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还有这么几件事值得说一说,第一件是凉子在田径队交到了好朋友,他们都很喜欢她,不管男的女的。他们还挺自来熟的。

  我还是挺高兴的。

  凉子说:“每天看着那群田径队的,我现在看你觉得你白得发光,天哪怎么会有这么白的人呢。”

  我觉得有一点愧疚,因为我暑假基本没晒过太阳。

  第二件事是中元节前两天我突发奇想给幸村打电话约他出去玩。

  “你中元节有空吗?”

  “训练。”

  “训练完了出来玩啊。”

  “没空。还有事吗?”

  对话结束的信号。

  “没了,再见。”

  “再见。”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虽然根本没想过他会答应,但这么粗暴地被挂电话我还是感觉很受伤啊。

  第三件事是有传闻说浅雅和渡边在一起了,传的神乎其神,但我问浅雅,浅雅说是假的。

  接下来我要好好地说一下全国大赛。我觉得我不该说,说了可能就有神秘组织的人要来灭口,但我真的快憋不住了。

  这件事我真的连凉子都没说过半个字。

  网球的全国大赛刚开始我就被刷屏了,班群啊,几个好友组成的小群啊什么的全部沦陷。比起网球的关注度,什么篮球啊棒球什么的全国大赛简直能称作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虽然我懒得不行,但被刷屏多了还是引起了我那么一丝丝出门瞧瞧的兴趣。

  出门那天我赖床赖到快十一点,起床洗漱,吃不知道算早餐还是午餐的饭。妈妈留下便条说让我别总闷在家。

  石川雅原又跑去找她同学玩了。

  在极度的无聊中我做了有生以来最错误的决定,我决定去看看网球比赛。

  在家躲过一天最毒辣的太阳才出发。我在布告栏那里找到了立海大的比赛日程表,今天有和名古屋星德的比赛。我兴冲冲地赶过去,真田刚进场,欢呼声一片。打了几个来回,我没兴趣看真田虐菜,大约看了不超过三分钟,四处找找发现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伊藤也没来,觉得更没意思了。没道理啊,他怎么可能不来呢?

  过了一会儿后抱着来都来了就到处看看吧的诡异心态我四处乱逛。

  为什么要乱逛呢?珍惜生命不好吗?

  我溜进那些大体育馆去长长见识。椅子不错啊,看起来挺舒服,地上也很干净,双方队员也都长得很帅,嗯,除了个别之外。

  我真想冲上去打那个色迷心窍的自己两巴掌。

  哎,比赛的有一方是青学哎。青学的队服看起来不错嘛,戴眼镜的那个高个子是手冢国光吗?他长好大了哎。我记得他原来和那个人差不多高,嗯……那个人应该要矮一点点。谁是大石秀一郎?

  ——如果我说再来一次我也肯定会盯着青学……我去面壁思过了。

  然后!!!!重点来了!!!

  那个打球的那个穿豹纹的!!!他刮起了一阵龙卷风!!!!他一言不合他就刮起了龙卷风!!龙卷风!!!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但那飞起的烟尘和草叶打碎的不只是我的幻想,还有我的三观。

  在一片混乱的“WT F”“卧槽”“这是什么”“我是穿越到什么异次元空间了吗”“我到底在哪”“这 他妈是在《七龙珠》还是《圣斗士星矢》的世界里”“他们怎么这么淡定他们看不见吗”等一大堆蹦出来的想法之后,我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那个洗脑的“龙卷风摧毁停车场!”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播放。

  在三观被震碎的懵逼中我作死地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完了全程。

  在一片浓烟滚滚之后意识到他对面那个看起来还正常的男生把网球接住了还劈成两半,“沃德玛雅这是在借打网球斗法”“这是神仙还是妖怪”“卧槽”这一片又在我的脑海里刷屏而过。

  这个时候由于大脑过于活跃身体已经无法跟上它的节奏,我已经是灵魂出窍的状态了。

  然后有一个人,我也不记得长什么样了,就回头来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应该是那支不认识的队伍中的一个。突然我就回神了,我拔腿就跑啊,一秒钟也不想耽误。

  转身就跑的那一刻我想起了伊坂幸太郎的《摩登时代》,里面播磨崎中学的惨案又在我脑海里循环播放了。我会被灭口吗?然后所有人都被封口,我就这样永远从世界上被抹去了。我只是不小心踏进这个体育馆而已啊,我也不想看见这个的!

  我到底为什么要进这个体育馆啊?我站在那好好地看立海大比赛不好吗?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就算真田的对手真是一棵青菜我也绝对会从头看到尾,绝不抱怨,还保持欢呼与微笑。天上诸神哪,我求求你了,只要度过这一劫,我保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保证温良恭俭让绝对不吃垃圾食品,冬天穿两条秋裤,不对任何人大呼小叫,再也不说粗话……真的真的求求你了!

