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斯年本来只把遇到那个少年的事情,当成是他留学时的一个小插曲。
没想到,很快两个人就又相遇了。
而且,是以他们绝对想不到的场面。
大半夜烟瘾犯了,王斯年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包烟。
米国向来民风彪悍,犯罪率极高,因此,晚上路人极少。
王斯年从便利店出来时,大街上人烟稀少,只有零星的路灯一闪一闪的陪伴着他,看上去整条街都阴气森森的。
不经意间扫了眼一旁幽深的小巷,王斯年不由停住了脚步。
20岁的王斯年,视力还是很好的,所以,即便巷子里很暗,他依然看到了沉寂在巷子深处的三个人影。
不,应该是四个人。
三个高大壮硕的男人,拖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
王斯年把烟揣进裤兜里,皱着眉拐进了小巷。
不知道对方的底细,王斯年没敢大摇大摆走到几人面前,而是贴着墙壁,利用路边的垃圾袋当掩体,一点一点悄悄挪到近处。
离得越近,那几个人的说话声音越清晰,王斯年听清后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
是当地的一个黑人和两个白人,此时正拖着一个神智不清的少年,用力将少年丢在一堆垃圾上,像丢一个破抹布一样。
那三人嘴里用米国俚语说着污秽不堪的话。
很多话王斯年听不太懂,但也能猜到大概含义。
是一些不堪入目的腌臢话。
少年显然是被下了某种药,意识不太清醒,即便被用力扔在垃圾堆里也没能抬起头来。
那几个米国人为了羞辱他,兜头淋了少年一身的冰水。
少年被冰得激灵了一下子,缓缓抬起了头,惹得那三人哈哈大笑。
王斯年皱着眉,内心十分愤怒。
但比较了一下对方和自己的体型,单靠王斯年自己,要是贸然出头,会不会有点太冲动了。
眼瞅着那最高最壮的脏辫黑人已经拉下裤链朝少年凑近了。
王斯年还在纠结要不要上去救下少年,忽然一声刺耳的尖叫。
叫声来自那个脏辫黑人,不知为什么,尖叫过后,他突然捂着裆躺倒在了地上。
两个白人关心兄弟,其中一个黄发白人低头去看黑人怎么了,而另一个黑发白人,则走到少年身前蹲下,想看看怎么回事。
王斯年眼看机会来了,找准时机偷偷摸到黑发白人的背后,用刚刚在垃圾堆里捡到的废酒瓶,一酒瓶砸在了黑发白人的后脑勺上。
王斯年常年健身,力气很大,这一酒瓶直接把黑发白人砸晕了。
王斯年转头看了眼少年,却是惊讶了一秒。
这少年不就是前几日在Club角落看到的那个小男孩吗?
此时,少年药效已经上来了,闭着眼睛躺在垃圾堆里人事不省,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玻璃碎片。
因为攥得太紧了,少年的手掌都已经开始渗血了。
现在可没时间管别的了,身后唯一健康的那个黄发白人回头看到自己的另一个同伴也倒在了地上,不由咒骂了一句,“Damn it!”
王斯年赶紧捞起少年往巷子外面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黄发白人的咒骂声彻底听不见了,王斯年才抱着少年从小路走回自己的单人公寓。
回到家,王斯年累得浑身都是汗也顾不上擦洗,轻轻把少年平放在了床上,这会儿不知是不是药物的影响,少年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王斯年尝试着从少年手中取下玻璃碎片,可是少年攥得实在太紧了,王斯年费了半天力气别说取下玻璃碎片了,连打开少年的手掌都很难做到。
主要还是怕自己用得力气太大了,少年会疼。
毕竟,这小朋友才十五岁嘛。
最后,王斯年靠着一根一根掰手指,才终于把玻璃碎片解救了出来。
王斯年找到药箱,简单把少年手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然后拿纱布缠了几圈,给少年纤细修长的手包成了大粽子。
处理好手上的伤口,王斯年又把少年的衣服脱了个精光。
这才发现,少年浑身上下伤痕累累。
王斯年既可怜又心疼,赶紧打水给少年擦洗了一遍,然后找了自己新买的干净衬衫给少年套上了,因为裤子少年穿上比较肥大,就没给他再穿。
帮少年收拾好一切,王斯年这才进了浴室去洗澡。
钟嘉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环境里,右手手掌整个被白色绷带控制住,感觉血液都有点不畅通了。
钟嘉坐起来打算用另一只手拆绷带,刚坐起来,就发现自己下半身不着寸缕,身上穿的只有一件陌生男人的衬衫。
昏迷前的记忆一下子浮现出来。
这是那群米国佬的家?
