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舴！”有道声音传来, “你往哪蹿呢？！走这么快！平时没见你这么勤快！！”
语气凶狠异常。
姚期正怒气冲冲的出来了，然后对上了这副画面，声音一哽。
我靠这小子手往哪放呢？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
林白舴莞尔一笑, 丝毫不避讳的模样，用手臂揽住身旁人，往前一推，像只洋洋得意的开屏孔雀，“姚导, 这是我的家属。”
姚期正无语凝噎。
秦储抿了抿唇，很正式的喊了一声，“姚教授。”
姚期正神情冷淡的点点头, 端着教授的架子。
结果下一秒就被林白舴戳破。
这死孩子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 拖长了声音盯着身边人叫先生，周围一遭围着的学生直接被他恶心走。
姚期正头皮发麻, 搞不懂年轻小情侣的把戏, 说, “我先走了。”
秦储没拒绝和林白舴牵手，手指勾勾缠缠的贴在一起，闻言点头。
得意门生看起来很高兴, 挥了挥手, “拜拜。”
姚期正哼了一声, 转身走了。
“他们都走了。”林白舴目光从那个盯着秦储看的小学弟身上收回来, 松了口气。
很多人的目光依旧落在他和林白舴身上, 秦储没太大感觉，只是问, “现在要走吗？”
这里是实验室，被这么多人看到, 他们会不会对林白舴印象不好，比如刚才的姚教授。
林白舴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笑得灿烂，“好啊。”
接下来去的是一家新开的餐厅。
这是恋爱计划里的一项，秦储很认真的执行。
了解对方喜好，磨合生活习惯。
秦储记住了书上的那句话，结果吃到最后，秦储发现林白舴好像吃什么都无所谓，只是全程笑着看他。
秦储很谨慎的给他夹了每道菜，林白舴都一口不剩的吃掉了。
表情丝毫没变。
根本看不出来。
“先生不是喜欢吃这个吗？”林白舴夹起一块藕夹，放到秦储碗里。
这次没用公筷。
秦储问他，“这些吃的你都不喜欢吗？”
林白舴愣了一下，“没有啊。”
秦储给他也塞了一块藕夹，林白舴对他了解甚深，可他对林白舴的了解却很浅薄，甚至连吃饭的喜好都不知道。
“真的没有特别喜欢的。”林白舴认真思考，“比起吃饭，做几个实验更让我觉得兴奋。”
秦储点点头。
林白舴看他吃饭，腮帮子鼓起来，难得显出一丝稚气，补充道，“看先生吃饭也是。”
很热的视线盯过来，秦储垂头说，“年糕。”
“你喜欢。”
林白舴愕然一瞬，然后点了点头。
……秦储还记得。
-
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私人影院。
从秦储和林白舴牵手出现的时候，就不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是涟将军吧？”
“卧槽真的是。”
“身边那个就是秦总，真人竟然比照片还好看！”
“啊…代言人笑得真像一只大狗狗～”
“他看我了！呃……还故意把牵秦总的手晃了晃。”
“炫耀精！小学生！！”
小学生林白舴充耳不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秦储嘴唇抿着，眼底也带了点笑，拿着两张电影票，“看这个吗？”
一部恐怖片，预告片上说是极恐级，本来是昨天看的，那时候是上映第一场。
现在只能来看第二天的，秦储有点不爽。
林白舴捏了捏他的手指。
秦储那股不高兴的劲就散了。
“好啊。”林白舴说，怀里抱了一大桶爆米花，手里拎着两杯饮料。
“什么时候买的？”秦储问。
林白舴凑过来，语气含笑，“过去的时候刚好新窗口开了。”
滚烫的气息吹到秦储耳朵上，秦储调整呼吸，看着新窗口上排的队越来越长。
等待开场的时候，林白舴却不动了，他停在一个电影海报前。
秦储扫了眼，是两个男人，色彩斑斓，一个面容清秀稍微矮一点，一个身材高大，两个人牵着手走在寂静的小道上，火红的枫叶落在他们身上。
同志片。
“看这个吧。”秦储说。
林白舴早有此意，很快点头。
重新买了票，把原来的两张送给了一旁的两个女生。
恰好检票，秦储和林白舴牵着手进去。
六号厅，在最前面，林白舴进来才发现自己买的爆米花和饮料很多余。
每个座位都是躺椅，面前摆着没拆封的小零食，两个两个座位拼在一起，和别的座位都隔得很远，私密性很好，可能连接吻别人都看不见。
这是情侣专场。
