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阳的目光从储真身上收了回来, 又重新落在了下方混战的人身上。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眯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

  这一切还要回过一个多时辰前。师映阳应了储真的要求,于是飘然而去。她的修为高深,身在魔穴却如入无人之境, 哪怕身边站着人, 也无人察觉她的存在。

  因而师映阳根本就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来到了中心位置。

  大堂之内,立着两波人, 虽是泾渭分明, 但看得出来,一方明显要谄媚许多。师映阳也不知晓这是些什么人,只是一方身上血腥味浓厚,还掺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药香,而另一波人,衣饰奢华,无一不精, 身上更是脂粉味浓烈。

  师映阳有些不喜地掩住鼻子, 她猜想血腥气浓厚者多半是此间府邸的主人, 而另一方么,除了合欢宗, 哪里还有这样脂粉气浓郁的宗门?

  “大人, 不知大人亲来,可有何贵干?”

  血腥气厚重的那一方人先开口,他的修为在元婴后期, 但身上的气息浮动,并不夯实, 好似被什么催上去一般。若是那种天才人物, 说不定金丹后期都可以打他。

  这样的人物显然也不能引起对方的尊敬。合欢宗一方目露不屑, 摇着折扇。为首者甚至没有开口,说话的是他身边的侍从:“你们在极乐城中可是售卖了不明丹药。”

  “那叫仙灵丹,可是神药,怎能叫做不明丹药?”

  立刻有人不满道。为首者止住了同伴的话,他笑笑,看着合欢宗那处:“既然诸位大人已经知晓,想来也是尝过了我们的神药。不知效果如何?”

  效果如何,自然是极佳。

  合欢宗人笑了笑,这时为首者将折扇一收,这才说出话来:“本座来此,是想问问,孙宗主,你们的药方卖吗?”

  听闻对方果然是为了丹药而来,而非其他。那孙宗主的腰也挺直许多起来。他跟着笑起来:“我们血宗不大,不过是小本经营,我想千目长老您不会强人所难吧。”

  师映阳闻言,微微地眯起了眼。合欢宗私底下做人丹,耗费了三千年之久。他们既然找到了这什么血宗,那定然是说明对方有什么强过自己的地方,突破了连合欢宗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只是不知是什么。

  原本只是随手为之的一件事,也因而引起了师映阳的兴趣。

  千目长老哈哈一笑:“孙宗主,人丹一事,可大可小。你做人丹,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你就不怕被天下人千夫所指么?”

  孙宗主的表情也阴沉下来:“您的意思是要威胁我们了?”

  千目长老笑道:“威胁说不上,不过我合欢宗乃是天下第一大宗,自然要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了。”

  孙宗主道:“你就不怕我们去点星阁么?”

  若你能在点星阁开起来,还用得着来闭关锁国的合欢宗么?

  但是这话不好说,千目长老自然也不会主动说出这话。他脸色一沉:“孙宗主,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有的东西,你拿到了,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保得住!”

  孙宗主的脸色扭曲难看至极,他半晌没有说话。可正是因为此,千目长老就知道,对方已经在开始犹豫了。于是千目长老又道:“如今,你们可是在极乐城中,你所做之事,真当极乐城半点都不知晓么?”

  孙宗主闻言,暗骂了一声,道:“那我们辛苦一场,总不能什么都得不到吧。”

  见对方彻底松了口,千目长老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孙宗主的肩头:“这你倒是放心,好处绝对少不了你的。”

  孙宗主嘿嘿笑了两声,只是表情依旧难看。他抿了抿唇:“我们的秘密就在密室之中,请长老随我们来。”

  听到密室,千目长老略微有些犹豫,但孙宗主又道:“长老不会是怕了吧?”

  看到对方隐隐有几分不屑和试探的眼神。千目长老心知此时自己绝不可轻举妄动,因而哼笑一声:“这自是不会的。还请孙宗主带路。”

  孙宗主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闷头在前方带路。

  师映阳见状,也飘飘然地跟在后面。师映阳见这群人走的方向正是地牢,于是脸色微微一变。以她的修为,将这群人尽数格杀倒也无妨,只是孙宗主尚且好说,但是千目长老若是有问题,那必然是会引来合欢宗。

  师映阳眯起了眼睛,她扫过这群人,只见双方行走的距离并不亲密,可见两方虽是达成了一致,却在心中尚有戒备。

  师映阳的手指勾了勾,一击打击,自千目长老那处,直接打向了孙宗主。

  孙宗主本就心存疑惑,他们干的是没本钱的买卖,又在极乐城中潜伏起来,足见其胆大妄为,必是穷凶极恶又刚愎自用之辈。他们对千目长老充满警惕,一旦被攻击,那自然会认为是千目长老不怀好意,且不愿听取他的解释。

