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萨诸塞州的夏天,有着炙热的阳光,纯白的云朵,青葱的树木。开阔的赛车场坐落在波士顿的郊区,耀眼的金色铺洒在跑道上,蒸出几分热意。

  东道主萨姆上身只穿了件白色打底背心,露出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和流畅的肌肉线条,更显人高马大。他摘下墨镜,热情地冲乔衍和庄野挥手,“嘿,乔!”他转向Alpha,“你就是庄野吧?我听乔提起过,”他大刺刺地拍了拍庄野的肩膀,“你俩看上去很般配!”他甚至冒出一句蹩脚的中文,“中文……中文说怎么,哦!登对!”

  “这是萨姆,这次友谊赛的东道主,我们那个校园赛车俱乐部当年的负责人,”乔衍待庄野和萨姆握完手,才又开口,“谢谢,你身后的赛车场很酷,我很期待过两天的比赛。”

  庄野适时补充,“阿衍曾和我提起萨姆大哥,说你为人豪爽热情,赛车的功夫更是一绝。”

  没人会在听了夸奖后不高兴,至少萨姆愉快地接受了夫夫两人的赞美与寒暄,并表示要亲自领着两个人在这儿走走,给乔衍看看他为这次比赛特意定制的车,顺道讲讲整个流程。说到激动处,他把那挂着小挂件的手机胡乱塞进衣兜里,兴奋地上下比划。

  待东道主意犹未尽地分享了自己的构想,剩下自然进入到了人类喜闻乐见又习以为常的八卦环节。拥有一身腱子肉的大汉照样摆脱不好奇心,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两人聊天。这几年萨姆前后去过几次华国,对当地的风土人情有了一定了解的同时也学会了一些语言,说到一半他随口道,“我这看着庄就觉得……你们中文是怎么说的来着?”他的发音不算标准,“面善……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呢。”

  这话在旁人听来也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客套,但夫夫两人却是各有所思。Alpha心头一跳,暗自腹诽说不会吧?这人记性这么好啊?而乔衍则笑了一下说,那一定会是奇妙的缘分。

  庄野则悄悄咪咪地瞥了Omega一眼,心里面直打鼓,面上乐呵呵地跟着笑。

  和东道主一起用过晚饭,夫夫两个人回到萨姆提前安排好的别墅,历经托运的可乐直到这时才显出些疲惫,贴在两位主人的脚边犯困。

  “我猜它三分钟内就会睡着,”庄野托着下巴信誓旦旦,一手揽着乔衍不放,“乔老板要不要打赌?”

  被揽着的人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回复邮件,指挥SRT相关事情的收尾工作。Omega敲下最后一个字,又把电脑放到茶几上,随着庄野的话低头去看小狗,柯基正摇摇晃晃地呵欠连天,“这个我不太了解.......不过三分钟会不会太快?我会再加两分钟。”

  “那就这么决定,看谁猜得更接近,”庄野摸出手机兴致勃勃地计时,“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哦。”

  乔衍颇为配合地点点头,“可以。”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盯着小狗一摇一晃地昏昏欲睡,再时不时看一眼庄野手机屏幕上的计时器。Alpha闲不住,凑近Omega说悄悄话,“可惜雪碧应激,不然也可以带它过来,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说话的热气轻轻地喷洒在脖颈处,乔衍觉得有些痒,笑着转过脸看他一眼,“雪碧太小了,没办法的事。”

  庄野顺道亲亲他的唇角,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时地板发出轻微的闷响——原来是可乐已经闭上眼趴在地板上睡着了。于是两人都看向庄野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清晰的数字:三分二十秒。

  “你估计的时间更接近,”乔衍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器调了一下空调温度,一边按一边问他,“说吧,想让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庄野眼珠子一转,殷切地说,“带我去你们学校看看呗。俺见识短,想去看看你们世界名校的风采。”

  “Q大高材生不要妄自菲薄哈,不过当然可以,”乔衍挑了一下眉,“我还准备去看我老师,一起?”Omega随口介绍到,“我导师当年就很喜欢天竺葵,后面退休去了所高中一边上班一边养花养草。去年我来拜访他的时候他说是跑去非洲找天竺葵品种了。”

