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洛希极限【完结】>第73章 疼痛专场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父亲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自烟雾缭绕中回过眸来。

  “你和刑栩的儿子,交往多久了?”

  今日的酒局上我盯着邢安看了太长时间,所以我并不指望会瞒过父亲的眼睛,于是我便老实回答道——

  “三个月左右。”

  我穿着拖鞋站在客厅沙发侧面,回话哑着嗓子。

  哭得累极了,此刻我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猜测父亲问话的含义。

  父亲一直等到指尖的香烟燃尽,才对我说道——

  “你们不合适。”

  喉咙哽了一下,我暗下眸光,轻轻点了下头。

  “嗯,我知道。”

  父亲又看了我一眼,而后说道——

  “听陈远说你想当经纪人。”

  我抬起头,迎上父亲的目光。

  “嗯。”

  父亲看了我一眼,又点了根烟,半晌对我道——

  “你的酒量太差了。”

  “我可以练。”

  父亲吸了一口烟,而后丢下一句“换药后早点休息”之后便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我知道这便算是父亲同意了。

  我缓慢地脱下棉服,小心翼翼地拉起宽大的卫衣袖子,翻出家里的药箱,将纱布揭开。

  换了药单手也没办法缠纱布,于是我便干脆拿了个沙发上的抱枕,回房后换了睡衣,躺下的时候将抱枕垫在胳膊下面。

  伤口在我揭开纱布的时候被扯到了,现在便开始报复性地给予我疼痛。

  白日里邢安的那句“小撒娇精”莫名响在耳边,我眼眶瞬间酸涩起来,想了想还是打开了手机。

  一共十个未接电话,最近的一通是在十分钟之前。

  我打开短信编辑界面,想和邢安说我换过药了,早点休息。

  字刚打了一半,邢安的电话便又打了过来,而我恰好在打字间隙按上了接通。

  避无可避。

  “为什么关机两个小时?我需要一个解释。”

  “手机没电了……我刚刚回家换好药。”

  刚刚还咄咄逼人的邢安,顿时沉默下来。

  我约邢安出去玩的时候经常会出现前一天晚上没有充电,结果早上出门在路上关机联系不上的情况。

  对于我这种惯犯,果然没电关机的理由永远好用。

  “疼不疼?”

  我岔开话题,邢安便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胳膊上来。

  “疼。”

  说出口的瞬间,眼眶便红了起来。

  “很疼。”

  心脏似乎被人一把揪住,压抑的窒息感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特别疼。”

  刘玲也是,沈驰也是,父亲也是,姜远修更是。

  明眼人全部察觉到了我们之间有多么地不合适。

  不止伤口,浑身上下都席卷着痛感。

  “去医院吧,我现在给你叫救护车。”

  邢安叹了口气,我听见电话另一端传来火机的声音和邢安吸烟时的吸气声。

  “小撒娇精。”

  电话那边传来邢安无可奈何的宠溺语气。

  ——我还能拥有你多久呢?

  “累了,想睡了。”

  ——就连我自己也不能确定。

  我压抑住哭腔,尽可能地困住眼眶里的眼泪。

  “晚安,小桐。”

  挂掉电话,眼泪顺着眼角尽数流了下来。

  我关掉房间里的灯,将自己完全沉进黑暗里。

  电影杀青了,父亲昨晚也没有说接下来要如何安排我的工作,我便暂时没有了早起的理由。

  这一觉昏昏沉沉、断断续续地睡到了九点多,起床时头痛得厉害。

  一开始我以为是昨晚喝酒喝得太猛所导致的,但我的后背凉的厉害,伸手一摸全部都是冷汗。

  我翻出房间抽屉里放着的体温计,盯着上面三十八度二的数字看了半分钟。

  而后我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躺回了被子里。

  和那次如出一辙——

  家里并没有人,孤身一人,家里也没有任何药物。

  嗓子干哑得厉害,周身都酸痛得很。

  这一阵子在剧组积累的疲劳全部借由着发热在四肢神经席卷开来,伤口处更是痛得厉害。

  太难过了。

  难过得快要死掉了。

  我闭上眼睛,枕头下面却突然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我现在太过需要一根救命稻草了,于是我并没有看来电显示,想也不想地按下了接听键。

  “终于起床了。”

  电话那边传来邢安带着笑意的声音,停顿了两秒,邢安接着说道——

  “我这边有两张音乐会的票,就在今晚……”

  “邢安。”

  声音哑得根本不像话,仿佛不是我的嗓子一般。

  电话那头的邢安沉默一秒,而后迅速开始询问起我现在的情况。

  “三十八度二,昨天晚上的救护车能不能今天帮我叫下?”

