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倚年觉得莫名其妙,皱着眉问道:“你在说什么?”
眼前人红着眼眶皱眉,在秦乐游眼里又是另一副模样。
他觉得江倚年正在质问自己,对方似乎并不信任他会负责,于是他又真诚的说道:“方才我们之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会对你负责。”
秦乐游看起来纯情又认真。
这是一个多么恶趣味的试炼啊。江倚年想。
安排这种能让人脚趾头在地板上抠出一个青峦宗的剧情,居心叵测,丧心病狂。
“不需要负责。”江倚年冷静道,他转过身,用手搭住秦乐游的肩膀 ,“误会一场,秦公子不必介怀。”
“你我都不是断袖,当成一次意外就好,”他尽量义正辞严,“秦公子出手相助,我心中感激不尽。”
“不需要负责。”
如果江倚年此刻能看清秦乐游的脸,就会看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的神色,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好。”秦乐游回答。
接下来,两个人就在黑漆漆的废墟中等待救援,江倚年估算着时间,绿萝谷的人应该会很快前来。
这酒楼爆炸得莫名其妙,江倚年怀疑是试炼在搞鬼,目的是警告他不要乱来。
试炼似乎不想让他告诉秦乐游自己的真实身份。
方才披在秦乐游身上的外衣成为了他们的坐垫,秦乐游规规矩矩抱着膝盖坐在江倚年旁边闭目养神,显得安静又乖巧,江倚年以为他睡着了,也打了个哈欠,打算靠着墙壁休息一会。
江倚年合上眼,秦乐游就睁开眼,在一片黑暗中偷偷看着江倚年。
他想要尽量表现出一切如常的态度,但是他真的对那个吻在意的不得了,秦乐游从没想过自己会亲吻一个男人,越是回想,越是耳朵尖都在发热。
为什么他会觉得江倚年一直在吸引着自己呢,可他并不是断袖啊,起码这些年来,他没有遇上过任何心动的男子。
他们坐在寂静无比的废墟之中,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呼吸声、心跳声,以及灰尘掉落的细小动静,这样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两个人各有各的心事。
秦乐游摸了一下胸口,那里跳得很快,他突然就有些闷闷的生气,似乎只有他特别在乎那个意外。
话又说回来,虽然他们相识,但江倚年从来没对他说过自己的事情,他是不是已经有了道侣?或者心中早就有过喜欢的人?
他似乎对那个吻丝毫不在意,只有自己惴惴不安。
也是,他长相优越,气质出众,定不缺乏情感经历,亲吻经验也肯定数不胜数。
想着想着,秦乐游突然就觉得不开心了。
直到绿萝谷的弟子们将他们从废墟中救出,秦乐游还是不太开心。
直到江倚年回归工作,拿起扫把开始扫地,秦乐游依旧不开心。
直到江倚年终于忍不了了,他抓住秦乐游的手腕质问道:“你为什么要一脸不开心的跟在我后面!”
这很影响他去偷窥季思追和元久啊!他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你不是季家的家臣吗!难道你有没有什么自己的事情需要做吗!江倚年在心里怒吼。
“我没有。”秦乐游微微一笑,否认。
江倚年瞪了他一眼。
想不到他们抛却这层师徒关系后,小狼崽子的本性竟然是这样的。
后山之中,四周是如画般的景色,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远处是潺潺流淌的溪水,相当别致的环境。
“你挡住我扫地,秦公子。”江倚年抬抬眼。
秦乐游微笑侧过身,很客气地摆了个“您请”的姿势。
挺拔如琼枝玉树的青年,一笑就能让人移不开眼。
一片叶子从树上转了几个圈,掉在秦乐游脚边,他望着那片落叶出神,然后开口道:
“之前说的话,我收回。”
江倚年没懂他的意思,他将垂下的碎发别到耳后,疑惑地回过头。
“我在想,也许,我可能是个断袖吧。”秦乐游笑得很温柔,他走上前一步,低下头,抬起江倚年的下巴,亲上他的嘴唇。
江倚年觉得眼前一片空白,他耳鸣了,扫把掉在地上。
秦乐游松开嘴,顺势搂住他的腰,他把江倚年推到假山边,让对方退无可退,然后松开手,以一种更紧密的方式抱住对方。
喜不喜欢,亲过不就知道了。
江倚年想要说话,但是他的嘴被堵得很严实,才刚刚张开嘴,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
这个吻比他想象得还要漫长,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软了,双眼也逐渐失神起来,唯独清醒的意识还在警铃大作。
他试图把秦乐游推开,但一切的动作都是徒劳,秦乐游压得太严实了,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
若是放在从前,以他的修为,瞬间就能把秦乐游打出数十米外。
可如今,他真的动不了,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么被动的情况。
可恶的绿萝谷,可恶的杂役弟子,可恶的扫地,可恶的试炼。
头好晕,这小子的吻技好烂。
他越是想挣扎,秦乐游就越加深这个吻,秦乐游能感受到对方的手指在轻轻颤抖,于是他伸出手回握住,像是安慰一般刮擦着对方的指尖,那感觉瘙痒无比,江倚年抖得更厉害了。
温柔和激烈同时存在,时间似乎停止流逝。
“啊——!”季思追的尖叫穿透整个后山。
“有两个男人在接吻!”她抓住元久的手臂,表情激动而惊慌。
“啊啊啊啊——!”季思追叫得更大声了。
“其中有一个,是我家的老师!!!”她承认自己兴奋了。
尖叫声如雷贯耳,秦乐游松开手后退一步,放过了眼前这个呼吸急促的人,明明没有经验,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对接吻似乎无师自通。
他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伸手试图握住江倚年,着急道:“倚年,对不起,但我……我可以负责!”
