声音淡淡的,看着她,滔滔浪潮开始翻涌,“我是要保护她。”
她看着路西法,一字一句,“从你的手里保护她。”
路西法:“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利维坦。”
“如果你真的想要保护她。”路西法说,“就不会用她的存在,来祈求我的枪手下留情。”
“她在我手里,你便不会对我如何。”利维坦声音沉静,“我只是一向喜欢利用手里能利用的一切,让我获得我想要的东西。”
利维坦道,“比如现在,只要利用她,我没有任何损失,却能让一向那么冷静的路西法大人露出那么狼狈又脆弱的样子。”
利维坦唇角勾着冷静的笑,“这样强忍愤怒无奈又强装强大的样子,真是难看啊。”
路西法呵了一声。
“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利维坦。”
“我会让整个人间界给你陪葬。”
= =
开门进来的是个女仆,夏梨在盗鼠的帮助下,现在让这可怜女仆躺在那间关她的屋子的厕所里。
女仆眼里一片茫然,盗鼠的阴影婆娑,声音诱惑,“你会把仓库的钥匙偷出来……”
女仆迷迷糊糊的重复,“我会把仓库的钥匙偷出来……”
夏梨在一边饿的两眼昏花:“再给我准备一点吃的,要没下东西的!”
夏梨:“还有带一身女仆装过来!”
盗鼠重复。
女仆点头如捣蒜,两眼转着蚊香:“我会给您带没有下药的吃的,也会把旧衣服带给您的……”
夏梨刚刚松了口气,就听见盗鼠恬不知耻的说:“你会把你十年的寿命送给我……”
女仆:“我会……”
夏梨猛地一只手把女仆的嘴巴捂住,另一只手抄起一本恶魔书准确无比的敲上了盗鼠的脑袋,盗鼠滋溜一声被吸进了书里:“滚吧你。”
女仆在盗鼠的言灵下晕晕乎乎的去了。
走的时候夏梨注意到,并没有守门的在门口,门外是个装饰的金碧辉煌的走廊,一眼望去,充满了一股暴发户的气息。
夏梨:“这年头据说几百年的底蕴家族现在就这种风格的吗?”
七喜:“……人家开心吧。”
夏梨:“……”
等女仆给她带来了吃的和衣服,夏梨看着精致到几乎可以说的上是艺术品的糕点,有些狐疑的看了女仆一眼。
她只是让她随便拿点吃的,但是……这种糕点怎么看也不太像是随便拿的吧?
也许人家有专门的小厨房??毕竟……几百年的暴发户,吃的应该都很精致的吧。
但是夏梨总有一种奇怪的直觉。
就好像……这些东西是特意给她拿的一样。
她又看了一眼女仆。
女仆还是一幅被盗鼠迷惑着的样子,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夏梨又看了看关自己的这间豪华卧室——也许人家走的就是善待人质的道路?
夏梨沉思了一下,又去了厕所,把盗鼠的恶魔书拿出来,抖抖抖了几下,一只小老鼠“扑通”一下从恶魔书里掉了出来。
“哎呦——你就不能轻点??”盗鼠摔了个扑倒,有些不岔的揉了揉屁股,“刚刚你干脆砸死我算了——干嘛啊这是。”
“是你先违约的。”
“我怎么违约了??我要她的寿命她说‘好的’,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坏事呢!”
夏梨不说话,就面无表情的看着它。
小姑娘脸颊嫩嫩的,有点婴儿肥,面无表情的时候水汪汪的眼睛黑黑的,居然也挺唬人。
盗鼠被看得有点心虚:“……算了算了,你喊我出来又干嘛?”
夏梨这才收回了死亡凝视,示意厕所外的女仆。“这人……真的被控制了?”
“那当然了!迷惑人可是每个恶魔的最基本的必修课啊!”盗鼠还有刚刚的一砸之气,哼了一声,“你不相信我吗?”
夏梨想了想,“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你出来之后用法术的基础不是我的精神力么?”
恶魔书一旦被恶魔使收回,想要再让里面的恶魔发挥为她所用的力量,如果没有祭品的话,就得消耗她自己的精神力。
“祭品”必须得是她自己的东西,就比如阿左码的祭品是她买的哈根X斯抹茶味冰淇凌球,买回来了就是她自己的,可以被当作祭品的东西。
但是盗鼠的交换条件是出去放风……没有实实在在的东西,那盗鼠使用法术的时候,祭品就是她的精神力。
换言之,盗鼠的能力就会因为她的精神力不够强而削弱。
“……”
盗鼠忽然不说话了。
“喂,你说话啊。”夏梨戳了它一下,“这事情我很怕的,你的能力会不会因为我削弱?哪里不对我就全盘皆输了,你靠点谱啊。”
“……”盗鼠先是不说话,最后不耐烦的用小爪子掀开她的手,“……放心吧,不会有事情的!”
