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银花弟弟,我看还是直接去客栈比较方便。不如……”金鱼精试图劝说,不料人群攒动,一道蛮横的声音传来。

  两人往那人群里一瞧,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死死抓着另一个纤瘦姑娘的手腕:“说!你手上的珊瑚金珠手钏哪里来的?你是不是偷了我的小娇娇!杀了它抢了首饰!”

  “胡说!你放开我!这是我家相公送的!”女子面红耳扯地争辩,因着这手钏并非她所言的相公所赠,而是和她有着“露水缘”的某位男子送的。

  女子咬着牙,朝周围的人大喊:“救命啊!非礼了~”

  “好呀!说我非礼,那咱们去见官好好说道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这黑心肠的女人把我的小娇娇弄到哪里去了?”

  话音一落,人群朝他们方向涌动。

  待看清那公子哥的长相,小银花大惊失色,两话不说拉着金鱼精就消失在人海里。

  估摸着是令狐澜将那些珠宝首饰典当了去,又被那个风流公子低价买去送给了他的情妇。

  那位“屁公子”找不着小银花,瞧着那珊瑚金珠手钏眼熟,便抓了那小娘子。

  小银花拉着金鱼精的手瞬间来到公主府。

  见大门紧闭,便上前去敲门,却被守门的福禄告知前大皇子连肆于云梦泽地牢自刎,公主和驸马一早就去了严华殿。

  没想到一来就吃了闭门羹。

  于是小银花灵机一动,二人化成原型,小银花叼起金鱼便顺着狗洞钻进了公主府……

  偷摸进了令狐澜的寝室,令小银花没想到的是屋子里的陈设与之前截然不同。

  入门处屋檐上竟栓了一串风铃。

  风拂过,叮叮当当甚是好听。

  入门环顾四周,公主的小榻换成了梨木大榻,床的斜对面便是一座红木琉璃梳妆台。

  仔细嗅嗅,似乎还掺了点儿龙涎香?

  金鱼精敏锐地感觉到这屋内气息不同寻常,似是有……妖气?

  “小心。”见小银花正要去屏风后换衣物,金鱼精大手一挡,警惕地看向那一角,“有妖气。”

  “……”小银花见瞒不过去了,便倾囊相告,“金鱼大哥,实不相瞒,这里是令狐澜和公主的寝室。”

  “令狐澜?她不是在灵狐洞被白颉师尊罚禁闭吗?”

  “你……连这都知道了。”小银花惊讶于金鱼精身在金陵殿,消息却如此灵通。

  “咳,无意中听说,听说。”金鱼精眼神划过一丝躲闪。

  “听谁说的?”

  “对了,令狐澜为何会和公主在这?”不料金鱼精慌忙转移话题。

  “你千万不要告诉别的妖,令狐澜就是金陵城的驸马。”

  “!”

  “什么声音?”透过竹窗可以看到两个丫鬟路过,小银花慌忙拉了金鱼精来到屏风之后。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哪有人呀?你听岔了吧!前大皇子刚走,你净吓唬人!”

  “我明明听到有人。”

  “唉~你说这前大皇子何必呢?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谋权篡位!现在被关在地牢这么多年,到头来也没捞个好名声!”

  “我倒是听说,那连肆出生时便被占卜为帝王之命,谁知道会变成这副模样!”

  “眼下公主的头疾愈发严重了,前大皇子突然来这么一遭,咱们女君如何能受得?秋叶你说,这皇家最近是不是多事之秋?”

  “你俩说什么呢?管好你们的嘴,主子的事情别议论!”福禄突然走上前来对春花和秋叶说。

  福禄是公主府的老人儿了,资历最深。

  经他一说,两个丫鬟慌忙捂了嘴,关上门悻悻离去。

  “公主的头疾怎会一夜之间变严重?”小银花被这不经意间消息惊到了。

  不行,她必须要去找令狐澜!

  “小银花弟弟,我的书房里有上好的桂花酿,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品尝一下。”

  “金鱼大哥,我有急事必须要去宫里一趟。你先行回去吧!”小银花拿掉金鱼精热切的手。

  “什么事儿这么急?”

  “暂时说不了那么多,等来日我必一五一十的告知你!”

  未等金鱼精作答,小银花瞬间消失于寝室,来到严华殿梁柱之上。

  只见大殿之上,众臣神色凝重,女君更是一副疲倦之态,显然是惊闻噩耗伤心不已。

  虽说那连肆是本朝叛贼,昔日谋反意欲屠杀亲妹,本无需为丧事大费周章。

  可说到底和女君也是一母同胞。

  老臣诡谲,观女君神色便知女君心中对这长兄还有一丝情意。

  否则也就不会将那连肆仅仅关押在地牢之中了。

  就在方才,诸位老臣纷纷提议将前大皇子的葬礼按照王爷的规格来办。

  也有提议将前大皇子连肆葬于天祁陵,天祁陵乃是金陵城为城中有重大功勋之人设立的陵墓。

  里面葬的有建城过劳身亡的工匠,也有创盛世发明的能工巧匠,更有为护城牺牲的林渊大将军。

  可以说不论高低贵贱,只要有卓越的贡献,都会被葬在这里。

  世世代代享受金陵城百姓贡献的香火。

  把一个叛逆之贼葬在这里,着实是高抬!

  可座上的女君却直摇头。

  众人沉默,摸不到女君的心思。

  倒也不是一点也猜不到,只是敢不敢说的问题。

  万一说错了,可是会被人怀疑与谋逆之贼暗中勾结之嫌呐!

  “既然皇叔死前已经幡然醒悟,不若就按照金陵城的规矩,将皇叔按照国礼厚葬!葬于皇家园陵。一来可彰显母亲宽广胸怀,二来亦可让先皇泉下安息,相信皇爷爷也希望能与皇叔泉下相聚。”

  九公主施婳一语道破女君所想。

  只见女君抬首看向施婳,眼底甚是安慰和赞赏。

  旁人关心自己的乌纱帽,可她这小女儿想来一颗七巧玲珑心,敢想敢说。

  城中流言四起,皆笑九公主有疯病,可她这小女儿分明眼明心细,智计无双。

  “施婳言之有理。就按九公主之言,安排丧葬仪式!若无事,诸位都退下吧!”

  很快众臣散去,大殿只剩下女君、九公主和令狐澜。

  女君年近五十,按理说应当立皇太子或皇太女。然而却迟迟未能下旨,只把公务分给了大皇子王時和二公主施棋,现下二人回到各自宫殿处理公务。

  这事并不奇怪,自连肆起兵造反,昔日兄妹之情化为泡影使得女君对手足之情甚是看重。

  生怕子女重蹈覆辙,眼下大皇子王時有勇有谋,可惜太大男子主义。

  若让他继位,金陵城民风淳朴开放,女子短衣游街的情景不日便成为过往;

  二公主施棋行事小心谨慎,心思细腻,可惜优柔寡断,担不起大任。

  若让她继位,金陵城群臣怕是敢以下犯上,若被有心人挑唆,不日便大权旁落。

  前大皇子连肆去的突然,朝堂上事情嘈杂,女君忧心忡忡。

  就在今早,施婳来大殿之前头疾又发作了一次,此刻脸蛋还惨白着就和驸马赶来商议丧葬之事。

  种种事宜扰得女君连夜失眠,又联想到九公主的短命之言,不禁胸中憋闷烦躁。

  一口血吐出来,晕倒在朝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