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6年冬天的圣彼得堡, 费奥多尔端着一杯红茶看着窗外的雪景。
房间里的温度不高,然而费奥多尔身上缠绕着更加深的冰冷感。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你找我有什么事?”有着金色眼睛的男人走进了空荡荡的会议室。
费奥多尔抬起头看向了那个人, 然后兴致缺缺地移开了视线:“我打算退出这个小组。”
彼得拉舍夫一怔,然后他弯下腰看向了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忽然注意到这个彼得拉舍夫不太对劲。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有点恍惚,所以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彼得拉舍夫的眼睛里是带着奇怪的圆圈的。
“我还以为你没有找到你想要找的人会放弃呢。”彼得拉舍夫坐在了桌子上,翘起二郎腿,“叫……安娜吗?”
费奥多尔得承认彼得拉舍夫该死地有魅力, 自从他的癫痫好了之后, 对于他来说那层理智和疯狂的边界就消失了。
甚至看待事情的感觉和以前也不同了, 曾经对彼得拉舍夫的崇拜也消失了,只有居高临下的批判。
听到彼得拉舍夫这句话,费奥多尔的脸色微变,冷冰冰的说道:“您跟踪我?”
他以前在军队待过, 而且军队给他留下的影响还挺深远的。只是他在部队里做的是工程兵,所以反侦察能力并不强,但是也高出普通的人了,再加上现在他观察力的提升, 他是自信自己是难以被跟踪的。
但是这世界上总是有让他措手不及的人。
彼得拉舍夫……
费奥多尔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他得承认这个名字让他心情很复杂。曾经他在他面前总是有一种被支配的感觉。
这个人有野心, 有能力, 还有着远大的梦想。
虽然梦想在现在的他看来有点儿不太实际了。但是那只是因为理想的不同, 或许还有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之后居高临下的判断。
这个彼得拉舍夫和他得到的记忆中的彼得拉舍夫有一点不一样。
尤其是这个带点儿诡异的圆圈眼睛让费奥多尔有一种不太好的联想。
放在中世纪,有这种诡异的眼睛的人大概都需要被绑到十字架上烧一烧。
“彧夕你……还是原来的费奥多尔吗?”彼得拉舍夫凑近了费奥多尔。
“倒是你, 你是原来的彼得拉舍夫吗?”费奥多尔看着他问道。
性格虽然相似, 但是这双眼睛……
彼得拉舍夫噗嗤一声, 然后双手撑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 在费奥多尔看笨蛋的眼神中,他假装沉稳地咳嗦了一声:“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问题。”
说得好像费奥多尔认识原来的彼得拉舍夫一样。
“我们是同类吗?”彼得拉舍夫伸出手,想要抓费奥多尔的下巴,但是被他躲开了。
彼得拉舍夫对上了费奥多尔的眼睛,那双混沌的紫色眼睛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了杀意。
费奥多尔的……杀意?
这两个东西放在一起真的让他想笑。
不过他也不害怕,这个人就是思维上的疯子,行为上的圣人,没法真的做坏事的。
他不是一直看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记录者吗?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如此强烈而纯粹的负面情绪。
彼得拉舍夫真的超级好奇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费奥多尔对男人不感兴趣,也不想背叛安娜,他站了起来,拢了拢自己的衣服:“我来只是通知您一声,我还有事要做。”
费奥多尔一走出门就打了个喷嚏。
无知其实才是最幸福的。
如果他没有因为好奇从米莎那里拿到那本来自祖母的书,他也不会知道关于安娜的事情,也不会陷入这样的绝望之中。
他是回避掉了被流放去西伯利亚,但是他宁肯被流放西伯利亚也不想要失去安娜。
地上结的冰让他的脸看上去变得混乱而扭曲。
费奥多尔讨厌失控的人。
他的父亲就死于酗酒。
费奥多尔讨厌善妒的人。
他的父亲就经常因为不重要的事情嫉妒怨恨。
费奥多尔讨厌暴躁的人。
他的父亲就是暴躁喜欢和他母亲争吵的人。
但是费奥多尔对自己的期待就鲜有达成的时候。
好想杀了他……
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不如就这么摧毁了吧……
费奥多尔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
他的思考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但是却总是往充满了恶意的方向思考。
费奥多尔看着自己的手,然后用力地握紧。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能控制住这种负面思维的,他不应该忘记自己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
费奥多尔招呼了一辆马车准备离开,然而一个人从楼里冲了出来:“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
费奥多尔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这个并不对劲的彼得拉舍夫。
“人类的力量是有限的,您要不要试试别的路。”彼得拉舍夫怀里抱着的是一本《圣经》,“救赎之路,便在其中。”
费奥多尔双手扯着自己的披风,明明很冷,但是他却被彼得拉舍夫的话震住了,以至于完全不敢动。一个给他感觉像是恶魔一样的人抱着《圣经》,和他说救赎?