已经陆陆续续进来了两三对了。
秦储拿着票坐下，林白舴坐在外面一侧，转头看着他，手指轻轻勾到一起。
在昏暗的气氛，情绪被轻易地挑动，秦储屏住呼吸。
动听的音乐慢慢流淌，像水一样覆盖空气。
来这里的大概没几个是认真看电影的，刚一开场林白舴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偏头一看，秦储看得很认真。
电影前期很奇怪，用蒙太奇手法大量连播了很多色调浓重迷幻的场景。
面目狰狞的灰色鱼生活在陆地上，河水的颜色是诡异的水红色，里面泡着无数赤身露体的人。
画面里唯一正常的是站在黑色屋子旁边的两个在接吻的人。
他们亲得难分难舍，嘴角拖出银丝。
镜头切近，能看见两个碰到一起的下颌。
然后镜头慢慢拉远，秦储这才看清楚了那个娇小的主角，长相秀气，披着长发，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男人。
他脸上一层薄红，喘着气吐字，尾音都不稳，他说，“哥哥。”
“……我好爱你。”
秦储心脏猛的跳起来。
这里的电影院的音效很好，像电流一样灌进耳朵里。
秦储偏头，林白舴捏着他的手指尖，眉眼笼在迷幻的光影里。
脚尖不经意的碰到一起，然后嘴里被塞了一颗爆米花。
甜得舌尖发腻。
主角爱上了一起生活的哥哥。
他在十八岁成人那年发现了自己扭曲的感情，并因此患上了性别认知障碍，他开始留长发，穿裙子。
落后的村子里所有人都认为主角是被脏东西附身了，对他感到恐惧。
他的哥哥偶然发现了主角的秘密，从此哥哥对主角的态度大变，从原来的无微不至变成了惊慌惧怕甚至恶心，主角觉得绝望，也因此患上了精神疾病。
哥哥最后无法直视弟弟对自己的扭曲感情，设计把患了精神疾病的弟弟赶出了村子。
电影里最后一幕相拥也是主角的幻觉。
看着主角从一个阳光活泼成绩优异的男孩变成了懦弱不敢直视别人眼睛的疯子。
一时之间，整个电影院都沉默下来。
大抵是最近几个月通过的同性可婚法案，太让人欢欣，这部电影片让人重新想到之前艰难晦暗的时光。
秦储看见主角小心翼翼地靠近哥哥，却被厌恶的眼神吓得站在原地，眼睛酸涩。
林白舴呢？
林白舴当初也是这样看着他吗？
“先生？”林白舴声音诧异，“怎么了啊？别伤心。”
“后来他们肯定和好了。”
电影院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只有林白舴坐在位置上，不知所措的哄人，“你看电影海报。”
秦储低垂着眼。
“他们肯定和好了。”林白舴有理有据的解释，“主角剪了短发，性别认知障碍被纠正，哥哥和他手牵手，在小时候的小巷里散步。”
秦储开口，“不是恋人。”
林白舴怔了一下，有些无奈，“是兄弟也很好了。”
“……就很好了。”
秦储心尖像被盐水泡胀了一样，肯定又犯病了，格外的敏感，莫名其妙就觉得伤心。
结果被林白舴不厌其烦的抱住，声音温柔的哄，“别伤心了啊，哥哥。”
秦储抬眼看他。
“主角的哥哥他没追到，反而让我的先生伤心了。”林白舴颇有点后悔，“早知道就看那部恐怖片了。”
秦储看他遗憾模样，也抬手在他背上拍了拍，说，“好。”
感到疑惑的林白舴下一刻就收到了两张崭新的电影票。
那部恐怖片的。
这次进行得很正常。
总得来说也不算正常，因为钻到另一个人怀里的是林白舴。
普通影厅，秦储和林白舴所有情侣一样，偷偷在漆黑的后排牵手。
看到害怕的桥段，就装模作样的往男朋友怀里倒。
林白舴等了半晌，没等到先生的拥抱。
秦储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偏头就看到林白舴皱起眉尖，像下定了决心一样，闭上眼就势往一侧一倒。
抱了个满怀。
“先生，我害怕。”秦储的手一顿。
慢慢的，额头碰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
这时，大屏幕里爬出来一个扎着花辫子的鬼，引起了一阵尖叫。
可秦储没移开，林白舴也是。
那只鬼无人在意。
林白舴缓慢的去碰秦储的下巴，“可以亲吗？”
秦储抿唇，“不可以。”大概是觉得语气太生硬，秦储又补充，“这里有摄像头。”
林白舴眨了眨眼，很遗憾的松开了，“那好吧。”
于是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看那只鬼。
……脑子里却全是那个没接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