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股淡淡的兰香实在好闻, 只不过少了唐婉身上的一种杀伐,也就没有了那种胆寒,欲还欲求, 吴世齐心中暗笑。
落地的时候吴世齐忙的抽离出身退开一步, 拱手, “多谢阁主相救。”
那一掌有力度, 羌族女子把控的极好,只有推力没有杀伤力, 吴世齐摸了摸胸口感觉不到疼。
方才阁主搂过他的腰间,她自认为研香无数,但吴世齐身上的淡香她闻不出是什么, “公子身上奇香, 竟要比女子身上的还要让人闻着舒适!”
分明连腰间都如女子细,这让她不禁往深处猜想,凑近了耳畔, “公子可要小心,美男破老,美女破舌。”
这些在旁人眼里, 已经是十分暧昧的举动了。
吴世齐红了耳根连着后退了三步躬身道:“还望阁主勿要戏弄在下。”
这是商国首位历经五朝的国相, 伊尹对浪子回头的商王太甲所说的话。莫不是把吴世齐比作那貌美的男宠了。
众人皆知归楼内的女子不但容貌出众,且各个身怀武艺, 而这聚宝楼的阁主功力就深不可测, 所以他们只敢垂涎,不敢造次。
聚宝阁阁主素来都冷淡的很, 常隐于内阁, 极少出面。先前她从水面跃身救人一幕可是被众人看的一清二楚,要说这两个人没有什么, 谁还会信呢。
二人在圆台上交谈,阁主眉眼间的笑,是瞒不过他们的。
台上嬉笑,房内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不管这羌族女子想干嘛,下手轻重,打了就是打了,唐婉怎么可能罢休。
羌族女子只顾着看吴世齐,对他身边唐婉丝毫没有在意过,如今出头来与她对手,她才察觉这才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几番交手下来房间内得桌椅已经破烂不成样子,她丝毫没有占上风,于是逃出房间。
可这速度她也是比不上唐婉的。
与刚刚与那些男子交手游刃有余,在这女子手下她只得吃尽了亏,悬在空中的纱缎撕扯落下,漂浮在水面,惊了水下的鱼。
即便打斗激烈,楼内也没有人离开,显然两个女子打斗更为吸引他们。
“你看,这好好的绸缎都给你毁了。”女子打不过,似有些埋怨的说。
唐婉冷笑,“你伤了她,还想求饶?”
话里间透着阴狠,让羌族女子背后一凉,这人分明是来出气的?这二人什么关系…
唐婉追上女子绕至背后,紧紧握住了双手,“这一掌,还你!”
运了身上的力气,不像她打吴世齐那般只是隔空,这一掌是实在打疼了她。
直接将她从上空打落到了正房下面的地上,摔在一片空地上,“这,也是还你的!”唐婉将她压制于地面上,握住了其双手反制在背后,原是想废了她的手。
吴世齐冲到离门最近的圆台边上,被这一圈不浅的池水难住,左右不得,反身着急道:“带我过去!”
阁主只是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将吴世齐搂住一跃踏到莲上,莲下黄鱼四处逃窜,再一跃将他带到了对面平稳落地。
在唐婉要用力的时候,身上突感一阵剧痛,心头之上像要涌出什么一般。
再之后就是乏力的往身后一倒。羌族女子应该是察觉了困住自己手的力道减小了,顺势反身脱身。想要去揭开女子脸上的面纱。
吴世齐来的及时,挡下了女子的手。唐婉也就顺势倒在了他怀里。
羌族女子喘着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又抹了嘴角的一丝血迹,突然来了兴趣,“我现在觉得,她要比你有趣了。”
地上躺着的女子实在厉害,若不是她不想要自己的命,这招招致命的手法全杀下来,自己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婉婉!”情急慌乱下,吴世齐第一次这么喊她。
把了手上的脉,又覆上脖颈间探了片刻,原本就白皙的脸现在更白了,配上一头白发。让人说不上像什么。
偏偏这么巧,又偏偏在这么个地方,吴世齐拿出方才得的那枚丹药,给她喂下。
又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端水来的是刚刚送救他送他过来的聚宝阁阁主。
不得不让外人,更加猜想。
“谢过。”吴世齐点头答谢。
丹药出瓶时的奇香,让周围众人都想伸手抢夺,仙人留药,世之奇珍,心中已经流着口水,只不过这里是归楼,命最重要。
这样的丹药,这人竟然是为这个女子求的吗?