夏梨:“……你为什么那么笃定?”
“因为本大爷……很厉害!”盗鼠拍了拍胸脯,单薄的强调,“很厉害!就算你的精神力弱的一地鸡毛,有本大爷,也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七喜没眼看下去了:“因为你的精神力比它强,能力只会增强不会削弱的。”
七喜的声音只有夏梨能听见。
夏梨恍然大悟:“是不是因为我比你厉害啊。”
盗鼠:“……”
她一捶手,火上浇油,“对哦,说起来我捉你的时候都没费什么力气,一下就捉住了呢。”
盗鼠:“……”尼玛。
“那现在这个人是被你控制着的吧?”夏梨问盗鼠。
“是是是。”盗鼠不耐烦道。
夏梨才微微放下心,装成上厕所需要服饰的样子,让女仆来厕所,在厕所里把准备拍卖会的仓库钥匙给她,最后问,“外面是不是有摄像头?”
盗鼠出来之后是只有她才能看到的虚影,不会被其他人看到,但是夏梨还是很谨慎,哪怕是实体化恶魔书将盗鼠召唤出来的时候也是在厕所完成的。
夏梨就不信一个堂堂的大家族能无耻到在厕所装针孔摄像头。
……
要是真装了,这无耻程度,她愿赌服输。
女仆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摄像头这回事。
夏梨想了想,又问,“你们贺家的拍卖会还有几天?”仙珠芙
她被绑架的日子离拍卖会还差两天……她要在拍卖会之前……
女仆眼神空洞茫然:“拍卖会?今晚是有一场的,准备了很久。”
夏梨:“……”
夏梨:“???!!!”
她这一觉睡了两天?!难怪她一睡醒就特么浑身无力啊!!
不是下的料,是特么饿的吧!!
而且两天……路西法会不会已经发现她不见了??
夏梨有点忐忑,她那天出门之前给路西法扯了个谎,说自己要回外婆家,因为之前姑妈打电话来说要她去外婆家看看……
但是直到接到褚云的消息,路西法也没有回复她。
但无论怎么样,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
夏梨让自己收了思绪,现在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不然她的决定,和冒险做的一切就全部失去了意义。
计划本来就会有很多意外,但只要完成目的,意外就不那么重要了。
“现在拍卖会是什么情况?”
女仆不说话。
盗鼠踢了女仆一个小脚丫子,“喂喂,外面什么情况,给本大爷说清楚!”
“外面已经来了很多宾客。”女仆一下又被盗鼠给迷惑,声音机械:“大人让我来好好照顾您,不要让您乱走,有什么情况要随时报告。”
大人?
夏梨敏感的听到了这个主语,“大人是谁?”
女仆:“大人就是大人……”
“男的女的?”
“大人就是大人……”女仆重复。
夏梨:“……你把拍卖会仓库的位置告诉我吧。”
夏梨就当那个大人是贺家高层的某位了。
拿到了钥匙,夏梨把身上的衣服和这女仆换了一下,还算顺利的摸了出去。
把门锁好之后,夏梨把手里的钥匙打了个转,肩膀上带着盗鼠,顺利的潜入了贺家。
= =
贺家特别怪大的,夏梨摸不清自己在几楼,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下去的地方,倒是稀里糊涂的进了一个大房间。
这房间布置的非常华丽,猩红色的地毯,架子上有各种漂亮的,穿着新衣服的娃娃,半敞开的衣柜里到处都是漂亮华丽到几乎刺瞎人眼的洛丽塔式的裙装,美丽的梳妆台,还有……
还有一个一人高的大蛋糕。
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夏梨下意识的就想起来一个人……一个房客。
莫名觉得,这种地方和那个人好搭……
夏梨的女仆装还没脱,她一脚踩到了什么,忽然听到了一声尖叫,吓得她一个激灵,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踩了个橡胶娃娃,娃娃翻着白眼,跟断气似的。
她踩着半晌,慢慢的,慢慢的把脚抬起来。
那只娃娃缓缓从外面吸气,扁的慢慢变圆,白眼也翻了回来,一双蓝宝石的眼睛看着她——除了隐约有漏气的声音外,简直像是活了一样。
吓的夏梨一身鸡皮疙瘩。
她从小就不玩娃娃,拿着玩的时候还好,但放一边的时候,尤其是晚上睡醒,就会觉得它们是活生生的在盯着她的。
很吓人。
她小时候玩什么来着?
夏梨有点费力的想了想,她小时候好像就是玩个积木,跟爸爸画画,然后妈妈那时候养了个小宠物……
……小宠物?狗吗?不对,狗是邻居家的……猫?可能是……猫吧?
