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显李洁英并没有理会他,反而更大声地说了一句“呸”,然后指着站在季渝生背后的宋时鹤粗鲁地说:“他才不是你的老师,A大经济学科的陈教授才是你的老师!你说他是你的老师?哈,简直搞笑!老师是什么?老师是能帮你进步的,不是这种摧毁别人前途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儿子怀着什么心思!为人师表简直可耻!”

  李洁英连环炮一样质问宋时鹤说:“都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就没有仔细反思一下自己吗?”

  季渝生拦住李洁英差点要戳到宋时鹤的手,问她说:“妈你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宋先生摧毁他的前途?季渝生觉得李洁英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李洁英好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又开始拿其他事情发疯,她大声地叫骂道:“你是不是就是羡慕我儿子现在前途一片光明,而你落魄潦倒像过街老鼠,所以你要来干涉他,要来妨碍他发展!你当你是谁呀?还有我儿子当年都快毕业了,你还要这样对他,你不觉得愧疚吗?“

  李洁英看见自己的儿子不听自己的话,反而整个人坚定地挡在一个外人前面,一个她讨厌的外人宋时鹤面前,顿时眼睛气得发红,她回头一瞥,发现了放在客厅的行李箱,心里想到了什么,重新转过头来的表情不再是愤怒得五官都像要挤在一起,反而是微仰着头,眯着眼睛,一副轻蔑的样子。

  ”呵,我知道了。“李洁英冷笑一声,用鄙视的语气说:”原来是因为已经没有钱找房子住了吗?是要投靠别人了吗?我就知道,你们这种搞艺术的一定不会有好的结果!你当初还想着把我儿子拉下水,现在还卖什么惨啊?”

  看着低着头沉默着的宋时鹤,李洁英更是生气。

  “你低着头干什么?你是要我儿子同情你吗?当初的事情,本来错的就是你,受到之后的惩罚是应该的,怎么还好意思怪我儿子呢?我儿子可是受害者!难道你的前途被摧毁是我儿子造成的吗?明明就是你的错?怎么?你现在反过来还想要我儿子补偿你养你吗?一切怪谁啊?”

  “妈!”季渝生喊了一声,李洁英却瞪了他一眼,继续叫骂:“你别拦着我!我儿子人善良连恶人都会同情,我可不会!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帮他认清你这些心怀鬼胎的人!”

  随着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李洁英嘴里吐出的话也越来越恶毒。

  ”怪不得我刚刚我儿子的房间又看到了一本艺术鉴赏的书,原来就是因为你啊?我还说我儿子为什么已经进入了这一行,而且都那么成功了,还看什么垃圾艺术书,原来原因就是你呀。”李洁英挤眉弄眼地奚落道。

  “不是的,那个是我自己买。“季渝生打断了李洁英的话,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这次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示弱。

  ”不用再狡辩了!不用再维护他!我很多年前就看清了这个人的真面目,要不是因为他认识企业家贺先生,我才不可能让他接近你!”

  什么?宋先生和贺先生认识吗?季渝生对于从母亲嘴里说出这个事情有些惊讶,但他总觉得母亲从刚刚到现在口里说的一切都有些不对劲。

  “我的儿子已经选择了他自己要走的路,你为什么总是来干涉他?你是不是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你自己失魂落魄,你要我儿子也和你一样吗?你发梦!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李洁英一边这么说一边还想要挤开季渝生,冲上去给他身后的人一巴掌。

  “妈!你说够了没有?”季渝生大声地打断了李洁英如毒蛇般的话。

  “当初的事情是什么意思?”季渝生没有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只冷静地问她。

  没等李洁英回答,季渝生就感觉到身后的人大力挣脱了自己的手,在他还没转过身之前就听到门打开又大力关上的声音。季渝生立刻着急地跟上去,可是却被身后的人大力拉住手臂。

  ”你追他干什么?他就是来害你的!你看他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让你读什么艺术鉴赏,安的能是什么好心!我告诉你,他就是羡慕嫉妒,就是怨恨你比他成功,我早就知道这种说空话的人就是这样无能又愚蠢的人!“李洁英大力地扯着季渝生大喊。

  “放开。”突然听到季渝生吓人的语气,抓住他手臂的李洁英愣住了。

  “什么?”李洁英尴尬地笑了笑,讨好一般喊道:“生生啊......”

  “请你放开。”季渝生依旧毫无感情地,冷漠地说了四个字。

  李洁英有些被季渝生冷漠的神情吓到了于是松开了手,季渝生拿上一把伞立刻打开门,出去追宋时鹤。

  在关上门之前,他非常认真的对李洁英说:“宋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愚蠢无能的人,他在我心里是最好最优秀的人,就算别人看起来他像是活在阴沟里,在我眼里他依旧是光芒万丈。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而后就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留下李洁英自己一个人孤单地站在客厅中央。

第139章 我该信你吗?