  “地址给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隐约像是衣料摩擦的声音自听筒中响起。

  “邢安,我好疼啊……”

  眼泪没出息地流了两滴,手机贴在耳边,我断断续续地报了家里的地址,而后便再也忍受不住高热和疼痛的折磨,直接昏睡了过去。

  也不清楚到底睡了多久,隐约中手背传来针刺的痛感。

  最近对于痛感都异常敏锐的我当即睁开了眼睛,视界完全清晰后,便看见护士正在我的房间里给我的手上扎针输液。

  再后面一点的位置,邢安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盯着护士给我下针。

  另一侧的陈远见我醒了,便将通着水的吸管送到我嘴边。

  里面的温水很大程度地缓解了我的不适,邢安说了句“有劳陈秘书了”后便从陈远手里拿过了装有温水的水杯。

  “职责之内,应该做的。”

  陈远笑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之后,丢下一句“陈董今天出差不回来”之后便拿着一旁的公文包出了房间。

  “所以是远哥帮你开的门?”

  我仰起头看着邢安,右手胳膊受伤了无法埋针,我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左手手臂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针,现在也不能乱动了。

  “谁叫某人昏迷不醒又持续发热,我在你家门口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没人接。”

  我有点感动,便用手指勾了勾,邢安看我一眼,将手递到我掌心里,我便如愿勾到了邢安的手指。

  “小邢导人脉好广。”

  我淡淡地笑起来,邢安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把吸管递到我嘴边。

  “别贫,喝你的水。”

  护士小姐姐打了针,对一侧的邢安说道——

  “这是最后一瓶营养液,打完直接拔掉就行。”

  “辛苦了。”

  邢安点点头,护士小姐姐收拾了放在桌子上的药箱便出了房间。

  “现在还疼吗?”

  消炎药大抵是打过了,伤口的疼痛明显有所缓解,即便睡过一觉,周身还是存在着挥之不去的疲倦感。

  我喝完杯子里的水,抬眸看了邢安一眼,而后哑着嗓子说道——

  “疼。”

  “伤口换过药了,还是疼?”

  邢安用另一只手拉住我受伤的右手手腕,探身看了看我的伤口。

  “没出血,不算很严重,是在向我撒娇吗?”

  我诚实地点点头,对邢安道——

  “你摸摸我,就没有那么疼了。”

  邢安收回握住我腕骨的手,力道轻柔地捏了捏我的脸,我则趁机蹭了蹭邢安的手背。

  邢安叹了口气,将掌心摊开,我便顺势将脸颊蹭进他柔软的掌心。

  “邢安你知道吗?生病有人陪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哑着嗓子喃喃道,邢安捏了捏我的耳朵,轻声在我耳边说——

  “怎么这么怕冷的人还是发烧了。”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吧……”

  我看着邢安眨了眨眼睫,而后在他的掌心闭上了双目。

  “帮我拔了营养液你就回去吧,输不输都无所谓了……路上注意安全。”

  安心下来,困意便再次袭来。

  我无意识地牢牢勾住邢安的手,沉沉地睡了过去。

  没有吵闹的砸门声,也没有定时起床强制唤醒的闹铃声,生病了还有人陪在身侧。

  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

  再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

  手上的针不知何时已经被拔掉了,房间里也没有邢安的身影。

  要不是手上的针孔和桌子上的吸管杯,我甚至都要怀疑这一切其实是我发热烧迷糊了而生出的臆想。

  我撑坐着坐起身来,右手却感觉到坠着的重物。

  我向着身侧看去,邢安闭着眼睛侧躺在我身边,手指自我的指间滑落。

  我愣了一会儿,眼眶不争气地又酸起来。

  我俯身亲了亲邢安的额头,小心翼翼地穿好拖鞋去拿体温计。

  三十七度一。

  完全退了烧。

  我折返回床边,重新勾住熟睡中邢安的手指。

  连日工作的不止我一个,邢安亦是如此。

  平日里睡醒了就会察觉我一切小动作的人,刚刚的拉拽都没有醒。

  大抵也是疲劳得紧。

  眼前的这个人闭着双眼,锐利的锋芒消失不见,呼吸平稳得仿佛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般。

  不过眼前的这位不是美人而是王子。

  邢安总是让我感觉到矛盾。

  昨天明明就在酒桌上移开了眼,今天却又因为我发热了飞奔而来。

  明明不想再依赖的人,却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我面前。

  和这个必经的冬天一样,无法令人放弃,却又该狠下心来放弃。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拿上棉服和棉裤出了房间。

  我戴好帽子,去米线店里打包了两份热汤米线,拿回家的时候,邢安脸色很不好地站在我家门口,手里拿着两个手机,刚见面就狠狠盯着我。

  “醒的时候测了下体温,我已经退烧了,而且裹得也很严实。”

  我将打包的两份米线袋子全都塞进他手里,而后用左手牵住邢安的棉服袖口,把人从门口领回了家里。

  “我和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难道都要一直饿着?嗯?睡美人邢?”

  “你不吃我这个病号还要吃呢。”

  热气腾腾的米线打开包装盒香气扑鼻,我眼睛顿时亮起来,手里的筷子刚递了一半,身后一直沉默的某人捏住我的下巴就咬了上来。

  我颇为无语地闭上眼睛,松开手里的筷子握住邢安的小臂。

  怎么今天是疼痛专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