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刘秘书顶着满脸倦容,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他支支吾吾的:“楚总……”
“有事?”楚景和停下了自己手里头的笔,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事直接就说。”
“您要不,先看看这个东西吧……”
刘秘书脸如菜色,将手里的巨大牛皮纸袋放到了楚景和桌上。他的动作畏手畏脚的,也不知道这里头是放着什么烫手山芋。
楚景和倒没直接接过来,撂着手,只问:“出什么事了?”
“不算是咱们的事情。”刘秘书小声提醒,他脸色很复杂,像是吃了隔夜馒头在闹肚子一样,“是、是楚氏娱乐那边的事……”
楚景和眉间微微一动。
楚氏娱乐……
刘秘书跟着楚父打拼了好些年,也不是那些没见识的职场菜鸡了,能让他表现出这副难办的样子来……
楚景和垂着眼睛,伸手就将那个牛皮纸袋直接撕开。
牛皮纸被撕裂的声音短暂且清晰,如利刃一般,陡然划破清晨的静寂。
楚景和动作忽而一顿。
那双漂亮修长的手不由自主地停滞在半空中,只剩指尖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刘秘书颤颤兢兢地打量着自家总裁的脸色。
失去了纸袋的包装后,里头的大堆照片一下子全都洒落在桌面上。好一阵哗啦啦地声响,像千千万的雪花从上倾洒覆盖,骤然就在桌上堆起了个高坡。
楚景和的视线缓缓地扫视过桌上的照片。
“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楚景和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是喜是怒。
“是娱乐周刊他们的人送过来的。”
刘秘书见了这些东西就头疼,火急火燎地又说:“这件事,他们肯定是不敢对外的,毕竟……”
毕竟,另一位主人公还是盛家那位。
见楚景和不说话,刘秘书试探性地问:“楚总,那我们,怎样处理?”
楚景和依然沉默不言。
他的的食指一下下地敲着桌面,像在思考。
他没直接表态,视线掠过自己面前这成堆的偷拍照上,像锐利无情的审视。
要好一会,楚景和才脸色阴沉地伸手挑起一张照片。
也不知道娱乐周刊是哪里找来的狗仔,居然还能偷拍到盛大家主私会小情人,真是好本事。
不过这照片拍得也实在是不错。
背景的灯光暧昧浮影,衬着江鸣顶好看的侧脸。他笑着,原本张扬跋扈的眼睛弯弯的,异常乖巧可人。照片上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也足够让人联想蹁跹的了。
楚景和心想,要是这照片能放出去,怕是会直接冲上头条。
要是他没记错,这应该还是男人第一次的绯闻?
“盛家那边知道这件事吗?”楚景和问刘秘书,顺势将手里的照片扣倒。
刘秘书又是一脸的惶恐,愁眉苦脸的,“估计也是知道的,就是我们也拿不准那位是什么态度……”
“知道了,我来处理。”
楚景和一边说,一边平静地将桌上的照片整理好。
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他此时的动作细致又认真,每张照片他都逐一看过,再逐一放进文件袋里。
接着,楚景和起身出门。
“楚总,您这是要去哪?”刘秘书困惑。
楚景和没多解释,边走边说:“有急事就打我电话,我出去一趟。”
他径直地往停车场去。
楚景和绕过了平时惯坐的那部迈巴赫,而是久违地坐上了自己的座驾。
那是一辆极张扬的水蓝色的兰博基尼。
上次他非要去撞盛怀南那辆宾利,还险些把自己的司机吓出病来,后来楚景和大手一挥,大方地批了三个月的奖金,顺带就让人休假去了——
更何况,这次的目的地,他也只打算一个人去。
楚景和上车,拧动钥匙。
那辆线条流畅的昂贵跑车在启动的瞬间,就犹如离弦之箭,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车速极快,就连车尾灯的光亮都模糊成了断断续续的虚影。
水蓝色的兰博基尼一路高速驰骋到半山腰的林间别墅。
本应耗时一小时的车程,生生地被楚景和横冲直撞地压缩到了半小时出头。