  万幸的是,季渝生追上去的时候宋时鹤没有走远,因为在离开李洁英恶毒的谩骂和那间房子之后宋时鹤想了很多。

  明明刚刚在看完《美丽灵魂》后才觉得自己是走上正轨了,觉得自己仿佛一艘因为风雨迷失的船忽然又找到了目标,可是在推开门后却感觉这艘船好像又再一次遇到了更为猛烈风浪,这一次彻底失去了方向,整个人感觉就像突然又迷路了一样。

  在这个雨夜里喘不过气的好像不只有黑夜和草坪,还有他。雨停后,一些花草会重新获得呼吸,可是也有一些没有那么幸运的花草,在当晚就凋落了。

  刚刚他有想反驳的,可是张口却说不出话,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无法有力地反驳季渝生母亲的每一项指控。

  李洁英说他摧毁了季渝生的前途,他本来觉得自己不是,自己当年只不过是觉得季渝生的心明明倾向艺术,却受到许多来自各方面的限制,对自己也不够有信心,所以想要帮助他认清内心,选择适合他自己的道路。可是现在仔细一想,既然季渝生现在选择了经济这一条路,并且走出了绿树如茵的康庄大道,那么这一条路其实才应该是正确的道路。这样一想,那他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难道就不是在摧毁他的前途吗?再加上当时是季渝生临近毕业的最后一年,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扰乱季渝生的心,这更是错误,更是不可饶恕。

  认定季渝生的心是渴望艺术以及他未来应该投身艺术的这两件事,都是他自以为是的猜测,还有以为自己对生生十分了解的自大。

  其实他好像并不了解季渝生,季渝生对于艺术好像也没有那么执着,也没有非他不可。

  李洁英还指责他没有钱找房子住,要求生生收留他。虽然事实不是如此,他有足够的金钱去负担住宿,可是现在的这个情况,自己因为无法参加诗会,不想看见颓废派诗人鄙视他们诗派,一副趾高气扬的丑恶嘴脸,所以这两天需要暂住在生生家里。这种不也是一种投靠,一种求收留吗?

  所以自己确实是胆小,一无所成,就像李洁英说的,落魄潦倒像过街老鼠。

  最后李洁英指责他对季渝生心怀鬼胎,他想说他没有,那封古怪的举报信上的内容都是不符合事实的,后来遭受的对待和惩罚根本就是无妄之灾。但是他仔细又想,他当年确实对季渝生有除了师生和惜才外的其他感情,虽然他努力控制自己忍到了他们师生关系结束的那一天才告白,在那之前面对生生时表面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但是他无法否认,在他们还是先生和学生,甚至在那之前,自己就对他有无法抑制的感情。

  那份感情是比春天万物盛放那一刻更有爆发力的感情,是比初生的雀鸟第一次从树枝上飞下更深的兴奋和激动。他当时无法抑制,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于是他现在无法否认。

  自己在季渝生面前浑身都是漏洞,仿佛刻意将弱点展示给别人看。宋时鹤想到这里觉得有些讽刺,抽了抽嘴角。

  最后落得这种下场,他能怨谁。

  无力的反驳最后只会变成一种无力的辩解,所以刚刚只能哑口无言地站在季渝生身后。

  季渝生最终在小区的门口看到宋时鹤的背影,在看到背影的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有管,只是冲上拉住宋时鹤的手,焦急地喊了一声:“先生。”过程中踏下小水潭去后扬起的水有多高,他奔向宋时鹤时的心就有多紧张。

  他不该擅自认为季渝生的真心是属于艺术,不该擅自为他决定,不该擅自支持他去改变,还有不该擅自喜欢他,不该主动接近希望他能成为自己身边并肩的人。“是自己太过自大狂妄了。”正当宋时鹤这么想着的时候,打在身上的无情雨水突然停住了。他明明知道他这样喊自己,这样为他遮风挡雨,做这些好像真的喜欢他的事情,自己其实无法控制,无计可施。

  宋时鹤最后却还是狠心地推开了季渝生的手,背对着他低声说:“你回去吧。”说完他走出季渝生的伞遮盖的地方想要离开,可是季渝生的手却没有放开,于是他又说:“以后......一别两宽吧。”

  “为什么?”语气就像他的举动一般紧绷和紧张,他握住宋时鹤的手立刻收紧,头上的雨伞又向前移了一寸。无论宋时鹤怎么挣扎,季渝生都没有放开他的手,因为他总觉得如果这次放开了他,他就真的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先生了。

  “可是我们不是刚刚约定好了一起再去看东方画的画展吗......?先生不是说要去看以前的学生的画展吗?”眼看手就快被挣脱,季渝生在背后问他。

  “呵,”说到画展,宋时鹤想起什么,冷笑一声,反问他:“五年前答应我一起去那场画展,除了理想以外,是为了我吗?”

  “什么?”

  “就只有理想和宋先生啊。”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宋时鹤嘴里毫无温度的话就让季渝生浑身发冷。

  “还是为了贺先生的推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