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倩说的话让在场人皆是一愣,大家都知道在《莫泾河上的少女》这一现实故事中歌手与其恋人的爱情故事之所以刻骨铭心,是因为他们的爱情超越了性别、生死。

  但现在尚倩的几句话彻底掀开了因为年代久远而模糊掉的真相。

  她平淡地诉说着,就好似嘴里提到的几人与自己没有交集:“歌手仗着自己长了副好皮囊,花心又风流。但有一点我必须承认,他对那个男人确实动了真心,不过这么点真心在前途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她说着,嘲讽地笑出声:

  “歌手一边让男人当地下恋人,一边勾搭当时的名门小姐。可怜那被家人保护很好的天真小姐只被歌手几句甜言蜜语就交出了身子,最后还被搞得未婚先孕,丢了整个家族的颜面。”

  “如果歌手从此老实,倒也没事。可谁让他如此贪心,既要荣华富贵也要他的男性恋人。小姐的父亲是个雷厉风行的商人,在道上黑白双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搞自己女儿的人渣。可以说歌手落得被分尸的下场是他自找的。”尚倩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她头发披散,刻意的笑容中藏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你们以为一层灵体为何这么恨我,不仅是因为我是那位小姐生下的歌手唯一的种,同时我也是他被恋人背叛的最好证明。”

  “况且真要论出个所以然的话,他恨的不是我,他恨得应该是歌手,是那个骗了他真心的人渣。”

  进入了故事结尾,尚倩收起癫狂的笑容,眼神冷然地看向闻轶:“我学习邪术,就是要把这些人渣聚在一起折磨。如果当初一层灵体识趣点自己主动离开人渣身边,我的母亲也不会知道自己被骗了感情而跳楼自杀,还有那些帮凶,在‘扫·黑除恶’的大环境下利用我外公让他们杀人的事作为把柄,不停地吸‘血’要钱,我唯一的亲人最后也不堪重负与那些人渣同归于尽了。”

  “好可笑,那些帮凶的后代们居然还以为自己的长辈是无辜的,居然创建了天·伦教这一教派来企图召回他们。”尚倩的眼眸彻底变红,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满目狰狞:“他们想自己的先辈过得好些,我偏不!我偏要那些凶手无法超生,还要每日受到一层灵体的恐吓与压制。”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带着释然:“我恨他们,同时也恨自己的出生。”

  “可是这不能成为你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闻轶即便对她的遭遇十分同情,但一码归一码,她的苦难不能成为造成别人苦难的理由。她可以惩罚那些有罪人的灵魂,但不可以用无辜婴孩的魂魄、躯体炼制邪术,这样的恶行不能与复仇混为一谈。

  尚倩深深看了一眼闻轶:“在这个世界没有人是完全无辜纯粹的,就连婴儿也因为要出生而让他的母亲受尽了苦楚。”

  “其实你我都一样,只是我手里沾了人类的鲜血,而你,只不过是把对象变成了灵体。”

  闻轶并不否认:“我是泯灭过很多灵体,但它们都罪有应得。”

  “刚正不阿的青天大老爷都能判错案,你又怎么能断定自己做出的决定一定是对的。”尚倩在动摇闻轶的道心,她夹带了些灵力的浮动,让说出的话更具有引诱性。

  不过闻轶的道心很稳,他的眼眸自始至终都清澈坚定:“你想拉我下水,可是你无法动摇我,我对自己做的事问心无愧。”他身上无形浮动着浓厚的纯净灵力,身形挺拔,即便是站在昏暗处都能瞧出些谪仙之姿的苗头。

  明明只有20岁出头,但闻轶的修行之深厚是尚倩始料未及的,察觉到这一点后,尚倩彻底收起了策反闻轶的心思。

  突然,她瞄到了闻轶身后的沈衫珩,再结合陈炜之前的话,于是结束一切之前,她带着不知名的心思,道:

  “我有点好奇,听了我说的事情真相,现在的你们还对两个男人的爱情有盼头吗?男人是最靠不住的生物了,何况还是两个男人。”

  她嫌举的例子不够,又指了指拿枪的陈炜,丝毫不在意地揭开对方伤疤:“比如这个人,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发小,可是,却能为了利益娶妻生子,最后事业稳定,子嗣有了,又开始贪心,惦念起当初的白月光,你说男人呐,贱不贱啊?”