  乔衍划开手机,给庄野分享那些照片,鲜妍的花朵中间是一个笑眯眯的大胡子老头,“前些日子他向我分享了那些种子开出来的花,老人家还是这么有活力。正巧这些日子他在家照料他的花花草草,我带你去见见他。”

  Omega显然对这位老师非常尊敬,两人的关系也十分不错。乔衍和庄野聊了两句当年在埃文先生手底下的学习经历,“他老人家现在在加利福尼亚州的一所高中工作,好像过几天放假。”

  庄野心说我对于自己高中一般什么时候放假还是比较清楚的,但他面上不敢吱声,拜访是肯定要拜访的,只是希望埃文先生不要对自己有太过调皮之类的印象。

  毕竟后来某个Alpha为了精进自己的厨艺,也曾犯过江宁宇炸厨房的错误,虽然不多,但在学校其实相当少见,彼时的杰奎琳女士也勒令庄野自己再次去找埃文先生缴纳维修金。

  “我记得你高中是在m国读的,哪个学校来着?”乔衍猛然想起。

  Alpha老老实实地报了学校的名字,接着补充一句,“嗯......我十年级的时候埃文先生正好开始管理学校财务,他老人家挺好说话的。”

  “那真巧,”乔衍颇有些惊喜地弯起眼睛,“那我们也可以多待两天,去你们学校看看。”

  “几句话就把咱们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了,”庄野摸摸下巴,“咱们这算故地重游吗?”

  “算吧。”乔衍点点头,“那这两件事儿就这么定了。”

  ......

  天公也作美,友谊赛的当天是很不错的天气,多云微晴,是夏季难得的凉爽。

  比起参赛的当事人,某位紧张又兴奋的Alpha反而更像是需要被关注的对象:他戴了个发带,穿了件附有赛车图案的oversize短袖,搭配一条纯黑运动裤,背上背了个双肩包,装得鼓鼓囊囊。不仅如此,这人怀里还抱着可乐,小狗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倒与抱着它的人有几分神似了。装备周全到萨姆过来和他打招呼的时候都小小吃惊了一下。

  那边的乔衍检查完用车过来,冲萨姆打了个招呼,随后看见庄野这副模样也不由得失笑,“你比我晚出发半个小时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这准备的够齐全啊。”Omega伸手摸摸可乐,“怕不是没睡醒就被你爸爸抱过来了哦。”

  “咱们可乐才不赖床呢,”庄野顺着他的目光打量一下怀里哼哼唧唧的小狗,“这爹爹要比赛了不得过来加油啊?”他抬头,眨眨眼睛问Omega,“今天天气很好,还蛮适合比赛的,也不晒。”

  “确实,”乔衍随手弹弹Alpha的额头,好奇地问,“你这包里都装了些什么?”

  “水、葡萄糖、红牛、纸、毛巾、相机,还带了些针对中暑的药,现在看来有点用不上。”庄野看看天空,“不过是药三分毒,用不上最好。”他晃了晃自己的双肩包,“装备已经备齐,咱们乔老板放心发挥就好。”

  Alpha显然胸有成竹,“不过等会儿要暂时把咱们可乐托付给别人,咱可是乔老板的独家摄影师。”

  “我感觉我只能对你说‘我尽力,不辜负’了,”乔衍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嗯,好像只能这样。”

  “抱一下,就当充个电了,”庄野又佯装懊恼,瓮声瓮气地说,“哦哟,咱们这可乐赖着不走,我腾不开手了。看来是有灵性啊,也要给咱们乔老板加油。”

  话都说成这样,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乔衍一边笑一边抱了一下庄野,配合着说,“好,感谢两位对我的鼓励。”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萨姆尽管听不懂中文,但也能感受到这对夫夫旁若无人的气氛,识趣地没有出声,在两人拥抱完后笑眯眯地问,“乔,相信你今天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谢谢。”Omega笑着应下后和萨姆击了个掌——这是他们那个俱乐部当年的一个暗号,算是比赛前的一个鼓励方式。然后乔衍走向赛道上的那辆银蓝色赛车准备比赛。

  萨姆本人作为东道主,参加的是第二项比赛,因此这场乐得自在。整个友谊赛对外半开放,到场的观众不算少。他和庄野算是站在视野极佳的位置,故也不打算动弹,只随口和庄野以及其他几位友人闲聊起来。

  “我是真的觉得兄弟你很眼熟,”萨姆好奇地对庄野开口,“嗯......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吗?”他摸摸下巴,说话时因为疑惑连带着英文也不算连贯,“我没有恶意......但是真的,我总感觉好像也是类似的场景......”

