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还有其他人, 温书渝伸出手掌推开江淮序,“不知道。”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喜怒哀乐皆无, 语气清冷疏离, 仿佛对待一个陌生人。
甚至不如陌生人。
江淮序现在不想知道陆云恒为什么在这, 左右是凑巧,就像那天中午一样。
昨晚他回到家,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另一侧平整的床铺,愣愣出了神。
他和温书渝的沟通, 仅限于报平安和那通电话。
目光被左手手背吸引,上面有个抓痕, 是温书渝留下的。
盯着这条伤疤,江淮序坐在床边失眠到凌晨四点。
最后买下一张高铁票。
夫妻没有隔夜仇。
嫉妒心太可怕, 对陆云恒和温书渝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 有ptsd。
他们没有在一起过,
却互相喜欢那么多年。
院子里人来人往, 不似林语别院的隐秘,温书渝走到房檐底下,搬了一个凳子, 坐下躲太阳。
扫了一眼院里的两个男人,随便, 爱咋滴咋滴。
江淮序余光瞥到旁边的男人, 陆云恒抱着胳膊晃悠到屋檐下, 嘴唇微扬, 想看他的热闹。
他抬起长腿,走上前蹲在温书渝旁边, 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中,轻声说:“我来哄你的,鱼鱼。”
温书渝想抽出自己的手,却抽不出来,他握得太紧,紧到她的掌心全是汗。
任由江淮序牵住。
手肘支在膝盖上,温书渝偏头看向江淮序,嘴唇咧开一个弧度,“我不用你哄,我很好,一没生气,二不难过,三吃得下睡得香,四还没有男人惹我。”
阴阳怪气、假笑表情。
江淮序最怕她这样,越装作若无其事,事越大,如果发泄出来,反而好很多。
“鱼鱼,让我靠一会,早上到现在一直没吃饭,头晕。”江淮序说着便往温书渝肩膀上靠。
余光瞥了下陆云恒,身影消失在大门前。
温书渝:“接着装,继续装。”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更何况他没醉。
“真的晕,你摸摸。”江淮序拉着她的手,摸上他的额头。
有一点点烫,不过刚过午时的点没有多久,此刻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你跟我来。”她们是在秦思晚家里吃的,人多早就空盘,不好再麻烦别人重新做。
温书渝到房间里拆开一桶泡面,兑上热水,“你对付一下吧。”
全程江淮序没有放开温书渝的手,生怕她跑走了。
无人在意陆云恒怎么样。
江淮序等待泡面的过程,大致打量了一下她居住的房子,窗几明亮,后面望过去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视线回到温书渝身上,“鱼鱼,你还是在意我的。”
温书渝睨他一眼,“我只是不想丧夫,不好听,可以离……”
“离婚”两个字温书渝没有说出来,江淮序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嘴。
没有逗留,只是嘴唇碰嘴唇,不想她说出离婚二字。
“离婚也不行。”
温书渝摸摸耳朵,靠在桌子前面,揶揄他,“江总,你怎么这么闲呢?”
江淮序:“哄老婆是第一位的。”
老婆跑了就没了。
温书渝拿起手机,收到一条秦思晚的信息,手机揣回裤子口袋里,“你吃吧,我还有事,陆云恒和你随便,实在不行,你俩锁死。”
“……”让自己老公和情敌锁死,她真行,江淮序幽幽地回:“我陪你一起去。”
陆云恒不知道去哪里了。
到镇子的办公室,秦思晚看到来的是两个人,没有牵手,中间空出合适的距离,明眼人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温律师,你老公啊,很般配。”
温书渝讪讪地笑,“是。”
不止秦思晚,还有许多人向他们盯过来,实在是禁不住被打量。
秦思晚压低声音,“你老公好粘你啊。”
上次见过一次,印象不深,温书渝昨天来,他今天到,一刻也离不开。
明明是闹了矛盾来讲和的,温书渝岔开话题,“对了,你不是说想要好一点的量血压的仪器吗?我让我老公给你捐几台,还有其他的,你列个单子,省得你买了。”
又转过头笑着对江淮序说:“江总,不至于不舍得吧。”
江淮序微笑颔首,“听老板娘的安排。”
一声老板娘让温书渝耳尖发烫,比喊她老婆要暧昧。
秦思晚推脱,“那哪里行啊,你给我最低折扣就行。”
温书渝:“到时候再说,现在重点是工厂。”
桃山镇物产丰富,山上种植桃子、石榴等水果,由镇上牵头建了一个零食工厂,早些接了一个大单子,结果临出货了,对方想毁约,对方只愿意赔偿极少一部分损失。
对20%的违约金只字不提。
工厂好不容易迎来了第一个大单子,结果却遇到这样的事儿。
秦思晚发愁,“去哪里拉单子呢?”零食比新鲜水果耐储存,然而现在急需资金周转。
比起官司,现在最重要的是销路。
温书渝抬眼看了看四周,想到一个好主意,“咱要不乘东风,让这俩男人直播卖货吧。”
给秦思晚眼神示意,一个陆云恒,一个江淮序。
“他们愿意吗?刚开始平台会给流量吗?”主意是好,只是秦思晚有顾虑。
“温律师,你也就是顾问,这些我们自己来想办法吧。”
温书渝打消她的想法,“我看他们很闲,交给我,流量嘛,可以买点,不做怎么知道行不行呢,是不?”