楚景和并不是第一次来盛怀南家,但却是第一次被人直接拦住。
“我有事要找你们先生。”
楚景和正被管家言笑晏晏地拦在了客厅里。
他冷煞着一双眼睛,周身的气压低得厉害。
“先生现在还有事在忙。”挡在楚景和面前的管家面上挂着八风不动的笑容,却丝毫没有要将人放过去的意思。
他彬彬有礼,但依然将人请走:“楚少爷不如移步到茶厅,那里正好有做好的苹果卡特雷布丁。”
楚景和却不为所动:“我有急事要——”
话没说完,他突然就敛了声。
而剩下没来得及说完的那半句话,像是梗在了喉咙里的刺,实在疼得厉害疼得太明显,一度让人失了声。
楚景和的视线一点点地随着二楼的脚步声看上去。
是江鸣。
像意料之外,又像是意料之中。
江鸣正从楼上扶着栏杆把手走下来。
他走得很小心,很谨慎。身上的衣服还略微有点乱,眼尾似乎还泛着迷离未褪的红。
这是一副极容易让人暧昧联想的模样,似乎在板上钉钉地暗示着什么……
江鸣的视线毫无防备地和站在楼下的楚景和对了个正。
他下楼的脚步猛地一滞,脸上的表情全是错愕。
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大老板。
“楚、楚总好。”
Omega急匆匆地下楼,在楚景和面前站定,神情心虚:“您、您……我……”
他双手在身前紧张地扣着,头也深深地埋下,像个犯了错小学生一样,半点都不敢看楚景和。
楚景和没说话,视线平静地落在了江鸣身上。
他的头发还半湿着,身上还留有一些些沐浴后的味道。
是檀木和山茶花混合的味道。很淡,没任何的攻击性——
可楚景和比谁都要清楚,这正是盛怀南主卧的淋浴间里沐浴露的味道。
楚景和将自己的视线收回,只不轻不重地回了个“嗯”。
“那我就……先走了?”江鸣捉摸不透楚景和的想法,试探着问。
“——楚总?怎么来了?”
男人带着笑的声音却在这时候从楼上传过来。
他穿松松垮垮的黑色浴袍,漂亮紧实的胸肌大大方方地袒露着。他面上挂着别有用心的笑容,似乎在等着看这场由自己一手编排的好戏。
只可惜楚景和无动于衷,连表情都纹丝不动。
他板着脸,转又问拦着自己的管家:“那我现在能上去了?”
“当然。”
管家对主人的想法心领神会,礼貌地将楚景和送上二楼的主卧,“楚少爷,请。”
盛怀南正散漫地坐在床边,他笑着看楚景和。
“找我?”他明知故问。
楚景和把手里的照片递给盛怀南,语气带着刻意的冷漠和疏离:“盛先生以后还是注意点,不要影响到楚氏的艺人比较好。”
“知道了。”
盛怀南甚至没看楚景和递过来的东西,只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像在期待,“还有呢?”
“没有了。”
“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盛怀南笑着又问,他不依不饶,实在讨人厌。
楚景和绷着一张脸,只硬邦邦地站在原地,“我没什么想说的。”
他明明是要扮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来,但面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委屈得要死。
就像任性的小朋友被人抢走了棒棒糖,倔强要先一步压过了伤心,结果把自己气得说不出话。
好多好多的委屈只能藏在心里,把一颗真心泡得又酸又胀。
楚景和不想说,更不想示弱。
盛怀南看着楚景和,突然就低低沉沉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动作间衣料摩挲的声音忽重忽轻,凛冽的雪松香气正一点点地逼近。
这样的气味江鸣身上没有。
似乎只会落在楚景和的身上,只会与他的香槟玫瑰纠缠。
但楚景和执意不去看男人,那些委屈和难过在心里放大再放大,他固执地只盯着地上不断挨近的影子看。
今天是个好天气。
日光融融,一切都带着明媚柔和的气息。
主卧内的被褥整洁如故,浴室里甚至没涌出半点的水蒸气。这一切,都不像被人“使用”过的样子——
盛怀南在楚景和的伸手伸手,很温柔很温柔地勾着楚景和的小拇指。
像挽留,不让人走。
“宝贝,别告诉我,你还看不出来……”
“我是在故意让你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