“闭嘴……!”江倚年这辈子都没有用过这么大的音调说话,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被亲加上被人目击,于是他获得自由后瞬间落荒而逃。
“倚年……”他听见秦乐游在身后叫他。
不久后,他面红耳赤的躲在房间内,捂住脸和耳朵,拼命用衣袖擦着嘴巴。
在这之前,他已经洗过三次脸,更换两套衣服,这件事对他的震撼程度实在是太大了,他放弃思考。
天哪。
失忆的秦乐游是变态啊。
秦乐游迟来的叛逆令他心慌,他的徒弟本性竟然如此恐怖。
逮着一个刚刚认识没多久,仅仅只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就亲!??
太可怕了,难怪能当上魔尊,这种样式的职业正常人一般当不上,必须得有点病才行。
江倚年的心里乱糟糟的,他很郁闷,耳朵也很烫,脸上也很热,总之哪里都不痛快,想找个人打一顿。
什么鬼血契,去死吧,他后悔了,就算不解除也没事,就让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过吧。
“我要退出试炼!”江倚年对着窗外喊道。
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毫无回应。
没有人搭理他,他决定睡觉麻痹自己,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对他而言太过刺激,他真的再不能这样跟自己的徒弟亲来亲去了。
“心跳得好快,我是不是要死了。”江倚年躲在被子里,按住心口自言自语。
一闭上眼,就是秦乐游的那张脸,一睁开眼,整张脸都在发烫。
他就这么惴惴不安、小鹿乱撞地睡着了。
梦里,江倚年变得很小很小,有一只巨大的狼正追在他身后闻来闻去,每当他想要逃走,这只狼都会露出白森森的獠牙,温柔地叼住他的后颈皮,再把他带回窝里。
江倚年在梦中抗议,我又不是什么小宠物,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那只狼可怜兮兮地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用脑袋不断蹭着江倚年的头,既讨好又撒娇。
江倚年不吃这套,他插着腰怒视这只狼,他说,我真的要走了。
那只狼很失落地点点头,眼巴巴望着他,看着他从山洞内走了出去,江倚年心中狂喜,大步迈向自由。
一出山洞,外头就下起了大雨,他浑身上下淋湿,但又没有带伞。
于是他回到山洞,那只狼依旧趴在原地,见他回来了,立刻冲上来高兴地蹭来蹭去,替他准备好干净舒适的衣裳,点起温暖又干燥的火堆,还递上毛巾让他擦擦头发。
江倚年心想,今天下雨了,要不还是明天再走吧。
第二天,江倚年认真地对那只狼说,我这次是真的要走了,再见。
那只狼伸了个懒腰,示意江倚年坐到它背上,它送江倚年下山。
江倚年本想拒绝,但昨晚下过大雨,山洞外面的地板湿润而黏腻……他不想摔倒,于是他同意了。
江倚年握住拳头,在心中暗自发誓,到了山下就跟这只狼分别。
狼背上柔软的皮毛实在太令人安心,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梦里的江倚年睡着了,现实的江倚年醒了过来。
外头的太阳已经转了一轮,眼下都快接近中午,一场噩梦浑浑噩噩,他坐起身捂住头,一动也不动。
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不仅仅是一个梦,江倚年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的现状。
乾坤袋里都是徒弟替他准备的东西,头上系着的是徒弟送给他的发带,睡醒就有人替他穿衣,饿了就能吃上宵夜……
他可能,也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依赖秦乐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