骸寨之上,有两个人面对着窗户思考着。这两个人分别是太宰和费奥多尔。
他们两个一言不发,就是看着窗外,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像是两尊雕像一样。
这让涩泽龙彦进来的时候,他差点儿误以为这两个家伙是不是达成了什么诡异的协议。
大家都是塑料姐妹花,随时准备着互相背刺的。
就算是出自出于面子的考虑,他也不想做那个第一个就被排除在外的人。
“你们在思考什么?”涩泽龙彦开口问道。
“我?我只是在思考费奥多尔认识的那个人问我的问题——你会让你的老婆上你吗?这真是一个好问题呀,我思考了很久呢。”太宰治状似苦恼地说道,“对了,费奥多尔,他问过你这个问题吗?”
太宰的话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扯谎。
“您说安东吗?他的幻想还挺多的。如果要细细的去追究的话,您怕是追究不完的。不过太宰君,您也真是好意思欺负一个孩子。上次居然在教堂假扮神父骗安东,下次让他看到您,他说不定会打您。”费奥多尔的神色未变。
“孩子你是认真的吗?”听到这句话太宰惊呆了,“硬要说的话,我才是孩子吧。我只有22岁,而那个安东都25岁了!”
他是真的觉得这只老鼠的脑子有点坏了,还是说这果然是什么滤镜?
太宰只觉得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想象费奥多尔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这个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无欲无求,好像什么都没有办法融入他的心,像是人类之外的什么生物一样。
事实证明也是,一个正常人会在过了几十年都是一个样子的吗?
“安东?”涩泽龙彦重复了一下这个问题。
“似乎是费奥多尔很在乎的人呢。”太宰笑着和涩泽龙彦分享的这个重要情报。
费奥多尔的脸上还是那种平淡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因为安东的暴露而流露出什么,甚至还冲着太宰笑了笑。
只是太宰觉得这笑里充满了“请您去死”这样的信息。
……安东应该是这个老鼠的逆鳞了。
可是费奥多尔这样的人会喜欢安东吗?太宰觉得应该不是,只是安东身上有什么值得费奥多尔付出的东西。
安东尼本身应该就是一个普通人——当然这个普通是以他们的标准来说的,真正的安东其实算是普通人中天才的那一挂。
只是被费奥多尔盯上了。不过太宰并不怎么为安东尼可惜。
毕竟他在费奥多尔那里也过得也不差,同情也轮不到他来同情。
他只是想要知道魔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无论是有害还是无害。
太宰都想做点什么来阻拦他。
这就是对手。
听到涩泽龙彦的问题费奥多尔很平静。
他怕涩泽龙彦做什么?
反正这个人在他的心中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知道的再多其实也无所谓了。
还有太宰,如果顺利的话能把这两个人全都弄死。
太烦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米莎指的是费奥多尔的哥哥米哈伊尔,昵称是米莎,职业是出版商和诗人。陀自述自己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坐马车,他在想小说,哥哥在想诗,可能体质比陀还脆皮,毕竟陀都过了军队的体检,米哈伊尔没通过。
2.“救赎之路,便在其中”这话在《肖申克的救赎》中出现过,不确定圣经中有没有类似的话。
小剧场——
费佳:安东还是个孩子呢。
太宰:???
安东:埃梅似乎是个孩子呢。
埃梅(近二百岁):嗯呐。
涩泽龙彦:这一家多少都有点大病。
今晚还有两更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