一天到晚晃来晃去,给他们找点事做,省得互相吃醋。
“再不行,让他们俩学某树,秀肌肉。”陆云恒她不知道,江淮序有啊。
配上他的那张脸,不至于一点热度都没有吧。
秦思晚笑出声,“温律师,你真的,我真的谢谢你,回头给你提成。”
温书渝比了个“OK”的手势,“我来赚外快。”
于是,解答村民们法律问题的工作交给了苏念,温书渝召集江淮序和陆云恒在最里侧的会议室开会。
大致说了下情况。
陆云恒首先开口:“我不做。”他没做过,出镜的事有点为难。
江淮序拉住温书渝的手,温柔地说:“我做,分担老婆烦恼。”
“鸡贼。”不能被他比了下去,陆云恒咬着牙说:“那我也做。”
太容易就搞定,温书渝心情大好,“我发给你们视频和资料了,多看看,明天就开始哦。”
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江淮序,你把资料传给陆云恒,我没他微信,也不准备加。”
最后一句话,直接断了陆云恒的念想,变相给江淮序吃了一颗定心丸。
江淮序得意地冲陆云恒笑了一下,迅速转过头问温书渝,“老婆,我晚上睡哪?”
温书渝斜睨他,“江总不是很有本事吗?连睡的地方都找不到呀。”
江淮序:“我没有本事,连老婆都哄不好。”
旁若无人地秀恩爱,陆云恒确认,他就是故意的,明明可以回去说,非要当着他的面。
温书渝看了下陆云恒,“你俩一起睡。”
“我拒绝。”
“我拒绝。”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张口,互相嫌弃对方。
江淮序宁愿坐在椅子上喂蚊子,也不要和陆云恒睡在一起。
温书渝摊开手臂,“你们自己决定,我去看看苏念。”
留下两个男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晚饭后,苏念收拾她的行李,“鱼姐姐,我去和叶医生睡,给姐夫腾地方。”
她倒是和别人熟得快,叛徒出在了内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温书渝自顾自去洗澡,从浴室回来,掀开薄被,“江淮序,事先声明,我不做,是在我气消之前都不做,你要是想,就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个夫妻义务,她不想履行。
江淮序气极反笑,双手撑在床上,深邃的眼眸居高临下看着温书渝,“温鱼鱼,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啊。”
温书渝轻点头,“是,我累了,睡觉,您自便。”
您字都用上了。
江淮序裹着潮湿的凉气进了被窝,温书渝背对着他睡觉。
从后面抱住温书渝,下巴垫在她的颈窝处,轻轻亲上她的肩颈,“鱼鱼,对不起。”
无人应他。
江淮序知道她没睡,亲上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微微轻颤。
“鱼鱼,我不想你们坐在一起,他对你旧情难忘。”
还是无人应他。
一般生气,她会由着性子发脾气,只有特别生气,才会不理他。
趁其不备,江淮序将温书渝的身体换了一个方向,抵开她的唇。
萦绕的都是他的沉冷气息。
温书渝推他的身体,“江淮序,你又耍流氓。”
江淮序将她拢在怀里,“我亲自己老婆。”
不算耍流氓。
提前预判他的动作,温书渝避开他的吻,“江淮序,你问我100遍,我都是一个答案,我自己。”
“我相信你,我讨厌看见你们一起。”
从高中时就讨厌看到你们一起,更遑论陆云恒的动作。
他们两个人的认知差异。
“我来哄你。”江淮序探入睡裙,亲在绵软边缘。
温书渝去推他的脑袋,“我不要。”
“你喜欢我亲你。”江淮序拽下她的黑色蕾丝布料,埋头吻上去。
人的身体不会骗人。
房间隔音效果不好,温书渝抿紧嘴唇,难耐万分,也只有轻微的嘤咛。
被单被她的手抓得变形,男人说到做到,在她舒服之后,立刻结束。
即使他腹部紧到极点。
温书渝是被服务的人,同样消耗了不少能量,很快进入梦中。
她睡着以后,江淮序搂紧她,要将她嵌入身体中,在深夜喃喃自语,“鱼鱼,我不可能让你和他在一起的。”
清醒着的不会应他的人,反而睡着了开始回应,“江淮序……我讨厌你。”
“我喜欢你就行了。”
