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无意说出的一句话,终于在数月之后回旋镖一般扎在自己身上。宁渡先愣了数秒,随后轻轻笑了起来。他系好蓝辞银色的睡衣系带,整理好月色流光的好风光。

  “我们之间不是交易,你不用刻意穿这些来诱惑我。”宁渡道,“感官的享乐只在某些时候对我有用,我希望你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挑起我的欲望,只有你。”

  偌大的房间只开了床灯一盏,橘色的暖光照过来,把宁渡的面容照的清晰温柔,他和蓝辞共同处在半明半暗里。

  深夜、大雨、同处一室。

  本就是暧昧旖旎的气氛。

  加上体位的原因,明明身处下位的人,却半仰头,如同虔诚的信徒,望着高高在上,他亲手托上去的神明。

  他把自己无坚不摧铠甲后的柔软和温柔,一一献出给蓝辞看,甚至舍弃了占有的欲望。

  “所以我们不着急这一时。而且我今天喝了酒,累了一天,还在偏头疼,你急,我还怕自己发挥差。”

  宁渡的话让蓝辞眉心半跳,原来坐怀不乱柳下惠,说的就是宁渡这种理智至上的人。

  “谁告诉你我急?”蓝辞的表情一下难看起来,眉头微微皱起,教训一样,指尖稍一用力,让宁渡看他,“而且,男人不能说自己差,明白吗。”

  话音落,房间安静,宁渡没忍住笑了起来。

  “我的发挥差只是字面意思,如果你实在担心,今晚我依然能让你爬不出这张床。”宁渡笑的云淡风轻,但蓝辞却知道宁渡做得到。

  宁渡太善于克制,也太理智,想让这种人耽于美色,比登天还难。他太善于控制自己的欲望,以至于他刻意的诱惑在宁渡面前没有任何优势。

  如果我付出的色相你都不需要,那么宁渡,我又该付出什么来换取你毫无保留的信任呢……

  蓝辞抵在宁渡鬓角的指尖轻轻抖动,他垂下目光,不再敢和宁渡对视。

  “闭眼。”

  活跃气氛的玩笑话开够了,宁渡也闭上眼睛,任蓝辞给他揉太阳穴。

  高强度的工作和天气的变化,再加上喝酒,宁渡并不怎么好过。只是他早就适应了这种高强度无休的生活,他受虐起来,圈子里除了也没几个人能比。

  蓝辞给宁渡揉了会儿太阳穴,帮宁渡缓解偏头疼,一室安宁。

  所以当电话进来,蓝辞的手停下,和宁渡共同看向床头亮起的手机。

  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给宁渡。

  蓝辞缓缓放下手,坐在宁渡身上并没有动。

  宁渡拿起手机,蓝辞瞟了一眼,看到上面的联系人。

  宁季。

  宁渡没有避讳蓝辞,直接接通了电话。

  这个时间的电话扰了宁渡休息放松的时间,难得让他不悦。可更不悦的是手机对面的人。

  电话里传来酒吧蹦迪的骚乱,在安静的卧室和噪音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宁渡的语气也算不上好。

  “什么事。”

  电话里的人明显醉了,语句颠倒,说出的话不成逻辑。

  “宁渡.....姐有件事要告诉你,我.....理我远点,别动我。”电话里声音杂乱,宁渡皱起眉,“你在哪?”

  “我在哪儿?我当然在C城啊,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惊喜吗?”

  对方醉醺醺的,一听就是喝多了。蓝辞不动声色地听着宁渡手机传来的声音,快速在商言给他的资料里对上了信息。

  宁季是宁渡的姐姐。

  宁渡有两个姐姐,大姐在欧洲帮助宁渡的父亲打理公司,二姐是国际知名超模。

  而宁季,就是宁渡的二姐。

  “你在哪个酒吧。”宁渡问,“我让人去接你。”

  “不用,我明天去公司找你好不好?”

  宁渡没有和醉鬼聊天的癖好,说了句随你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蓝辞问。

  “没事。一个醉鬼。”宁渡说着,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定位宁季的手机,看她在哪儿,接她回来。”宁渡吩咐。

  不过三分钟的时间,所有的旖旎都被打破,烟消云散在两个人之间。见宁渡挂断电话,蓝辞问:“几点了。”

  “十二点多了。”

  “嗯。”蓝辞问道,“还揉吗?”

  “不用了,我好多了。”

  宁渡既然拒绝,蓝辞就从宁渡身上下来。他今天感冒,本就困,和宁渡虚与委蛇也累,宁渡说睡觉,他求之不得。

  灯光落,他靠在宁渡怀里,黑暗里,他清楚地听到了宁渡的心跳。

  从今晚开始,和宁渡每一次的相拥都以欺骗为底色。

  喜欢是真的,贪恋是真的,背叛也是真的。

  放在床头上的手机在黑暗中亮起。

  商言:很高兴我们能成为伙伴。

  -

  早上八点半。

  长桌上早餐撤去,蓝辞和宁渡在餐厅分别。

  林舟在九点出现在了家里。

  管家引着这位特助来到书房,蓝辞也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

  “林特助。”

  “蓝先生。”

  林舟和蓝辞第一次见他时一样,穿着黑白西装,年轻干练。他是伊甸园监察委员会的主席,负责监察伊甸园所有部门的工作,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伊甸园。

  宁渡找他来为蓝辞辅导功课,蓝辞知道,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蓝辞想尽快进伊甸园,宁渡也不会让他从基层做起,最好的办法就是制定针对性计划,任务重,能学多少,全看蓝辞自己。

  全身心投入之后,时间会变得非常快。日升月落,一瞬朝暮。蓝辞再看手机,发现宁渡给他打了电话,他没有听到。

  宁渡:临时出差,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宁渡出差了,林舟依旧每天来辅导他。蓝辞没想过工程有那么大,好似总也学不完。窗外的树木逐渐抽着新芽,万物复苏,寒来暑往,且等春风。

  深夜红楼安静,大门打开,一束明亮的车灯照进别墅,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别墅门前,有人从车上下来,随即,别墅一层的灯被打开,一室通明。

  足音被名贵厚重的地毯吸收,二楼的走廊只有一间亮着灯。

  推开门,粲然的灯光从头顶洒落,书房的桌子上伏着一道清瘦的人影。

  穿着白色松软的居家服,黑色的头发柔顺安静,月影清寂,窗外凉风吹进,桌子上纸页哗哗作响。

  宁渡出去了半个月,他工作的时候不会分心,回来之后,才发觉自己有多想眼前的人。

  林舟每天都会给他汇报蓝辞的学习进度,他经历过高强度的学习和工作,也知道蓝辞学习的强度有多大,他没有安慰过,也没有问过,因为他相信眼前的人能做的到,也能做的好。

  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轻而易举得到的,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宁渡去合桌子上的电脑,目光却注意到一支白色的小瓶子。

  那是.....

  蓝辞是自己醒的,确切的说,是被吵醒的。耳边哗哗的声音,停顿再响起,饶有节奏。

  他睁开眼,朦胧的灯光下,书桌前倚着一道欣长的身影。烫熨妥帖的黑色西装,熟悉冷冽的雪松香,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白色的药瓶,袖口处,精致的银蛇袖扣在灯光下闪烁冰冷的银光。

  听到蓝辞呼吸的变化,黑色的眼眸垂落,星星也坠落在他的瞳孔。

  “谁准你吃的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