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叛变, 发兵十万北上,南夷亦屯兵十万在截城,举国震惊。
西院是吴世齐从不愿意踏足的院子, 若有事请婆婆也是喊吴阳去, 西院多年轻女子, 是他不想看也不愿看的。
“南方急报!”
“江淮十万军攻克蔡城, 昆吾告急,南夷屯兵十万欲攻截城。”此消息一报, 朝堂震怒。
帝乙威坐高台,早已经将椅子的扶手捏出了声。不到几日的功夫,江淮便破了一城。实在是奇辱。
“哼, 小小的江淮, 竟也敢勾结夷人犯我大商!”安稳了十多年,终于有仗打了,热血沸腾的是一干武将。
天刚亮吴世齐就等候在西院, 等着吴修出来。
“家主,是二公子来了。”
“唤他进来。”
院中人杂,吴世齐不会来西院, 她们也不敢去哪二公子的院子里, 可这吴世齐算得上是人中翘楚,免不了让人偷看。
吴世齐进门, 见女子衣衫不整, 自然的低下了头,“父亲~”
“孩儿有事要说。”
吴修瞧了瞧自己的儿子一样, 将替他穿衣的姬妾一把推开, “还不快滚!”
这毫无轻重的一推,差点将女子推撞到一旁的桌角, 吴世齐下意识的过扶住了,“父亲何必和一个女子计较。”
吴世齐朝她点头,示意她出去。
“哼,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吴世齐压着心中的怒火,怕是曾经自己的母亲不会比这个女子好到哪里去。
“父亲,如今南方战事再起,若是南仲被派出征,则朝中形式就会一边倒。”
南仲走了,自然水就端不平了,现下吴修又有什么办法,南方战事必定要平。
“若让子川只手遮天,父亲也能想到他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咱们。”
“可王,也不会那么轻易让我死,哼!”吴修明白,自己死了他子川就能一手遮天。
“父亲。”吴世齐再次走近,“孩儿现在不能去朝中议事,若父亲能够让王上亲征,三公子监国,那么形式就能有所变化。”
吴修眯着眼睛,“战场凶险,王上亲征怕是我要遭人斥责。”
吴世齐摇摇头,“孩儿以为不然,他江淮敢第一个反,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王上亲自平乱能够震慑九州,稳固军心,夷人一直都是商的祸患,王上若能亲自除去,便能流芳千古。”
吴修将吴世齐交与他将的话一字不差的在朝堂上说了出来。
至于监国一事,吴世齐让吴修不要提,南仲一走,子启若监国,定不能服众。子川少不了从中作梗。所以人选只有一个!
帝乙亲征,南仲虞起为主副将,发兵二十万。
“王乃天下之主,万金之驱,怎可冒险!”反声不太大,但还是有那么几句的。
“寡人觉得,吴卿之计,甚好。”
吴修低头颔首的略微一笑,“有南将军在,可保王上安全!”
“是啊,万事皆有南卿在~”
这抬举南仲的言语,南仲自己听了为之鄙夷,能者遭人嫉妒嘛。
“南卿与寡人摔兵十万退江淮,虞起摔兵十万攻南夷,子启与子受一同监国,由国相与吴尹辅国,此一战,务必要将两国一举击溃,永无再起之力。”
“是!”
祸事一连再起,如今才算是真正的祸吧,小患见的是众人尸骨,而大患则是数不清的白骨。
“二公子等等!”
吴世齐转过头,是刚刚那个女子,不明所以。
看这个样子,吴世齐是不认识自己,不过这院里那么多人,吴世齐又认得几个呢,“方才多谢二公子相救。”
吴世齐从不喜来西院,但是不代表不会与院内的人撞见,难免会偶尔遇见,只不过吴世齐从未注意过。
这原本一头黑丝一夜白头早就在院中有人议起了。
她们都是与吴世齐一般年纪大的人,有的甚至比他小,谁愿意一辈子伺候这个老男人,况且老男人生不出儿子一直打骂她们,将来吴家还不是要落在吴世齐手里。
奈何这个吴世齐,太冷。
吴世齐体弱,加上这斑白的头发,脱俗的很,“无妨,本就是我父亲做的不好,没有伤到你吧?”
吴修这般的的人怎生的出这样温和的儿子,这父子两的差别,真大。
女子摇头。
“方才是我无礼了,情急之下才...”
竟还想着自己的失礼之处,此人又有些迂腐,喜欢读书的人都这样吗。
若说失礼之处,她倒是觉得没有,反而靠近吴世齐的时候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味道当真好闻。
女子接过一旁奴隶手中的食盒,“二公子这白发,让人瞧着也心疼,这点心内加了生发的食材,或许对公子有一二用,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能够拿出来谢二公子的了。”
吴世齐好像记起了什么,“我好像听吴阳提起过,西院来了个极好看的姑娘,还手巧善于做吃食。”
女子微红着脸低头,“正是,昨夜也因家主常了小厨房的菜才...”接着又伤神起来。
想着从前母亲的处境,吴世齐也能体会一二,接下了她手中的食盒,“终有一天,我会救你们出苦海。”
“哟~一大早起来,二公子好兴致啊,还是咱们小齐齐懂得怜香惜玉。”
倒是撞了一道风景,“你胡说什么?”