钟嘉又气又惊又怕,赶紧把身上的衬衫脱了丢在了地上,换回了自己原来那一身,虽然已经变得又脏又破,但也比穿那帮垃圾米国佬的衣服强。
换好衣服,钟嘉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浴室传来的水声,没看到有人,只是门窗紧闭,看样子是把自己软禁起来后去洗澡了。
那群人对自己做了什么吗?
身体没有异样,应该是还没有。
想起被当头淋下的冰水。
钟嘉咬牙切齿地认为,那帮家伙应该是想等自己清醒了再做坏事。
不能坐以待毙,得找找防身的办法。
钟嘉四下里看了看,只有床头柜上的花瓶看起来能用。
洗澡的水声很大,应该听不见这里的声音。
钟嘉这么想着,就举起花瓶扔在了地上,花瓶当场摔了个粉碎。
钟嘉找到一块完美的三角形碎片当作武器,然后捧起一捧玻璃碎渣,跑到浴室门口洒了一地。
然后把床做了下伪装,便矮身躲进了床底下。
王斯年洗好澡,换好衣服,一边擦头发一边哼着歌开门,结果踩了一脚的玻璃渣子。
好在他有穿拖鞋,只是觉得硌脚,并没有受伤。
“靠,是哪个小兔崽子把我几百刀的花瓶打碎了?”
王斯年话虽这样说,但语气散漫温柔,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毕竟,这个家里,只有一个小崽子。
钟嘉听到这声音,赶紧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才看到,从浴室里出来的,不是那几个米国佬的任何一人,而是前几日在Club把自己赶出去的那个大哥哥。
“怎么是你?”
王斯年换了双拖鞋,拿出扫把打扫地板上的玻璃渣,听他这话觉得好笑,笑着问,“那你希望是谁?”
钟嘉抿着唇不说话了。
王斯年也不再追问,一边哼着歌一边扫地。
钟嘉沉默几秒,走上前道,“我来吧。”
王斯年瞥了一眼他的衣服和他的手,无奈道,“你先去把手包扎好吧,好不容易给你缠的,竟然拆了。”
钟嘉低头看了眼手心,才发现上面已经擦过药了。
身上也清清爽爽,显然是被擦洗过了。
刚刚害怕又生气,根本没注意到这些,而且,钟嘉怎么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自己竟然也会得救。
钟嘉默默走回床边开始缠纱布。
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钟嘉又道,“花瓶的钱我会还你的。”
王斯年听到这话,停下了打扫,一手支着扫把,一手叉着腰,笑道,“得了吧,你一个小乞丐还什么还?”
钟嘉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抬起头皱着眉反驳,“我不是乞丐,我家很有钱的。”
王斯年摇了摇头没理会,低头放下扫把,怕有遗漏的碎渣不小心踩到,便拿了个吸尘器又把地面吸了一遍。
钟嘉看出来了,这位大哥哥是没相信自己的话,便开口做自我介绍。
“我叫钟嘉,是京城钟家的长子。”
王斯年拿吸尘器的手一顿,终于肯抬头朝少年看了,“你这小朋友,可不是谁的身份都能用的。虽然他家长子和你同岁,但以钟家的家世,怎么会让他家的大公子落魄至此,还是独自一个人。”
钟嘉又抿紧了嘴唇。
王斯年的话虽然是无心的,但的的确确刺痛了他。
这也是钟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他不认为妈妈不爱他。
可妈妈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送出国。
还是让自己一个人。
把他一个人丢在异国他乡自生自灭。
还差点被……
钟嘉没有继续往下想,他最后给绷带系了一个漂亮的结收尾,然后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若我不是钟家人,怎么会有钱能独自一人到米国来?
若我是米国的当地人,又怎么会知道钟家的长子名叫钟嘉,还与我年龄相仿,可以贸用他的身份?”
钟嘉的反问把王斯年问得一怔。
这小朋友倒还挺有逻辑的。
“那你,真的是钟嘉?”
钟嘉抬头定定看着王斯年,点了点头,
“如假包换。”
王斯年把刚刚用的工具一一放好后,走到床边,坐在了钟嘉的身边。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米国?没有派保镖或者助理来保护你吗?况且,你才十五岁。”
钟嘉摇摇头,眼底沉沉,看不出情绪。
“妈妈这样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
王斯年忍不住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小可怜,不想那些了,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以后在米国,就跟着哥哥吧。”
“你叫什么?”钟嘉问。
王斯年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告诉他名字。
“于万斯年,受天之祜,我叫王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