在场所有人都惊讶,连喂药都不曾将面纱揭下,面纱下的女子,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照刚才的打斗,这个女子的功力,不可估量。
将药服下后,吴世齐将唐婉的左手手掌平放在自己的右手手掌之上。
习武之人都能感受到的一股气流涌动。
但是这股气流不同于内力,最惊讶的人聚宝阁的阁主,女子深邃的眼眸看着膝跪于地上的吴世齐。
这种熟悉的感觉,已经离她而去多年。
旁人想的更多的是,原来这个人会武…之前是伪装的?
侧卧在吴世齐怀里,这种令人不想离开的温暖,让唐婉不愿意醒来,她甚至想就这样躺着,死去。
如此,吴世齐会为她哭?
掌上涌进来的暖流让她的痛楚减少了些许,但是她知道体内的毒依旧,即使吃了那颗药。
反向横在吴世齐掌心的手掌突然一横握住,吴世齐低头看向睁眼了的唐婉,附身倾听。“不要,白费力气了~”
吴世齐极其不甘心,与之前的轻微皱眉不同,这次是将脸都扭在一起了,咬着牙,“我带你回去。”
这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不但抱起来了,还是稳当的抱起。
“慢!”身后的冷言传来。
“不知公子,那一诺可还算数。”
“君子许一诺,一生为承。”
吴世齐究竟是什么?今日不仅轻易带走了不传世的仙人遗物,又让这三个女子为其…
吴世齐走后,聚宝阁阁主带着羌族公主也离开了,阁内因为打斗已经乱成一团,众人也就各自心中带着疑惑散去,都只得憋在心中。
归阁背后势力极大,从未有人见过她们口中的主人,但是归楼里的规矩,他们也是不敢不从。
“阁主,有人要见小牧。”
“谁?”
“将军夫人。”
阁主眼神微动,仔细替羌族女子查看了伤势。
这个女子根本不是什么羌族王子送来的人,鬼方羌族部落极多,这个人所在的部族不一般。阁主无意中救下她,未曾向归楼楼主禀报,之后被楼主看到,罚做了第三宝物。
“一会儿要见的人,你要听话一点。”
伤好的女子对着铜镜皱眉似不乐意。
连着进了几道门,女子才见到了要见她的人,刚一照面,脸上的惊讶就藏不住了,刚刚才说的冷面人...
女子无奈的行了礼。
“你姓姜?”
“是,名牧。”
墨绿色的眸子将她打量了一番,“姜在鬼方,可不是小部落之姓。”
这句话给在场所有人都提了个醒。
属于聪明人的敏锐么,谁会去猜一个人的姓氏。
眼前这个人果然冷,不过眼睛倒是好看的很,“姜是羌族王族之姓,不过我已经回不去了。”
子淑勾起嘴角浅笑,“你替我做事,效力于我,我送你回去。”
这当然是高兴的事情,只不过高兴没有持续多久,“我刚才不是说,我回不去了吗。”耍人呢!
“我说能让你回去,就能回去,且是风光的回去。”
羌族莫不世代交好于商,无不朝于商。
姜牧被带走后,房内退出了一干人,剩下了阁主与子淑。
“刚刚看出来了什么吗?”
“吴世齐身旁的女子,身法诡异的很,功力很强,不在我之下。”
一句不在我之下让子淑心震,“去查一下此人。”
“是,那…吴世齐,精通医道,少主您不用查他吗?”