“怎么了,难道不是么?”唐婉接近,只不过没有做什么非礼的举动。
吴世齐瞪着她。
你明明知道的,还...岂非让人家姑娘误会了去。
一些人看着奇怪,院里这几人在干什么,倒像是争风吃醋。
家主刚上朝去了呢。
话锋一转,唐婉的眼睛瞬间变得凌厉,对着四周,“都给我听好了,不该你们的东西,不要去碰,把心思给我收好了!”
话的意思在明白不过,这群人什么身份,吴世齐什么身份,小心思可以有,但只能噎着藏着。
“你严重了,都是一群姑娘...”
他对谁都有怜惜之意,尤其是女子。深处情债之中,还不自知,这种人当真多情起来...
“你跟我出来!”
还没等他回答耳朵就被人揪着拖出院子了。
“你这个女人...”
看愣了众人,这是当家主母教训儿子?
“你想救她们,就不要与她们来往,让她们...”试图对你动心思的话唐婉说不出口。
“你父亲多疑,你这样是害了她们!”还有一句话,她没说,但是吴世齐也明白。
人多了,就什么人都有了,难免争风吃醋在枕边吹风。而她们的命,这个家的主人何曾怜惜过。
不仅害了她们,更会害了自己。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南征在即,只给了一天时间给随行的武将们回家收拾和陪伴家人。
南家南仲这一支,就只剩下她一人,虽说他养着南家众人,但是少有来往。更何况当初旁系为夺家主位竟将他送入宫内为奴。
宗祠内,就属南仲母亲与姐姐的灵位擦拭的最干净。
“阿姐,仲明日就要出征了。”
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用命所求,仍未换你周全...”
胸口的隐隐作痛,让南仲预感到自己劫难,这次去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但只是隐约,师傅告诉他的劫是在二十年后,如今算来正好二十年。
世人多不想让他活,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也许妖帝说的是对的,他斗不过,因为人心都太可怕了。
深夜回来,只不过是匆匆去了宗祠罢,连这个院子一步也没踏进来,“将军他...在宗祠内。”
“去帮我把他叫来吧~”
南仲是不愿意去见她的,道不出为什么。“远山~”
“将军,远山在。”
“我待你好吗?”
前来传信的小少年伏地声泪俱下,“远山的性命是将军救得,将军就像远山的再生父母。”
“好,我托你一件事。”
接二连三的有人来喊,只是不肯见她亲自来,南仲看出来了什么,怕是不去见她也不行了。
院子连同房间都干净整洁,就像她人一样,望着一袭红衣的人,终要开难开之口,“我明日就要出征了。”
“嗯,回来吗?”不是说的一定要回来。
能这样说的人,也只有眼前这个女子了吧。
“战场瞬息万变...”南仲没有说回来,也没说不回来。
“我说的话,任何时候都作数。”这话,他说了三遍,一遍比一遍伤人心。
子淑厌恶的凝着眼前穿着一身冷冰冰盔甲的人,
南仲觉得让她对自己憎恶也是好的,枷锁太多,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又或许她不愿再辜负一个女子。
道不清自己带的是亲情,还是爱。
不能说的苦,只有他自己难受。
听着离别前这样的话,难受的人岂会只有一个,“好啊!”
“你先把这杯酒喝了,我等你回来写休书!”
休书什么时候不可以写,南仲明白她是要给自己束缚,不让自己赴死。
罢了,南仲走近端起了方形的爵杯欲饮下。
“等等!”
子淑端起了另外一杯,“成亲之日,将军还欠我一杯合欢酒。”于是起身走到了他身前。
墨绿色的眼睛里透着自己,南仲觉得,此人真是冷面。
烈酒烧喉,南仲先她饮尽又夺了她欲喝下肚的酒,一并饮下,“有旧伤,就不要饮酒了。”
南仲后退了几步,准备离去。
“你就当真这么狠心吗?”子淑压抑不住了自己的情绪质问他。
原来对于她来说是狠心吗,“仲,有太多难言之隐,有...太多的不能,对不起!”
“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个南仲懂所谓的爱吗?”
南仲苦笑,他该不该说自己其实最不懂呢。
“还是你以为,我和子眛...会在意你的身世!”索性打破这个僵局,她真的是怕,这个人没有了牵挂,就不会求活了。
战场上没有牵挂的人最容易死,他不用为谁拼命的去求活。
隔着盔甲,他仍能感受到背后环抱过来的人,腰间纤细的双手。“我在乎的只是你这个人。”
他自认为自己隐藏身份几乎无人知道,但眼前这个人与自己朝夕相处,善岐黄之术。
南仲握紧了自己别在腰间的佩剑。喉间滚动着,“如果我...”不归之话,南仲怎么能说出口,以这个人性子,“你既已...”
话间,搂在腰中的手一滑,佩剑映光拔出,将南仲的心都提了起来,反身迅速的捏住了她的双手,“你做什么?”
这傻丫头不会要做傻事吧。
许是自幼习武,南仲身长可胜男子,子淑是背身被他反将握住双手,导致双手使不上力。
子淑斜抬头,冷眼道:“你放开我!”
南仲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警惕着松开了手,子淑提了剑一挥,——嗙—— 桌上的琴玄断了一根。
前日他刚修好送过来的…
“弦断了,这天下,只有我夫君能修,你可明白?”
所以我要你,回来修好,再写休书。这便是子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