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庄老弟就是草率了点，关心则乱嘛，”严嘉羽将工作记录上传，“至少乔安成被抓了，况且拔萝卜带出泥，你也能好好清算一下SRT那个公司的派系什么的，好事一桩。”她用肩膀夹住电话，琢磨着茶水间的咖啡机，“法院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感觉你又要忙一阵。”
“最开始他挺嘴硬的，死活不肯交代，一定要等他律师来。”乔衍摇摇头，“但警方上门带走他妻子依法进行调查取证，他妻子胆比较小，觉得既然被抓了还是坦白从宽，所以比较配合。后来乔安成可能也是精神压力大，外加指向他的证据越来越多，据说已经交代大半了。”
“顺利就好，只是庄老弟被缝了几针有点惨，”严嘉羽又问了一句，“他好点了吗？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只是皮外伤，虽然要缝针，但养一阵就好了。”乔衍揉揉眉宇，“为此还说了他几句，那天着实把我吓到了。”
“确实是吓人，”严嘉羽深表赞同，“人还有刀，蛮危险的，下次换种和缓的方式就行。”她看了一眼表，“差不多到点了，你是不是要下班了？既然事情解决了，那就好好放松一下，也可以和庄老弟来场约会，电影餐厅露营什么的也很不错嘛。”对面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她端着自己的杯子走回办公室，“那我先不打扰你下班回家了，拜拜。”
约会是有，乔衍把电话收回兜里，心想不过不是电影餐厅露营，而是法院，去旁听离婚官司。
这事说来也让乔衍哭笑不得，当初从A城回到四九城时乔衍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咨询的那位心理学专家，虽然在两人在一起后Omega就再没去咨询过，但那天乔衍恰巧想起当初那位心理学专家说可以去法院听一下离婚官司。
心理学专家的本意是想让乔衍全面了解一下感情破裂后的一些状况，而乔衍觉得这个也可以作为给庄野的“教训”。
果不其然，在乔衍最开始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庄野是拒绝的，或许是“离婚”两个字让人实在不想面对，Alpha整个人垂头丧气、委屈巴巴地说自己不想去。但乔衍冷着脸说什么都不松口，Alpha于是想了想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不过Alpha出门的那天表演了一个“一步三磨蹭，三步一拖拉”。
去旁听官司需要提前预约，入场时会被工作人员叮嘱注意事项。Alpha牢牢地抓着Omega的手不放，坐下后才发现他们好像不是唯一来旁听的小两口。
那天的那一场官司说来似乎也稀松平常，曾经的两个人因为相爱而结婚，从此生儿育女，算得上普通家庭最平凡的开场。但柴米油盐酱醋茶，相伴时间的减少，吵架过后的疲倦，种种乌云笼罩着当年婚礼上的王子与公主，大雨落下时才发现现实生活并非童话而是一地鸡毛。说不上是什么时候起，面对面坐下时两人对彼此越发沉默越发没有耐心，安全感和沟通的缺失推着一对昔日的爱侣走向分开的岔路口。
整个法庭开始显得沉默异常，但在对方律师各自进行陈述时便有所失控，你说我越发不爱，我说你没有责任心。财产分割和孩子的抚养权更是整个官司的重点，一度吵得不可开交，但在那个锤子最终落下后，一人忍不住落了泪，另一个人则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两个小孩更是哭闹不止。
庄野看得不忍，从衣兜里翻了翻上前给两个小孩子一人递了块巧克力，回家的路上也异常沉默、若有所思。第二天起床就脸色颇差地说自己做了噩梦，抱着Omega将自己的头埋在这人的脖颈处闷闷不乐，乔衍猜测这人可能梦到自己和他走到了不太好的结局。看着人垂头丧气的样子，乔衍只得默默地拍拍他的背，告诉他梦都是假的。
这边的乔衍有些后悔带人去法院旁听，但那边的庄野却突然沉迷于这项活动来。这人不仅继续去，还要拉上乔衍一起，甚至增加了装备——带上了笔和本子。于是两人这阵子听过了三四场，连带着对于结婚和离婚的理由多样也有了认知：有人从结婚到离婚都没有任何感情，有人兰因絮果中途出轨，有人如第一场官司般发现现实生活面临着太多实在难以承受。
倒是正应了那一句话，幸福的家庭有着共同点，但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不过说到底，结婚离婚都是个人选择，其结果对于每个人的意义来说也有不同，有人解脱，有人挣扎，有人快乐，有人痛苦罢了。
不过今天听完，这人沉默的时间也有点太久了，乔衍瞥了一眼旁边的人，发现Alpha似乎还在沉思，Omega也不着急，两人牵着可乐在小区楼底下的小花园里散步。
“阿衍，你说，我们以后也会变成他们那样吗？”庄野想上楼去拿自己的小本子再细细翻看一遍，他犹豫着说，“也会像他们一样，走向……”他到底是不想说出那两个字，只皱起眉头，寄希望于乔衍能懂他的意思。
Omega自然是明白的。
