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仙舟?”

  准确的说是八百多年的前的仙舟,听着仙舟街头小贩的喧嚣,往日种种浮上心头,神策将军会心一笑,大步向前,追上了于他而言五个无比熟悉的背影。

  这倒是稀奇,看一下曾经的回忆又有何妨。

  “景元,我记得这已经是六串了。”冷若冰霜的剑首在与闺蜜聊天的空隙,朝着自家小徒弟投去死亡射线。

  正咬着琼实鸟串的猫崽后脖颈一紧,下意识的轻舔了一口沾着糖霜的嘴角,飞快的将嘴里的东西囫囵咽下,举起剩下的一颗,乖巧的举起,“师父,你吃。”

  “景元正在长身体,自然是什么都想吃的。”狐人少女搭上了剑首的肩膀,笑嘻嘻的接过猫崽手中的琼实鸟串,“白珩姐替你师父吃了。”

  白发剑首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一惯挑食,不好好吃饭,这些小玩意倒是没少吃。”

  看见小孩子讨好的眼神,镜流最后还是把剩下的谴责咽了回去。

  “丹枫,是你买给他的?”

  堂堂持明龙尊手里正抱着一大袋仙舟特产,正皱着眉头品尝着名为苏打豆汁儿的饮品,一张高冷的俊脸隐隐有些变绿。

  应星这个混蛋,不是说这玩意很好喝吗?怎么喝起来这么奇怪,金尊玉贵的饮月君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词来形容这种味道。

  听见镜流不满,他最终还是将口中含着苏打豆汁儿艰难咽下,看向身旁捧着仙人快乐茶的工匠,“应星买的。”

  白发匠人白了他一眼,“不是你要排鸣藕糕的队伍,让我帮你去买的吗。”

  他顶多是没顶住小崽子期待的眼神,一不小心多买了几串罢了。

  小景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求助的看向最好的狐人知心大姐姐。一会还要去鳞渊境野餐,他们三个要是这个时候吵起来,一会又得上演成全武行了。

  白珩收到求救的眼神,自信出马,“小孩子喜欢吃零食多正常的,你看咱家小景元长的多好的。”

  “瞅瞅这小将军肚,多Q弹的,以后一定能长个大个。”狐人少女一边说着就开始上手,“哪里像不好好吃饭的样子。”

  “白珩姐!”小猫崽羞愤欲绝,他哪里有小将军肚,明明是刚才喝了两杯仙人快乐茶,三个鸣藕糕,一个貘馍卷,五串半琼实鸟串,一份糖球炒视肉一不小心吃多的导致的。

  只要练上半个时辰的剑,就可以全部消化掉的,况且都是应星哥还有丹枫哥给他买的,不吃岂不是太浪费了!

  这点神策将军可以作证,景元看着年幼自己使劲吸肚子的模样还是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不过,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小将军肚没错。

  听到白珩的话,三人同时投去视线盯着小将军肚看,最后是应星突然冒出了一句,“确实挺鼓的。”

  丹枫紧跟着点头,眼中多了些笑意,“确实。”

  镜流:“……”

  她记得景元昨天的腰封还有点松,这是趁她不注意吃了多少。

  “好啦,好啦,东西都买齐了,我们还要去鳞渊境野餐呢。”白珩见差不多了,拉着镜流的手朝前走去,“我的星槎就停在前面了,让你们体验一下我新领悟的驾驶技术,可以回旋整整十八圈哦。”

  小景元露出惊恐的表情,看向龙尊大人,“丹枫哥,你带我飞过去吧。”

  十八圈,整整十八圈,他都不敢想这得多刺激。

  应星脸色已经有些白了,“加我一个。”

  丹枫的莲花坐起来可比这个稳多了。

  龙尊大人跟了上去,有些奇怪两人的态度,“不要,我还未曾坐过白珩的星槎,仙舟第一飞行士的技术我早就想体验一下了。”

  平时他都是自己飞,有时候也是会感到累的。

  前面是地狱啊,丹枫哥,小景元在心中呐喊。

  “应星,景元你们快点。”不远处,已经坐上驾驶位的狐人少女开始催促。

  “应星哥,要不……”

  “小子,作为战士可不能临阵脱逃。”大手一挥,将小猫崽提溜起来的工匠迈着沉重的步伐奔赴向了战场。

  “呜——”

  狐人少女猛踩油门,弹射起步,“出发喽——”

  星槎以明显超速的速度起飞,其中隐约夹杂着一丝猫崽的哀鸣,至于基本透明的大景元则是坐在星槎顶上,一手拖着下巴,另一只饶有兴致敲击着盘起的膝盖。

  过去的快乐固然值得怀念,但恐怕,幕后存在想给他看的不止是这个。

  星槎飞的很快,喧嚣的仙舟闹市已经不见,而不知何时起,周围的温度开始不断升高,一切好似要燃烧起来。

  和平被打破,战场的厮杀不绝于耳,战争兵器践踏着一切,生命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信仰成为了最狂热的存在。