  至于千目长老这边么,一次解释不通,以他们惯常的傲慢,定是不愿再次解释的。

  事情果是按师映阳所想进行。双方很快打成了一片,一时之间山摇地动,千目长老更是大吼一声:“杀了对方,留几个活口,莫要让他们逃走。”

  师映阳挑了挑眉,看来合欢宗对此事当真是看重得很,只可惜,并非是除恶必净的那种看重。师映阳也起了几分心思来。

  只是不多时,师映阳就见储真鬼鬼祟祟地从地牢中冒出来的样子,活像个警惕的土拨鼠。那副模样让师映阳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不慌不忙,给媳妇儿落上了好几层结界,好让其他人不至于察觉到他们。

  储真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自己的罗盘滴滴作响,低头掏出罗盘,正要看,师映阳的传音就落在储真的耳畔,满是柔和:“莫要怕,只管走就是,我看着你们呢。”

  储真一听,这还有什么怕的,那迈出的脚步顿时如同螃蟹,十分地横了。

  剩下的人看着储真不管不顾地冲出去,都是一脑门子的冷汗,有人小声地问曲靖和公羊鸿:“两位……她,她真是救我们?”

  不是拉着我们丢命的吧?

  公羊鸿当先一步,朝其他人拱拱手:“老夫随道友走,诸位请便。”

  小七更不必说,连话也不说一句就直接跟上。曲靖心知储真背后还有一位大佬,因而也急忙跟了过去,其余人见状,也只好纷纷了跟了过去。

  这么一跟,众人察觉一旁的人都好似没有发现自己一般。明明他们已经近在眼前了,却偏生哇呀呀地绕开了自己,朝着别人扑去。他们如同隐形一般。

  “这,这……”

  “不要说话,也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储真说道。

  这种隐形之法类似一种障眼法,若是人少处自然无所谓,可是人多了,就容易显露出纰漏出来。师映阳已经庇佑了他们,储真不能让师映阳一直看顾着。她定然是有别的事要做的,否则的话,早就应该来到自己的身边了。

  储真这般想着,带着一群人,往门口走去。

  她看了公羊鸿一眼,公羊鸿急忙道:“我来领路,我来领路。”

  于是领头人换了一个,他们一群人,竟然就这般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大街上。

  一见可以逃出生天了,立时就有人激动起来,有些人也不顾他人,将伤者抛下,说道:“诸位,诸位,对不住了,既然已经出来了,我这就去找城主将贼人带走!!!”

  说完,他们转身就要跑。但储真一挥手将对方定住,她转头看着其他人:“你们还有谁要走?”

  众人无声,储真道:“我绝不会阻拦你们。”

  于是好几人互相看了几眼,又有几个稀稀落落的站了出来,都是受伤较轻,修为也并不是很高的人。他们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惊喜,以及看向储真的惶恐。

  有人哀求道:“这位前辈,我是此城的散修,我的家人朋友还在等我……我,我并非是对其他同道们见死不救,但,但我出来这么久,渺无音讯,我的亲人又何尝不是日日在担忧呢?”

  储真看着面相稚嫩,所作所为也无一不在说明她的善良。虽然不知这样的善人是如何修到这样的地步的,但那多半都是宗门弟子,跟他们这些日日吃苦的散修不同。她修为高深,手段众多,又为何要为难他们呢?

  思及此,有人甚至看向储真的目光之中满是怨怼。

  储真没有理会,只是确认再三没有其他人想要离开后,这才道:“好吧,将伤者放下,你们走吧。”

  见储真果然没有为难他们,一群人十分地惊讶,最后还是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储真叹了口气,看着一地的伤员伤脑筋。这时青蔓的藤蔓卷动,将人都抬了起来。储真颇为惊讶,小七昂着头:“青蔓姐姐以往最是善心,见不得其他生灵受罪。如果不是那些坏人……”

  说到此处,小七的眼里已有了泪光。储真揉了揉小七的脑袋,这才转过身,公羊鸿自觉在前方带路。这群人安静而沉默地走在街道上。

  大乘修士的结界果然玄妙,哪怕有巡逻也没有发现他们。储真甚至有一种他们是幽灵的奇怪感觉。

  忽然她的手被人碰了一下,储真扭头,就看见师映阳的笑容,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师映阳已经回到队伍之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有在队伍中的明铛抬眼看了师映阳和师映阳手中的孙宗主一眼。

  作者有话说:

  孙宗主:我堂堂血宗宗主啊,被拎着就算了,居然还没有人注意到我!!!

  储真:谁要看你,我只看我媳妇儿~

  师映阳:o(*^@^*)o,(*  ̄3)(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