强扭的瓜甜不甜,扭了才知道。
“口是心非的鱼,明明就很喜欢。”
怀中的女人没有回她,安静的夜晚只有蝈蝈的鸣叫。
次日,江淮序和陆云恒迎来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直播,状况频出,好在凭借他们两个人的机智化解了。
温书渝买了流量券,又托朋友增加热度,花钱铺热搜,直播总算不是无人问津。
最大功臣是江淮序和陆云恒。
不得不感叹电商的威力,积累的货品去化得七七八八,剩余的供给本地商超。
解决了最大的困难,江淮序搂住温书渝,“鱼鱼,不要再见陆云恒了。”
温书渝:“我看你俩配合得很默契。”
“我是为了你,忍气吞声。”
说得他很惨似的。
播了一晚上,其他人也很辛苦,各自回去休息,他们两个留在院中。
三个人都已冲过澡,温书渝给他们买了吃的,放在院子里,多亏江淮序的防蚊贴,她才免于蚊虫的叮咬。
烧烤放在桌子上,两个人不吃,拿着啤酒在那哐哐喝。
气氛变得诡异,局势一触即发。
如同今天晚上黑沉的夜,一颗星星都寻不见。
陆云恒喝掉一瓶酒,“江淮序,你们才多久的感情。”
江淮序摸摸温书渝的头,柔声说:“鱼鱼,你先进屋,我和他聊聊。”
温书渝听他的话,乖乖进了屋子。
平静几秒,江淮序咽下一杯酒,坚定开口。
“我对她的喜欢,比你想象得多得多,也比你想得要久,更比你想得要坚定。
她是我唯一的偏爱,为了她,我可以放弃出国,为了她,我可以忍那么多年。
你呢?你只会吊着她,用似有似无的喜欢吊着她,留她一个人难过。”
直接说懵了陆云恒,久久反应不过来。
江淮序停顿几秒,“你从来就没有把她放在过第一位。”
一字一句砸在陆云恒的心上,震碎他的庆幸。
温书渝靠在门上,鼻头酸涩,抬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难怪江淮序让她进屋,剖析她那些年的喜欢,不想她听到这些话,想起曾经的过往而难过。
江淮序凛声警告陆云恒,“鱼鱼是我老婆,我很爱她,希望陆先生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没心情去吃饭,江淮序大跨步走进室内,和温书渝撞见,“我去和他谈谈。”
江淮序拉住她的胳膊,“你和他谈什么?”
不顾院中的人,温书渝踮起脚亲了下江淮序的嘴唇,“别乱吃醋,等我回来哄你。”
果然,江淮序放开了她。
温书渝跑着到陆云恒前面,将编辑好的话迅速说出来,“陆云恒,从我知道你要出国的那天起,我就放下了对你的喜欢,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国,你连问都不问我。”
陆云恒不敢看她的脸,盯着远方的群山,“我舍不得,我知道你愿意,但我不想你看到我的窘迫,小公主要永远高高在上,怎么能陪我吃苦呢。”
从少年时喜欢的人,唯一喜欢的女生,直到现在亦如此,怎么会轻易忘记。
他就像被大山困住的人,困住了自己,丢掉了挚爱。
他有苦衷,过去的终归过去了,在他心里,还是不够坚定,可以有很多种解决方法,他选了最下策的。
温书渝面色沉静,“在我过得很好的时候,你又回来打扰我的生活,如果这是你的喜欢,那太可怕了,我很喜欢江淮序,不想他难过,不想他吃醋,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见面。”
说完便走了,没有任何留恋。
陆云恒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他们两口子越来越像。
准确来说,是一直都很像。
江淮序将温书渝揽在怀里进了屋,语气不太正经,“鱼鱼,你怎么哄我啊?”
温书渝拍他一下,“你都听到了,那就是哄。”
他一直站在原地等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好敷衍,老婆。”江淮序低头衔住她的唇瓣,从客厅亲到卧室,压在门板上深吻。
顿时意乱情迷,手乱摸起来。
温书渝提醒他,“这里隔音不好。”
江淮序语调闲散,“宝宝,这不是很刺激吗?”
听了他的话,温书渝竟然隐隐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