  持明的龙尊在战场上陷入龙狂,仙舟的剑首极力挥剑压制着他.丰饶的余孽尽情的肆虐,坐在高位的丰饶令使在高处漠视,胜局似乎已经确定。

  狐人少女驾驶的飞速行驶的星槎一往直前,渐渐地,她变得孤独起来,返程的星槎与她擦肩而过,绕着她盘旋了片刻似是告别。

  出发时载满了五人的星槎,现在只剩下最棒的飞行士。

  景元坐在白珩的身边,见证着她最后的旅程。

  “咳咳,有点紧张呢。”这么说着,飞行士清了清嗓子,哼起了仙舟的歌谣给自己壮胆,美目一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屏幕,躲避掉试图击落她的攻击。

  她知道的,距离越近,成功率越大。

  景元甚至能听到狐人少女过于的心跳声,看着她扯出一个笑容,不顾仪器的警报声,将星槎速度超限。

  “又破纪录了,不愧是我。”

  “这下,看谁还敢给我贴罚单。”

  丰饶的令使近在眼前,靠近之后的压迫感更是让人心生恐惧。

  星槎之中,白珩这个时候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心脏也恢复了正常的跳动,她一手拧开酒瓶,仰着脖子咕噜噜的灌下。

  “哈哈哈。”狐人少女笑的畅快。

  她扔下酒瓶,手持黑色的太阳,义无反顾的跳出星槎。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仙舟赢了,战士可以从这片血肉战场解脱了。

  星槎坠毁,也就是在顷刻之间,狐人少女□□消弭,耀眼的光芒随之升起……

  一轮黑色的太阳升起,而她什么都没留下。

  景元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叹息。

  过分耀眼的光芒之后,画面一转,出发前的目的鳞渊境到了,只是到的太晚了。

  他大概明白了这位幕后存在想做什么,景元看向了曾经无比熟悉的两人,时光早就在短生种脸上刻下痕迹,但匠人的风采却是依旧,龙尊倒还是那个龙尊。

  丹枫重复的浏览着卷轴上的内容,心中一遍遍的做着演算,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成功。

  为了白珩,也为了持明一族的重新昌盛。

  匠人自盒子中取出一缕失去光泽的紫发,一瓶密封的血液,“怎么,你在紧张。”

  “闭嘴,应星。”丹枫合上卷轴,“难道你不是。”

  “作为共犯,当然紧张。”已有老态的匠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却亮的惊人。

  他们所做的事情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他这个百冶之位都当不了了。但既然机会已经摆在面前,理论早也已经验证过可行性,值得一试。

  这或许是他一生中,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

  逆转生死!

  丹枫深吸一口气,开始调动力量,“说起来,镜流怎么样了。”

  “大限将至,积重难返。”应星想起那扇紧闭的门,以及从医师那里知道的消息,“仙舟人的宿命罢了。”

  他们默契的没有这件事告诉镜流,比起他们,每一次对镜流提起白珩,无非是加重对方的魔阴身。

  若是白珩复活,镜流说不定还能再挺几年。总不能,活不过他这个短生种吧。

  “也是。”自从他与倏忽那一战陷入龙狂,白珩为了挽救战局身死之后,他与镜流就未曾见过一面。

  “景元最近如何?”丹枫知道这小子现在很忙,自那以后,他们也好久未曾聚过了。

  当初明明只有这小子一人哭的最惨,可最先走出来的也是他,论起心智坚韧,反倒是他们自愧不如。

  应星就是替景元去看望他师父的,“在战场,一时半会估计难以回来。放心,我没对他提过这件事。”

  “如此也好。”丹枫轻声一叹,“不论成与不成,这小子都不能掺和进来。”

  腾骁将军身受重伤,谁都没说但大家都知道下一任将军的已经有了人选。仙舟元气大伤,必须有一个人出来肩起重担。从持明一族的角度考虑,他也期望景元上位。

  谁能想到,当初的小孩,被潮流裹挟着,最后会踏上这样的路。但他有信心,如果是景元的话,一定会比谁都做的更好。

  应星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哼,不愧是龙尊大人。”

  于是龙尊大人很没形象的白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反驳,这工匠嘴巴毒也不是一天两天,看在对方都有皱纹了,他不计较。

  若是此次成功,不知道这家伙老了愿不愿意当持明,做他的专属工匠,持明很需要这种人才。

  景元默默握紧了拳头,对啊,两人谁对他都没提过,不然他一定会拼劲全力阻止,后面那些事情自然也不会发生。

  两个眼高于低,又无比自负的家伙凑在一起,估计认为就算翻车也在自己收拾的范围之内,才这么胆大妄为。

  罗浮大猫猫垂下了嘴角,拳头握的嘎吱响,真的是……越想越气。

  工匠察觉到身后突然出现的动静,警戒的转过身去,“谁在哪儿?”

  景元一愣,看着工匠从戒备转向惊讶的眼神。意识到一个事实,他从旁观者的视角脱离了,既然可以被看到,那就是说……

  “景元!”应星愕然的唤出出现在此地之人的姓名,他怎么突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丹枫自然也是少不了一脸惊讶,正在调动的力量都凝滞了,景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记得把路口都都封锁了才对,有人进来,他应当会知晓的。

  “应星,丹枫。”

  打着招呼,景元提着石火梦身走向了许久不见的友人,笑意盈盈的样子不知为何让一人一龙产生了强烈不妙的预感。

  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这个情况,有了这个机会,不把两人打一顿,他的念头恐怕无法通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