夏梨看了看肩膀上的盗鼠,总归不会是老鼠的。
好像是一种滑溜溜的生物。
夏梨迟疑了一下。
小时候很多事情都记得模模糊糊的不清楚,夏梨想不起来,也就没有再多做纠结,刚要绕过蛋糕走的时候,一抬头却一下被吓到了。
蛋糕旁边有个软绵绵的红色沙发,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软软的躺了一个女孩子。
女孩抱着一个布娃娃,黑色的头发松软的扎成两个包子,穿着水红色,纹着蕾丝的精致裙子,她没有穿鞋袜,精致白嫩的小脚□□的踏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那张脸看上去很模糊。
她好像是在睡觉的。
夏梨站在原地,捏着钥匙,觉得背脊有点僵硬。
刚刚的沙发上,根本没有……人的。
模糊的黑暗房间里,夏梨看不清那个人是睁眼还是闭眼,她想着,这可能也许是贺家哪个小公主的闺房?刚刚可能视线被蛋糕挡住了所以没看见——不管人是醒着的还是没醒,总而言之是不小心闯进来了……还是赶紧先退出去再说……
然而她刚刚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又是一软,然后便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
她这一退不怎么样,又踩到了那个刚刚充好气的娃娃。
夏梨:“……”
盗鼠:“……”
七喜:“……”仙珠芙
“哈。”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来,隐约带着细细的笑意,“你好呀。”
夏梨一听这个声音,脚步猛地一顿,头一下抬起来,朝着那个方向望过去。
这个声音是——
灯忽然亮了。
“……玛……玛门??”
夏梨惊呆了。
她是听声音听出来的。
本来就有点脸盲,再加上没有开灯,玛门又把假发摘了,夏梨才没有一开始就认出来——
盗鼠在她肩膀上扯着她耳朵尖叫:“啊——是玛门大人!!”
夏梨耳朵差点被它聒聋。
——玛门大人??
盗鼠在喊玛门……大人?
所以说果然没有错??玛门果然是七宗罪!!
“啊……是我哦。”玛门抱着布娃娃,灯光明亮,夏梨这才看清她抱着的娃娃是个长耳朵兔子,耳朵软绵绵的耷拉着,小姑娘的眼睛和布偶兔子的眼睛一样猩红,她献宝一样把兔子举的高高的,“你好呀,我们又见面啦,可爱的小房东。”
“……”夏梨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晌,“……你怎么在这里??”
来这里见到玛门,是她觉得最意外的事情了。
“说起来,我特别喜欢有红色眼睛的东西了。”玛门像是完全没听见夏梨的问题,把兔子举起来,挡住了脸蛋,“小房东知道为什么吗?”
夏梨:“……”
七喜在她耳边:“先顺着她的问题说。”
“……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红色的眼睛呀。”玛门笑的天真可爱,“它和我一样都是红眼睛呢,可爱不可爱呀。”
“……很可爱。”夏梨下意识的回道。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玛门表现的很友善很无害,夏梨却敏感的觉得……很危险。
“我也觉得很可爱。”玛门低头,轻吻着兔子的耳朵,柔软的黑发散落在肩头,细细的呢喃,“人们在面对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会心生贪欲,而心生了贪欲,就会想着争抢,掠夺,如果怎么都得不到,就会急红了眼睛,就会,好着急好着急……”
她一下把娃娃抛起来,嘟着嘴巴,“就会想着——啊,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啊——”
被抛上去的兔子又掉下来,擦过玛门伸出的手,落在地毯上,软绵绵的。
“……可是,怎么都得不到。”
玛门的眼神在兔子掉在地上的一瞬间,眼神微微变了,有点空空的,“怎么都得不到。”
夏梨直觉感觉对方状态不太对,把地上那个坏事的充气破娃娃一脚踢开,悄悄往后又退了一步。
刚刚一时激动,现在冷静下来的夏梨,忽然就想到了很多问题。
身为七宗罪的玛门突然出现在贺家,是不是说明,玛门是站在贺家这一边的??也许往深处想一想,贺家举办拍卖会……目的单纯是敛财的话,那么得益最大的,不就是身为【贪婪】的玛门吗??
难道说林白柠说的那个抢走丘比特的七宗罪,就是玛门?
手悄悄背在后面,一本恶魔书悄然的捏在了手里,夏梨顺着她的话说,“为什么会得不到呢?”
“得不到还有理由吗?”玛门忽然捂住眼睛,死死的,“人总是贪婪没有止境的啊——当欲望没有办法满足,当想要的得不到就会很痛苦啊——”
小姑娘的眼睛红彤彤的,一瞬间,夏梨竟然觉得对方是要哭了。
一时间,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
背后手上已经实体化的恶魔书悄然消失。
玛门的动作,一下停住了。
额头上,有一个人的手,很温柔的抚上她的头发。
那个人的声音也是温柔的。
——“所以你是一个人的时候,把眼睛偷偷哭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