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宝石耳钉一阵闪烁,光芒笼罩在阿尔温的身上,汇聚在头部,就像一层神秘的半透面纱覆盖在脸上。

  光茫散去,昏迷的阿尔温开始放松下来,拧紧的眉头慢慢松开。

  谢黎细心地替小家伙把额角的乱发捋好,沉声道:“你是不是误删了很多记忆?”

  耳钉爆闪一下,瑟瑟发抖。

  谢黎问:“给我想办法恢复。”

  不是征询,是命令。

  空气中响起稚嫩的声音,委屈巴巴地解释道:“我现在的能力做不到,你帮我进阶说不定可以。我很好养的,你精神力这么多,分我点对你也有好处对吧?养养我就能进阶了。”

  幻兽准备了大通的说辞,在想怎样才能说服谢黎给它精神力。

  吸收过谢黎纯净又庞大的精神力后,它隐隐感知到了有进阶的机会。

  不过谢黎可不是好说话的,它差点就被捏死了。雄虫靠精神力圈养控制自己的雌君雌侍,在精神力上的给予是非常吝啬的,说句不好听的给自己老婆都不愿意,怎么可能会轻易给一只幻兽?

  怎料,它还没想好怎样才能说服谢黎,就听到了一句“可以”。

  答应得无比干脆。

  瞬间让它有种占便宜的是谢黎的别扭感。

  “有条件。”谢黎淡淡道,“跟我签订主仆契约,多养你一只不多。”

  幻兽陷入了沉默,它感觉得没错,谢黎就是要捡现成的便宜——这是卖身契。

  “想要多少精神力都给我?”

  “只要你不怕撑死。”

  “能干坏事吗?”

  “你想干什么?”

  幻兽被问住了,绿光一闪一闪,懵懵懂懂道:“我是凶兽呀,不应该干点什么坏事吗?”

  它有意识不久就被谢翎抓了养在莱尔修道院,好不容易遇到精神力强大到能带它离开的阿尔温,才自由几天又得当谢黎的小奴隶,怎么算都很不甘心。

  谢黎:“你想杀虫放火,还是想炸星舰?或者毁灭某颗星球?当然不——”

  幻兽一惊,不可置信道:“这么凶残?”

  “不是不可以。”谢黎把后半句话说完。

  幻兽绿光乍现,立马改口 :“老大!你才是大反派啊!”

  谢黎不置可否地“啧”了一声,划破指尖给了幻兽一滴血,在一阵绿光之中签订主仆契约,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属于幻兽的,属于谢翎的,还有属于阿尔温的。

  幻兽的记忆单调乏味,他很快就看完了它的一生。

  谢黎的记忆蒙上一层薄雾,是以幻兽视角记录谢黎在莱尔修道院三个月从怀孕到生产到把孩子带大的记忆。

  要是换了其他虫,看到对这段记忆只会感触良多。

  成年虫的六七年时光不会被岁月留下太多痕迹,可是小谢黎在幻境的三个月内却是按照现实时间生长到了六岁,就像在看按了加速按扭的记录片。

  谢黎注意到小谢黎很沉默,几乎不说话,更多时间是谢翎在跟“他”说。小谢黎的状态跟阿尔温之前的情况很像,无欲无求,就像一个工具虫。

  “他”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谢黎透过薄雾,看到谢翎眼中的不忍。谢翎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给小谢黎讲那本童话故事,讲玻璃高墙对面关于“家”的故事。

  这些记忆就像默片,没有声音。

  谢黎从他的口型中读出一些原世界的事,他耐心地将谢翎的记忆反复翻看,试图从谢翎的话语中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记得、看……”他察觉到一句引起他注意的话,盯着谢翎的嘴型解读,“留给你、的、草稿。”

  谢黎猛地抬头,“望”向那片玻璃境墙。

  谢翎总是带着小谢黎坐在境墙前,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说话,透过光影的变化能推测出镜墙对面有别样的风景。

  可是谢黎只看到一片迷雾。

  “镜墙对面是什么?”

  “谢翎说,是你们的家。”

  谢黎的精神力猛地躁动,差点冲散谢翎的记忆幻象,喃喃道:“那面镜墙还在吗?”

  “不知道,我离开地下室后就消失了。”幻兽老老实实回答,它现在是仆从契约,在契约约束下它不能对谢黎撒谎或有所隐瞒。

  “废兽一只。”谢黎的食指和拇指捏在阿尔温圆润的耳垂,捏住绿宝石耳钉,给幻兽足够的精神力喂养的同时,也给昏睡的小家伙精神安抚,让小家伙好好补个睡。

  昨晚他察看监控,小家伙又失眠到天亮,才睡了一两个小时。

  板石坚硬,散碎的阳光从树缝间漏下,洒在小家伙脸上,小家伙拧起眉头动了动,像是要清醒过来。

  谢黎轻柔地将小家伙放到自己大腿上,让他垫着睡,揉开小家伙拧紧的眉心,微微侧身替小家伙将阳光碎片遮挡。

  “乖,继续睡。”他哄道。

  阿尔温闻到安心的花香,在绵绵的精神安抚下情绪彻底放松,像只小猫咪往谢黎怀里蹭了蹭,双手撒娇般抱住谢黎的手臂,脸颊满意地贴着手臂,眉眼弯弯,像是在做美梦。

  谢黎转而翻看阿尔温的记忆。

  两秒钟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克制住捏死幻兽的冲动。

  他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把话给挤出来,“要是不能恢复他的记忆,我灭了你。”

  幻兽瑟瑟发抖,连连保证。

  不远处,柏林偷偷把两虫闲散温馨的画面拍给诺曼等虫,定时跟诺曼报备情况:“亲了一下,然后睡午觉了,一切安好。”

  柏林打了个哈欠,感慨道:“虽然这个天气,这个环境是很适合睡午觉,但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加紧赶路半夜可得露宿野外,真的没关系吗?”

  阿道夫:“你去催?”

  柏林身体一僵,头皮发麻道:“我选露宿野外。”

  春风晃动,树叶发出沙沙声响,阳光被剪成碎片装饰这片披上新绿衣的大地,夜色悄然抹平了天空的蓝。

  阿尔温动了动,揉揉眼睛转醒过来。

  他扯了扯披在身上的暗红长袍,淡淡的花香传入鼻腔,衣袍上残留的温度偏高,是某个雄子的体温。

  他怔怔地凝望坐在火堆旁烤肉的高大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颊逐渐泛红。

  他再不愿动脑子,也察觉自己的记忆被大量删改了。不影响正常生活,缺失的那块记忆只关于某个雄子。

  记忆却像是被挖空了三分之二。

  整颗心都空落落的。

  “醒了?”谢黎察觉到小家伙的注视,回头招了招手,就像在召唤宠物,低笑道,“给你做了烤鱼。”

  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去,他莫名觉得头皮发麻,被小家伙盯得浑身不对劲,绷紧的心即紧张又期待,还有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跃跃欲试。

  这次醒来又讨厌我了吗?

  要怎么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