  庄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赛道,场上气氛热烈,人群都在激动、兴奋又期待地讨论着。听了这话他趁着比赛还未完全开始冲场上的乔衍伸长胳膊挥了挥手,收回来后Alpha冲萨姆笑了笑,“我们确实见过。”

  裁判挥动手中的旗子,不同号数的赛车争先恐后地出发,人群雀跃地伸长了脖子,或为自己支持的选手加油喝彩,或讨论着哪位赛车手技术卓绝。庄野和萨姆没再为这个问题讨论下去,都专心致志地望向赛道——尤其是庄野,每每乔衍开到这个方向,这人总要在看台上大声呼喊,或者将小狗交给一旁的工作人员,自己则举着相机一顿狂拍。

  银蓝色赛车的赛车手看上去十分驾轻就熟,优越的侧脸和亮眼的技术让观众们对这位赛车手倍加青睐。他神情专注,目光炯炯地望向赛道远方。只在经过某个看台时,会极轻极快地偏转一下目光。

  在这个弯道不少,距离不短的赛道上,银蓝色赛车拥有着领先两个弯道的巨大优势。

  负责比赛讲解的是萨姆的朋友,这位临时讲解员本身是某电视台娱乐节目的主持人,一向以情感充沛而著称。于是观众席的喇叭里满是他对于优秀赛车手的夸张赞美,目前在赛场上具有巨大优势的银蓝色赛车的驾驶者自然不会被落下。

  于是在观众们自发的热烈掌声中,在主持人慷慨激昂的讲解中,在夏日耀眼的灿灿阳光下,银蓝色赛车作为冠军冲过终点线。随后,人高腿长的Omega从赛车中出来,带着笑意颇为潇洒地冲某个看台挥了挥手。

  某个Alpha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大束花,然后一手抱着可乐一手揽着花束走上前去,“恭喜冠军,恭喜咱们乔老板!”

  “谢谢,”乔衍接过花束,笑着打趣,“也算没有辜负咱们庄野和可乐两位同志的期待吧。”

  “那当然,”庄野笑得灿烂,顺手拨弄了一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相机,“我已经记录下咱们乔老板的飒爽英姿了。”

  乔衍顺着他的话语看向他脖子上的那台相机,其上挂着一个小小的赛车挂件。而萨姆也走过来,拍了拍乔衍的肩膀说,不愧是我最看好的赛车手之一。这位东道主马上就要参加比赛,因此夫夫两人都向他表达了期待和鼓励。萨姆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一旁的工作人员,爽快地应下。

  那台被工作人员接过的手机也挂着一个小小的赛车挂件。

  乔衍的目光蜻蜓点水般地掠过,随即停住。宛若枯木逢星火,他对上Alpha那双眼睛,在热闹的人群间,Omega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什么。

  庄野正喋喋不休地夸着银蓝色赛车的精彩表现,赛车手本人却是微微仰起脸,轻轻地吻了他一下。

  刚赢下比赛的冠军自然不缺关注,更何况一A一O都盘条靓顺。人们又能一眼看出其间不同于好朋友的氛围,眼见着这么一个亲昵行为,人群当即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善意的起哄。

  大庭广众下某人当即卡壳,耳廓蹭地一下变得通红,连带着脸庞也染上一些红色,再开口时打了个磕巴,“嗯......萨姆说今晚有庆功宴,那咱俩的大餐就安排在明天好不好?我下厨,支持点菜!”他乐呵呵地说,“唔,感觉你好高兴,咱们更得好好庆祝!”

  “嗯。”乔衍应声,却在心中咽下一句话。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逐渐拼接,Omega眨了眨眼。

  嗯,不仅是赢了比赛,而且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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