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
时间转眼入夏,锦树集团发布一则有关许绍引离职的公告,感谢他多年来的付出,最后表明是因为身体原因才不得不放下所有职务。
许绍引离职事件,成了同事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孟厘春偶然路过茶歇室听了一耳朵。他们说,许绍引因为牵扯进家族内斗受了重伤,现在生活难自理,还有很离谱的传言,说他失忆了才没法再担任集团职务。
对此孟厘春没有兴趣求证,他正苦恼艾佛浓的生日该送什么礼物。因为看到什么都想买,却又统统觉得不够有新意,所以陷入选择困境,既然是给艾佛浓的,他想着该特别一点。
后来几天,他托人买手表的事不知怎么被许雍知道了。在上司组的一个私人饭局上,许雍也被邀请在列,他姗姗来迟,为表歉意给在座每一位都送了礼物。孟厘春拿到的,正是那一款有钱也难买到的手表,是他原本想送给艾佛浓的生日礼物。
礼物每个人都有,价值也都差不多,孟厘春若推说不要,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只是迟来一会,一杯酒或几句玩笑话就能翻篇的事,许雍便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搞得一众人都有点受宠若惊,他何时这样放下身段过,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饭后众人同行下电梯,临分别前许雍才将视线转到孟厘春身上,“坐我车回去吧,顺路。”没人感到惊讶,他们继父子的关系在光州不是秘密。
知道他有话要说,孟厘春没有拒绝。
无人的停车场,孟厘春开门见山,“请叔叔长话短说。”
确认左右无人,许雍简短道:“绍引失忆了。”他给孟厘春证实了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
引发失忆的因素有很多,许绍引这种情况医生分析是心理因素——由多年累积的心理创伤引发,最后因为某一件事决堤,造成心理防线全面崩塌,患者潜意识里是不想面对现实的,干脆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除了他妈妈,他谁也不记得。”许雍说,“我想你就是他的心结所在,如果你能去看看他,说不定受到刺激后能恢复记忆。”
孟厘春觉得这番说辞可笑,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能量摧毁一个人,“叔叔,你知道绍引从青少年时期就开始吃抗抑郁药物吗?”
许雍不知道,他显染十分错愕。
“他对我的偏执和遗憾,并非全部痛苦的来源。这些年给他压力并逃脱不开的,是你和许家。”孟厘春也不想承认自己对许绍引那么了解,从很小的时候起,许绍引未来的行进方向就只有一条路——成为许家接班人的路。作为长子,他背负的注定要比弟弟妹妹更多,这是从出生就决定好的,没的选择。所以这些年他在许家遭受的来自方方面面的禁锢与枷锁,才是病症的根源。
“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就因为您的婚姻问题饱受折磨,您察觉到了吗?”
许雍对许绍引的关注从来流于表面,从未更深层次地走进对方内心。
“他讨厌网球、高尔夫和社交,讨厌时时刻刻八面玲珑。他喜欢骑马,无所事事地晒太阳,以及采集各种树叶做标本,这些您都了解吗?最后他选择家族的责任,摒弃掉个人喜好,他的付出是否有换来您的欣赏,还是您觉得这些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
许雍绷着脸,冷着声音,“尽说小孩话。”只有小孩才会把自我看得比天还大,也只有小孩会因为一点点牺牲委屈不已,他们不想想,没有家族做靠山,他们的自我又将依附到哪去?而运转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谁又没做过牺牲?他不也......牺牲掉了自己的爱情。
许雍的反应在孟厘春的意料之内,“我不是医生帮不上忙,加上我和他之间的恩怨纠葛,也不愿意去见他。如果是因为心理创伤引发的失忆,那该给他呵护的是你们。”
孟厘春走前留下礼物,无功不受禄。
八月中旬,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孟厘春安排好工作,请了一周假去挪约给艾佛浓过生日。他没有提前告诉对方,打算见面给他一个惊喜。
因为在飞机上碰巧遇见一个熟人,所以11个小时的旅程并不枯燥,他与梅思薇小姐座位相邻,目的地一样,更巧的是,两人还都要去找艾佛浓。
路上闲聊,梅思薇一点不藏着掖着,“孟先生你知道吗,麦卡失踪了。”
“在挪约失踪的?”
梅思薇点头,前段时间麦卡搞砸了一个项目,不仅赔了钱,还失去了玛姬夫人的信任。尽管夫人后来调查清楚,这整件事全是艾佛浓联合三女儿搞的鬼,可她不仅没责罚始作俑者,还嫌弃麦卡蠢笨,这都能被人下套。
麦卡消沉了几天,可过不久,他突然兴冲冲说要收拾东西去挪约,“我要证明我不比艾佛浓差!”
梅思薇后来才知道,是艾佛浓主动邀请麦卡前往的,他向麦卡承认错误,并为补偿项目的损失,在挪约这边给他安排一个顶重要的职位。于是麦卡就去了,紧接着再无音讯。
梅思薇为此担忧不已,所以才安排这一趟行程。
孟厘春安慰她放宽心,说不定只是迷路或手机丢失等小意外。
“但愿如此。”梅思薇撩起耳边碎发,“落地了一起走?”
孟厘春当然说好。
“你要去给艾什过生日?”
孟厘春的秘密被轻松猜出来,他眨眨眼,“替我保密,不然就没有惊喜了。”
梅思薇抿起一个歉然的笑,“不是故意琢磨你心思,也是刚想起艾什跟我说要办生日会,如果我真要来挪约,可以顺道参加。”
对于生日会孟厘春是知情的,艾佛浓还问过他能不能挤出时间来玩。
梅思薇想等飞机落地后再去买礼物,她询问孟厘春可不可以帮忙参考。
“或许我们还需要两个面具。”孟厘春道,因为生日会是以假面舞会的形式举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