  下台阶的时候因为太慌张被绊倒了,这是应该被绊倒的时候吗?!从台阶上一路滚下来的时候十五年的危险教育让我本能地护住了头,我脑子里除了愤怒的“MMP”就只剩下无力的“幸好我今天穿的是裤子”,我真的太惨了。摔在地上的时候右脸着地,“啪”地一声巨响把我整蒙了,我那可怜的肩膀可能是脱臼了,痛得我躺在地上半天无法动弹。

  我一能动了又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跑。跑出大门我第一个反应当然是坐车回家,但在等车的过程中我慢慢冷静下来,我现在绝对不能回家,如果回家了就会牵连妈妈爸爸和妹妹。我不能暴露他们在危险之中,这是我一个人闯的祸。

  我到底为什么会闯这个祸啊?!这种随便踏进一个体育馆结果看见两个外星人什么的在斗法然后被异能组织追杀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啊!

  我身心俱疲,本来还想跑的,但一想我怎么可能跑的过异能,就不跑了。我坐在网球场人来人往的大门口,想着这里这么多人还有保安,他们总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吧?

  我命不久矣,打电话给凉子,凉子在训练,没接。我不知道再该打电话给谁了。我又打电话给欣子,欣子正好没事。

  我鼻子一酸:“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好哦。我真的没事,就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

  欣子很温柔:“你说吧,我听着呢。”

  真要我说我又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了:“凉子去参加田径队了,她说她成绩太差了怕考不上高中部。”

  “嗯嗯。”

  “我和凉子从九岁就认识了,我那时候挺烦她的,她特别小气,有吃的从来不跟我分享,求她也不给。明明我每次都和她分享了。后来上初中了我又和她一个学校,住在一起关系才好起来的。我初一的冬假背着妈妈狠下心把所有零花钱拿出来去买全套的《黑执事》漫画,但那家书店不全,我只好跑到另一个书店买剩下的。之前的我放在书店的柜子里,买完之后发现密码纸掉了,我又忘了是哪个柜子,我妈又打电话要我马上回去。店员说书店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开柜,可以去拿。但我回家之后就得和妈妈去北海道了,一个星期之后才会回来。只好打电话拜托给凉子,她马上就答应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她就发照片给我,说拿到了。”我突然就眼泪汪汪的。

  “你一定很感动吧?”

  “嗯。然后我就想感谢她。之前她说她喜欢原来那个版本的100日元硬币,我就翻箱倒柜地找了好久才发现一个,上面还有黑块,用牙膏反复洗也洗不干净。我就只好把这个送给她了。她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去年突然想起来我才跟她解释,她就在家找了一个周末把那个硬币又找出来了。”想起这件事我又有一点想笑了。

  “然后呢?”

  “以后你让凉子找个好孩子当闺蜜,别找个像我这么麻烦的,我脾气不好,又任性,没什么好想的。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孩子,我一点也不孝顺,我妈为我操碎了心,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她。还有,她和我爸老是吵架,外婆说要是我再看见他们吵架,就上去给他们一人一耳光。其实我外婆和我外公也经常吵架。我妈说,他们年轻的时候吵架,外婆一拳冲上去打掉了外公的三颗门牙。

  “有时候真的对他们挺生气的,特别是雅原,她谁的话都不听,还老和我抢东西。看见她就来气。”我小声说,“但告诉他们我爱他们。我还没有表过白呢。下次我要是能再遇见喜欢的人了,一定一定要表白,就算只有一点点喜欢也要让他知道。”

  “你现在在哪?”

  “你别管我在哪。”我说,“我说完了,再见。”

  我挂了电话。

  唉,异能组织的人怎么还不来呢?我遗言都说完了。

  六点多的时候妈妈打电话叫我滚回去吃饭,别在外头野了。我说:“我在外头闯祸了。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

  我妈紧张得声音都变调了:“你又干什么了?你和人打架了?你把别人车撞了?你现在在哪?警局吗?你把电话给警察!”

  我选择性地忽略了某些不科学的部分:“我没在警局。”

  “那你把电话给管事的!你别怕,别乱来,我们家有钱,愿意赔钱给他,让你先回来。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快说啊!”

  我亮起了一点点希望,或许我罪不至死呢,我匆匆说:“我不知道。我等会儿回来。”

  然后越想越觉得他们是放过我了,我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发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非常奢侈地打了车火速回家了。

  我:“Surprise!我刚才是骗你的啦!”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我妈把我大骂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