吴世齐的事情,子淑手里早就掌握不少,此次来这里不过就是看看这个羌族公主,没有想到吴世齐也来了,当众试了试这吴世齐的处世之道,更没想到牵出更有趣的事情了。
为了一个女子,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凡尘之人,不过如此。
后又一想,如今的自己,有何资格笑别人是凡尘之人,闭眼道:“不用~”
吴世齐横抱着唐婉出门,黑暗的巷子里,吴阳等了半夜,“公子,这?”刚刚两个竖着进去的人,怎么就横着一个出来了。
“快些回去。”
“哎。”
为了让她好受一点,吴世齐也顾不得地凉,直接坐在马车车板上,让唐婉躺在自己怀中,又把了把脉,皱眉的样子应当是情况不太乐观。
“房内的匣子,有一颗药。”
吴世齐低头看着怀中人痛苦的表情,由那句话可以知道,子川一定是定期让人送药过来,用此控制她。
“阳,再快点。”
吴世齐再度握紧她的手,“马上到了。”
躺在她怀里,这是第一次,哦不是,应该说是第一次躺在一个人的怀里。
舒适,温暖,甚至听着扑通扑通的心跳都是暖的。
原来爱一个人,要比恨一个人,杀一个人,更为上瘾。
“如果我,就这样死在你怀里,你会不会为我难过?”唐婉的手滑出他的手,轻抚上他的脸。
这不是做戏,这样的眼神,吴世齐从铜镜里见过自己流露的...
颤抖着嘴唇,吴世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吐字的时候嘴唇被一指堵住,“我知道,不难为你。”三千青丝一夜间成白发,是摸不去的痛。
最初的哪个人,一定爱的最深,唐婉知道,否则自己又为什么明知道对方是个女子,可是心还是止不住的深陷。
一步错,步步错。
“今日你为我做的,谢谢。”今日吴世齐为她冒的风险,她已经知足。
“我不会让,第二个女子,死在我怀里。”
卷在片刻的温暖中,她想,这就是读书人,聪明人的回答,让你永远猜不透她的心思,似应不应,似答未答。
冷又不冷的处处透着温暖,这样人,全身都散着光芒,想让人不爱都难吧。可是发光的人,最难接触,最难留住。
次日清晨,唐婉昏睡中醒来,闻着窗外的花香,听着枝头的鸟叫。这是吴世齐常做的。
“你醒了,做了药膳,配合昨日的药,会恢复的快一些。”
一桌的东西,唐婉也不过吃了几口,“你昨日,为什么会知道归楼里有可解毒的药。”
她又担心他,作日太冒失,“你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
“我先前调查过水镜先生,也查到过灵药,去归楼不过是碰碰运气。”吴世齐解释的云淡风轻。
明明自己半点武功不会,那种危险的地方,那么多危险的人,仍能从容。“你不会做这种碰运气的!”
随之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自己原先不也是拿命赌眼前人赌赢了嘛,缓缓道:“世人都知道水镜先生一生未娶,故而显有人知道水镜先生有一个女儿。”
吴世齐继而用问的语气,“聚宝阁阁主姓什么?”
“芷柔只是名,姓...杨!”
唐婉的回答让吴世齐再次开怀一笑,“所以这些东西都是她的,我猜对了!”
归楼和虞候府一定有什么关系,所以聚宝阁阁主才会有水镜先生的女儿杨芷柔坐镇。
吴世齐有时候像个孩子,特别是开心的时候,“猜对了,就让你这么高兴么?”
刚还满脸笑的吴世齐很快就冷了下来,“是啊,猜对了,又有什么用呢。”人依旧未好,毒依旧未解,做无用功。
充满了失落的眼神让人心疼,唐婉将手搭在吴世齐手上,“不要想太多,怎么样都好。”
悲或喜,不管原因是什么,最起码这个人都是为了她。
“我只是想让你自由。”吴世齐说的真心话。与其让她跟着自己,倒不如让她离开。
“自由,自由了我又能去哪儿。”唐婉苦笑,生来国破家亡,醒来已是手握利刃,得了自由又能去哪儿。
“巴蜀,我可以送你去巴蜀。”太肯定的话吴世齐还是没有把握,于是又添了一句,“总有一天。”
得君此言,生死无悔,是她想说又未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