只听他语气平淡地开口，“哦，你是想说我们会不会像他们一样最后走向离婚？”乔衍随手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说实话，这哪说得准，明天总是未知的。”他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后面几次庄野为什么要带着本子去听，怕不是想记一下这些人分开的原因以便规避。
嗯，真是越想越有可能。
“可是我不想结束，”最大的恐惧被人点破，庄野撇了撇嘴，脸上显出一副近乎执拗的坚定，他又重复一遍，“我不想结束。”
乔衍被这人倔强又有些虚张声势的语气逗乐，忍不住逗他，“那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分开了呢？”
“真的分开……”Alpha提到这几个字就难受，但鉴于是Omega提出的问题，又不得不认真思考了再回答，“我觉得那肯定是在非常非常不得已的情况。”他腹诽，我现在真想不到有什么非常不得已的情况，不，就算想到了也肯定是要避免的。他抓抓头发，有些懊恼的样子，“我是不是很烦，咱俩现在好好的我偏偏要想这些。”
“这有什么，”乔衍对他最后一句话不以为然，“真要追究起来最开始还是我带你去旁听的。”Omega想了想，“不行，不能拿咱们可乐举例子。”Omega顿了顿说，“假设，假设现在你准备养一个小动物，但你也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离开你，你会不会决定养它？”
“我会养，”庄野看了一眼正在身侧小跑的欢快柯基，又忍不住道，“可是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不好类比。”
“但谁规定了婚姻或者感情的正常是什么，”乔衍摊了摊手，“也许走向结束也是一种正常，而且这个也许就是当下对这两个人最合适的选择。”他又问道，“你刚刚说你觉得咱们结束是会在一种非常非常不得已的情况下，你举个例子给我听一下？”
“这怎么举例，”现阶段在感情方面可谓一帆风顺的庄野同志犯了难，最终救场的还是他那骨子里的中二属性，“如果有一天有个人，或者说有个神突然跟我说，大灾难来了，要跟你离婚才能拯救你的话……这种情况我会答应。”说完这话他就无地自容起来，觉得自己举的这个例子简直从头到尾都冒着幼稚和傻气，好丢人。
乔衍不知道这人内心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真要有个神来问你，估计得问你愿不愿意拯救世界吧，感觉这样会比较符合你的个性，”Omega忽然笑了一下，“你看你这个假设，大灾难，极端天气，生化危机？反正估计是足够糟糕的事情。”
“我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受以前那个心理学专家的影响，讲起道理来还挺头头是道的，”乔衍摸了摸下巴打趣自己，感觉这样也行，正好应对庄野小同志的一些困惑，“我只能说，感觉在你的假设里，我们两个分开其实是为了避免发生更糟糕的事情，那我感觉分开是很正常的事情，长痛不如短痛？”
Omega在面对这件事上似乎格外坦然，“我们总是希望对方更好的嘛。”
似乎是有些奇怪的事情，庄野心想，最开始犹豫要不要谈恋爱的是他，但真正在一起后，反倒是他更显得温和坚定。
“好吧，真要是那种万不得已的情况，我可以选择结束的。”Alpha抓抓头发，忍不住追问，“那，那要就是因为没感情了呢？”他低头去踢脚下的小石子，“感觉很难接受。”
“确实很难接受，”乔衍赞同这句，想了想又说，“好像这个的确会比较遗憾？”
“兰因絮果太可惜了，”庄野忍不住嘟囔，“那么多人写什么成功学，怎么就没人出个恋爱宝典？”
“你要是想看的话我书架上有几本，是当初我去做心理咨询的时候那个专家给我推荐的。”乔衍慢悠悠地说，“恋爱学的书，或者说感情类的书感觉还是蛮多的。”
“你书架上那几本我看过了，”庄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的意思是……怎么没有人能写出一本能提供万能策略的恋爱或者说爱情宝典。”
“市面上那么多写经商成功学的书，出版社甚至还邀请过我让我出一本呢，也没见人能把所谓经商之道写全面，”乔衍忍俊不禁，“但做生意哪会没有风险。”Omega打趣，“你可以试着写一本，没准儿以后可以成为恋爱圣经。”
他这话就算是揶揄了，庄野忍不住摇头说我看你就是想看我笑话，两人笑了半天后庄野突然出声，“好像是没有万无一失的策略。”
乔衍心说你这不一废话，正想开口的时候Alpha又说话了。
“好吧，我只能说我尽力吧，”庄野想了想，忽然豪情万丈地开了口，“人总要尝试和坚持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要试呢。”
饶是乔衍整日待在中二青年身边此刻也有些被这人突然的元气满满给震住，你这怎么又有转世文学了。
当有一个经验累计系统吗？
不过小狗哪里知道那么多，小狗只想着，如果我对你好，对你比其他所有人对你都好，你应该就不会选择和小狗分开吧。
“不过乔老板，那个出版社让你出书，你写没有啊？是哪本？我买来看看。”
“没写，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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