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洛希极限【完结】>第68章 工伤

  电影的拍摄很顺利。

  杀青日期比预计的时日还要早上两天。

  最近几天经常能看到盗摄人员,可能是因为电影快要接近尾声,也有可能是某些演员的狂热粉丝。

  这几日里,所有艺人的经纪人都在和保安一起抓盗摄,就连拍摄结束后去酒店的路上也不能安心休息,直到艺人安全进了房间,心才算彻底放下。

  因为杀青日期提前,剧组现在里里外外都忙了起来,我同邢安在片场的交流也无非就是休息间隔互相代领盒饭,去便利店时互相捎带东西。

  刘玲、沈驰、还有刑栩,全部对我和邢安的关系闭口不言,然而圈内人士没有几个不是人精,只消观察那么几次,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大家基本上都是看破不说破的状态,不过无论是谁,都会有些自己的想法,揣测的目光在休息的间隙无处不在。

  其中最明显的变化要数领餐——

  早餐我会比别人多一个茶叶蛋,午餐除了演员工作人员全都统一配餐,没什么区别,但是到了晚餐,我有时还会有酸奶喝,有多一点的水果分。

  换种思维想,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比和偶像在一起啃草来的美妙得多。

  至于那些杂七杂八的目光,我也没什么精力去理会。

  左右不过是不会交心和熟识的陌生人罢了。

  自从那日在火锅店和邢安吃过饭之后,每次看见邢安,我总是会下意识看向对方空空如也的腕骨。

  我低头看向手腕上的佛串,用指腹捏着它,微微转动上面的佛珠。

  当初令人无比安心的物什,现在倒像是一个摆脱不了的禁锢。

  最近不是照顾刘玲,就是盯着盗摄,因为住的层数离艺人不是很远,有时候门口半夜还会有敲门、砸门的声响。

  安保出动之后,走廊里嘈杂一阵过后,动静就会消失。

  虽然挂了安全锁,我也从不去门口查看,但夜半从睡梦中被惊醒,让本就浅眠的我睡眠状态更加恶化,再加上白天根本没什么时间可以用来小憩。

  最近的休息间隔,连沈驰都指着我的黑眼圈公然调侃,说我有做熊猫的潜质。

  我想眼下黑眼圈应该真的是很重了……

  领过盒饭,我便从道具组那边借了个厚的泡沫板,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好。

  我将饭吃完,便把袋子系好放在脚边,把手缩进棉服袖子里,拉高衣领,靠着墙角闭上了眼睛。

  原本想着只休息一下就好,没想到不大一会儿功夫竟真的睡着了。

  混沌的视界逐渐变得清晰,我睁开眼睛,发现下午的拍摄已经开始了。

  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薄毯,放在脚边被我吃完的盒饭也早就不知所踪。

  我看向将手放在机器侧面,紧盯着拍摄器画面的邢安。

  突然就有了答案。

  眼皮再次变得沉重,我下意识捏住身上的薄毯,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再睡上那么一小会儿就好,片场也不缺我这一个非专业人士的小透明的支持。

  刑栩喊“咔”的声音流入耳朵,片场松弛的热闹声响逐渐在我耳边淡去。

  我看着邢安,艰难地眨动着眼睛,光亮消失的最后一瞬,视界里的人似乎偏转了目光,但失去意识的我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便再也看不到任何落在我身上的视线。

  前前后后加在一起睡了两个多小时,精神恢复得倒是很多,我叠好身上的薄毯,将它放进一个干净的袋子里,又去道具组那边还了泡沫板,便去保安那边继续抓盗摄了。

  不得不说现在大多数机器都很方便小巧,保安那边扣下的仪器不少,相应的数据都会被认真仔细核查后删掉。

  外面的冷风一吹,便清醒不少,我同一起站岗的男二号的经纪人打了招呼,不知何处飘来的烟味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顺着风的方向找到了不远处一家饭店的二楼。

  因为正值冬季,所以没人会选择在露天的阁楼点菜吃饭。

  光是用餐的地点就已经很可疑了。

  那个抽烟的男子趴在阁楼的扶手上,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白色的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来飘进风里,让我莫名想到在宿舍楼上撞见邢安抽烟的那个场景。

  原来真的不是所有人,都会将一根普普通通的烟在指尖引燃得那样好看。

  我看着空中那团散开的烟雾发呆,突然被对面一道光线刺了眼睛,眯起眼睛再仔细一看,那个抽烟的男子腋下夹了一个正对片场的镜头。

  盗摄!