  陈炜怒气冲冲地看向尚倩,手颤抖着,要不是后面还需要疯女人,他肯定立马先崩了她。

  沈衫珩长相清隽漂亮,尚倩又知道他是个公司老总,家世显赫,而闻轶只是个修行道士,看上去就并不有钱,于是她便挑眉看向闻轶:“他们上层人很乱的,今天可能贪念你的年轻帅气,明天遇到比你更年轻帅气的人,可能就丢掉你找别人了。”

  挑拨完沈衫珩还不够,尚倩又开始对沈衫珩说着闻轶:“你找个比你年轻这么多的小孩儿,等你40几岁时他还正当年轻。你中年发福,满脸皱纹,可他呢,多金又帅气,身边肯定天天围绕着些漂亮的小姑娘、小伙子,你能保证他不会抛弃你?还是说你能保证自己不会自卑?”

  尚倩的每句话都扎的十分精准,不过闻轶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况且他也相信沈衫珩。

  但沈衫珩不同,他觉得尚倩说得对,年龄确实是他与闻轶永远跨不过去的坎,即便自己现在皮囊还算漂亮,但岁月终究会摧毁它。

  他赌不起,而且闻轶对自己也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闻轶一直观察着沈衫珩,这会儿瞧见他的模样似要碎了,那双自己喜欢的多情眸在镜片下黯淡无光,闻轶下意识握紧了沈衫珩的手,温热的手心几乎要烫坏沈衫珩的所有思绪。

  只是没等闻轶开口表白,这边陈炜忍不住了。

  他看见闻轶拉起沈衫珩的手,这个动作一直也是他想做的,可是现在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抢先了,陈炜心里极度不甘心,明明是自己先来到阿珩身边的。

  尚倩还在身边拱火:“是不是很恨?想不想杀了他们。”耳边传来清幽鬼魅的声音,陈炜脑中那根理智的弦断裂,目眦欲裂:“结束了!都结束了!”

  他大吼,对着闻轶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

  闻轶面前一道青烟骤然出现,试图化成一道屏障抵挡子弹的袭击,但没用,由尚倩加入特殊材料的子弹轻而易举穿过小橘的身体射向闻轶。

  失策了。

  见灵体的阻挡根本不管用,闻轶反应迅速地抱住沈衫珩,企图用自己做肉盾。

  被猛然抱紧的沈衫珩自然知道闻轶的打算,他瞳孔不正常地微缩,如同蛇瞳,随后身体与小橘身上的青烟交融。

  几乎是一秒的速度,闻轶的眼睛花了一瞬,身体的失重也是刹那间的事,之后就听见子弹入体‘噗呲’的声音,可是他的身上却没有任何痛楚。

  鼻子嗅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闻轶感觉怀中沈衫珩的身体渐渐软了下去,同时自己抱住他后背的手感受到一股热流。

  “哥。”意识到中·枪的是沈衫珩,闻轶不敢置信地喊着,也顾不得自己与沈衫珩瞬间换位的奇怪事件,他快速将沈衫珩换到利于观察伤口的姿势,子弹打入身体很深,杏色外套已经被血液浸润了一大块。

  闻轶急慌慌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止血药丸喂给沈衫珩,随后快速脱掉外套按在伤口处,阻止血液的流失。

  闻轶第一次不知所措起来,打急救电话时告诉情况和位置时,他的声音乃至嘴皮都在颤抖,因为即便已经及时喂了药,按住了伤口,可手心下闻轶依旧能清晰感知到沈衫珩的血液还在快速流失,一如生命的流失般。

  高至佑在陈炜开·枪后的第一时间就飞快上前抢夺掉枪·支,陈炜毕竟是长期坐办公室的人,很快就被高大强壮的高至佑制服,狼狈地跪趴在地上,他还想挣扎却被死死抵住,高至佑甚至扇了他几巴掌,骂道:“tmd,老实点。”

  随后高至佑担忧地看向闻轶那边,却见一向强大的三叔公掉了眼泪,露出了他那个年纪该有的脆弱。

  “哥,哥。”闻轶一直唤着沈衫珩的名字,生怕他睡着就再也醒不来。

  沈衫珩的脸色十分苍白,他疼得眉头紧皱,眼眸微阖,可是握住闻轶的手却没松过。

  闻轶见他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便弯下腰倾听,可是现在除了疼痛的呻吟沈衫珩已经发不出其他声。

  闻轶哽咽道:“哥,别睡。”

  直到微凉的水滴不停砸在脸颊上,意识到是什么的沈衫珩那几乎晕厥的思绪又强行振作了些,眼睛朦胧,却好似依旧能看到闻轶含泪的狗狗眼。

  别担心。

  沈衫珩想说。

  尚倩想乘着混乱离开,身前却突然横出一个手臂。

  “想走是不可能的了。”张乘风虽然道行没有闻轶深,但是没有枪·支威胁后,对付受重伤的尚倩还尚有余力。

  于此同时,外面警笛声与救护车声音同时响起,并且愈来愈近。

  “该死。”对上追查了自己十年的老道士坚毅的目光,尚倩也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嘴里咒骂着,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陈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