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渡的婚讯对外公布有一段时间了,圈子里的各位都等着贺喜,只是碍于宁渡忙,没有时间,等聚在一起的时候,距离婚期也没剩下几天了。

  酒桌上思嘉表现的和宁渡很恩爱,让所有人都想起五年前蓝辞和宁渡一起的场景,但聪明的都没有提。

  酒局过半,大家玩的开心,徐萧要出去抽烟。

  “宁渡,有烟吗?”

  宁渡不抽烟,见徐萧这样问,知道她有话要说。

  “有。”

  宁渡站起身,和徐萧一起去了阳台。

  夏夜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徐萧取出一支烟,手指开合,火轮擦出一束火苗。徐萧垂眸低头,香烟点燃,“咔”一声,徐萧甩上ZIPPO,深深吸了口嘴里的烟。

  “你知道吗?蓝辞抽烟很厉害。”徐萧徐徐吐着白雾,夜风从广袤的城市吹来,吹散带着薄荷呛人的烟味。

  宁渡站在上风口,对于徐萧骤然提起的人,没有说话。

  “他以前从不抽烟,除了工作也从不泡吧,但你离开以后,他经常来昼夜,喝酒、抽烟,所有的坏习惯一个不拉,甚至还学会了找人。第一次在昼夜喝吐,还差点被人带走。”徐萧掸了掸烟灰,聊天一样叙述过去五年发生的事。

  “他抽烟很差,经常呛到自己,但他还是抽,越抽咳的越厉害,有一次我们一起抽烟,他喝多了,白色的烟雾里,他就那样叫出了你的名字,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白雾,就好像你就在那团白雾里。”

  徐萧靠在夏天温热的墙面,仰头看着深邃的夜空,回忆过去的事情。

  “我知道他忘不掉你,这些年他精神疾病很严重,很多事情都是强撑,在外有多体面,私下就有多沉醉不知归处,但他这种行为,其实都带着自毁倾向,你知道吗?”徐萧说。

  “我知道你要结婚,要和宁家决裂,需要有人做你的后盾,但你想过蓝辞吗?他可能真的会因为你结婚而死。”徐萧转过头,看向宁渡,这是她第一次插手别人的感情,也是没有办法了。

  “我知道我不该在你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但我只想问一句,你还爱他吗?”

  夜风在这一刻有了声音,呼呼刮过耳边,宁渡斜靠在墙面,白色的衬衫收束进黑色的西裤,领带松散垂落,黑色的眼眸被酒精浸润,不甚清明。

  天上的月亮静静挂在天空,在地上洒落一片银辉。

  “萧姐,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圆满的。”

  宁渡开口,最清越理智的声音沾染酒精的感性,让宁渡脱去冷酷的外表,露出贴近人情的一面。

  徐萧猜的到答案,可真当从宁渡口中听到,徐萧心里还是会泛起酸涩不忍。

  蓝辞是他店里的人,尽管他们的关系并不是亲近的朋友,但至少说过话,也都了解过去的经历,所以当看到蓝辞自我折磨,徐萧第一反应是心疼。

  没有人愿意看到一个人自我放逐,至少徐萧不愿意。

  “宁渡,你太理智了。但感情是混乱的,你应该明白。”

  正是因为宁渡明白,所以他才不想再让感情操控他。可感情哪里是理智能控制的?

  宁渡斜倚在墙上,微低着头,目光落在地上一点,像是在沉思。

  徐萧的烟抽完了,她掐灭烟,看着碾灭的烟头,说道:“宁渡,好好想一想,你的理智并不适合帮感情做决定,而有些决定,一旦做了,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该说的话已经说尽,徐萧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她把烟头扔进垃圾桶,转身拉开阳台的门,回到饭桌。

  阳台正剩下宁渡一人,夜风温柔吹来,吹起他黑色的头发,宁渡垂着眼眸在夜色里站了很久很久。

  -

  徐萧没有接到宁渡的答案,倒是先接到了蓝辞的。

  “萧姐,在忙吗。”蓝辞的声音有些哑,听得出在喝水。

  徐萧在逛商城,接过sales递来的高跟鞋,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弯腰试鞋。

  “不忙,你说。”

  “之前你说的那个人,还在吗。”

  徐萧解鞋链的手一顿,缓缓直起身。

  “你——”

  “带他见我吧。”

  -

  圈子里的人接到徐萧的信息,各个震惊之余又觉得有意思,狎昵里带着亵玩。

  酒局宴上,来的都是C城的一些二代,里面不乏有接手公司的,更多都还在混日子。一位二代坐在徐萧旁边,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问道:“萧姐,今晚蓝辞要来?”