  饭店二楼后面就是好几条交错的路,逃跑易如反掌,因此不能先行惊动保安。

  我同距离我最近的经纪人哥哥说明了情况,便装作无事一样向那家饭店走去。

  进了一楼,我扯开了棉服的扣子,一面吵着热,一面上了二楼露台。

  趴在阳台上进行盗摄的人夹着相机警惕地小幅度侧转回身,见我年龄不大,便又转回去,将烟盒里的香烟重新抽出一根引燃。

  盗摄者夹着的DV是邢安取材时经常用的那款,曾经站在邢安身后以及身侧仔细观察过里面的画面,所以我再清楚不过,即便是盗摄,画面清晰度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狗仔和八卦杂志的记者警惕性不会这么差,男子只身前来,附近也不像是有接应的人。

  大概是为了这次抛出流量破釜沉舟下了血本。

  露天敞开衣领真的很冷,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点了份火锅,静静地坐在位子上,默默将棉服的扣子重新扣起来,掏出手机给沈驰发了条消息算是报备,便又揣回了裤子。

  我正欲起身看看楼下什么情况,前面盗摄的男子倒是比我先一步有了反应。

  他手里的香烟都没来得及掐灭,就被扔在二楼地上,男子将侧臂夹起的DV拿下放进掌心,转身匆忙就要往楼下跑。

  大概是看见保安到了。

  我从座位上起身,伸出腿将要逃跑的男子跘倒,而后挡住了二楼唯一的楼梯口。

  他摔在地上,手里的DV因为匆忙也并未抓牢,直接摔飞出去半米远。

  “妈的你谁啊!有病是吧!”

  那男子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仪器粗略看了一眼就要走,我张开半边胳膊挡住他的去路,男子抬起头来目露凶光,双手大力推了一把我的肩膀。

  我被他推得半边身子歪斜起来,他当即就要往外跑,我站稳伸出手拽住他的棉衣下摆,将腿抬起蹬在墙上借力牵制住他。

  楼下传来嘈杂的声响,刚才还奋力逃跑的人突然定住身子不动了,我便知是保安到了,于是便放开了扯住他的手。

  “狗东西你们是一伙儿的是吧!”

  男子手握DV,回身恶狠狠地看着我,我偏过头看了一眼正在上楼的保安,向盗摄的男子伸出手——

  “交出来吧。”

  困兽之斗,没有任何意义。

  男子低下头,将手伸进口袋,在保安即将碰到他的前一刻,突然发了疯一样伸手推开离他最近的上了楼的保安,将揣进口袋里的手拿出来向我眼前挥来。

  一楼食客当即惊呼出声,我下意识收回手扶住楼梯回身闪避,只听“撕拉”一声,大片的白色绒毛在我眼前飞舞起来。

  错愕的同时,我终于看清了男子手里拿着的究竟是何东西——

  他握着的,是一把十分锋利的军工刀!

  从未料想过盗摄者身上会带有利器,遵从本能转过身就往露台拼命跑去,盗摄男子紧随在我的身后,我推倒了好几把椅子来阻碍他,楼下的几个保安迟一步赶到,在桌椅之间来回拉扯了一阵,盗摄者终于被制服。

  男子被按在地上的瞬间,我瘫坐在地面,全身上下再使不出一点力气。

  棉服身侧和袖子上破开的口子足足有二十厘米,我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右手小臂后知后觉到痛感。

  我低头一看,从袖子上破开的缺口中瞥见划开的绒毛有一部分已经被染上了红色。

  原来经纪人竟然是高危职业么……

  楼下的老板娘和食客报了警,被按在地上的盗摄男子眼睛一直盯着我和保安,嘴里的脏话从来就没有停过。

  冬天的室外是真的很冷,我用没被划伤的那只手拽着桌子站起身来,垂眸看向被按在地上还在骂骂咧咧的男子。

  好吵。

  我伸出脚,直接碾上了他的手。

  一声惨叫过后,污言秽语终于从耳边消失,我将鞋从他手指上移开,扶着楼梯把手去楼下问老板娘要纱布和酒精。

  伤口不是很深,也并没有很长,我消了毒,血也基本上止住了,单手缠纱布很是困难,还好食客中有一位护士小姐姐帮我包扎了伤口。

  折腾了半天,纱布刚刚系好,警察就来了。

  于是我、老板娘、保安以及那个盗摄男子一同坐上了警车,店内的实时监控也被警方一并带走了。

  人生中第一次进警察局,没想到是因为这种事情。

  人生还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微妙。

  做完笔录,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手臂上的伤口被拍了照片,又被重新换了药和纱布。

  我看向旁边先我一步做完笔录的其中一位保安,此刻正打着电话和他们保安队长汇报情况,才反应过来我已经半天没有和沈驰联系了。

  我现在人在警察局里,总不会算我旷工吧。

  或许我应该像沈驰申请个工伤休假之类的……

  我侧过身子,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从裤子对侧口袋翻出手机,却发现屏幕无论如何也按不亮。

  我向后仰去靠上椅背,从脊骨深处涌上一股疲倦感。

  现在的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只求能尽快度过这糟糕透顶的一天。

  可惜现实就是,口袋里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钱包落在昨天穿过的外套里,就连一会儿回酒店,可能都要拜托警察叔叔送我一程。

  而且最糟糕的是,睡着之后大概率还会被不知名的人砸门砸醒。

  我看着头顶刺眼的白光,手无意识地抚上腕骨上的佛串,缓慢地闭上了双眼。

  今天这一天,还真是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