  徐萧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他这是忽然想开了?”

  “想开也不是跟你。”徐萧嘴角抽搐。

  四年前,蓝辞和徐萧出来参加圈里的饭局,蓝辞一出场就被这群不学无术的二代三代盯上,不是蓝辞自己处的高,有身家背景,早就被这群狼撕了吃了。这群人什么样的人没玩过,玩的多了,就喜欢玩征服那一套,尤其是人冷话少,清高自傲的,毕竟没有什么比折一段傲骨更有意思的。

  加上蓝辞之前的经历并不是秘密,这群人内心猥亵起来就更肆无忌惮了。但至少碍于面子,大家不会撕破脸。

  今天徐萧找他们来也不过是走了过场,真正的重头戏可不是他们。

  蓝辞是最后一位到的,他在徐萧身边坐下,徐萧跟他递了个眼色。酒局进行到一半,徐萧说:“今天还有一个人要来。”

  在坐的发出疑音,顺着视线看向门的位置。

  厚重的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一位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面容俊美的人。

  在看到那张脸时,在坐的都倒抽了一口气。

  操。

  好像。

  来的人有着一张和他们多年前见过的人,四五分像的脸,加上身高打扮,如若不说话,只是单站着,从侧面看过去,真觉得那就是宁渡。

  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忽然就明白这场局是想干什么了。

  来人的目光对上徐萧,礼貌地点点头,然后,他自觉对上徐萧身边那位。而那位只是盯着他的脸看。

  这场饭另有目的,大家吃着吃着索然无味,散场很早。

  “会喝酒吗。”蓝辞问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会。”

  “陪我去萧姐酒吧吧。”蓝辞站起身,身旁的人也立刻站起身,蓝辞垂眸看着那双垂在西裤边的手,他犹豫地伸出自己的手,但举棋不定。就在他想抽回的时候,那只手忽然握住他。

  蓝辞的手太久没被人牵过,当他落入另一个人的手掌,蓝辞下意识抖了下,想抽回,可那只手却握的更紧。

  蓝辞抬起头,灯光下,那人的脸和宁渡有四分相似,穿着和宁渡一样的西装,可气质却完全不同。

  宁渡是与生俱来的随意,优雅里带了些散漫,但眼前的人只有一张和宁渡四五分像的脸。

  蓝辞别开眼,强忍着不适和那人牵着手出了餐厅。

  去昼夜的路上,那人开车,路过便利店,他把车停下。

  “您要用吗?”那人很有礼貌地问。

  蓝辞几乎看到便利店就知道什么意思,他没有说话,那人会意拉开车门,戴上口罩走向便利店。

  晚上十一点,蓝辞在酒吧喝吐了,那人忙给他递纸,带着他去洗手间漱口。蓝辞喝的还有最后一丝意识,他抬起头,看着眼前人模糊的脸,他想,这样,看到的就全部是宁渡了吧。

  也是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徐萧酒吧来了位十八线小明星,也是在酒吧洗手间的擦肩,他被撞了下,抬起头,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滞,他脱口而出一声宁渡,却后知后知道那不是。

  但他还是站在原地,以悲恸的眼神望着看着,直到那人出声,问他还好吗?后来才知道他是徐萧认识的一位男模,之后去了娱乐圈。徐萧当时问他,要不要包养,他拒绝了,但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会主动联系。

  和宁渡叶宫一别后,他想了很久,也让自己痛苦了很久,宁渡说得对,他对不起他,再多凭什么,宁渡也还了,既然宁渡想往前走,想忘,那他就做一个陌路人,给宁渡自由。

  蓝辞靠在那人怀里,用唇摩挲着那人的下颌,嗓音低哑,带着酒精浸泡过的软。

  “萧姐告诉过你,我想要什么,对不对?”

  引诱的声音宛若塞壬,那人点头。

  “会做.爱,对吗?”

  那人继续点头。

  蓝辞闭上眼睛,把头抵在那人胸膛,嗅着和沉香、雪松截然不同的香气,心想,只要背过去,身后的人就可以是宁渡。

  蓝辞为自己的荒唐而发笑,他的心底无数苦涩,不断说着宁渡我放手。

  “带我回家吧。”蓝辞认命的说。

  但下一刻,身上的人被猛然掀开,天旋地转之间,蓝辞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无数冷冽的雪松无孔不入的侵入他的五感,风雪一样将他包围,在朦胧里,蓝辞再次听见了当初别无二致的声音。

  “我们家阿辞真是长本事了,都敢背着我偷偷找人了啊。”

  上挑的尾音带着轻佻和随意,带着蓝辞再次坠入多年前的那个广玉兰飘零的尾夏——

  有人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