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看着卫昭黑漆漆的眼眸,只觉浑身发寒。
难道小废物已经察觉到她的意图,开始有所防备了?
不然为什么会准备的如此充分,带着那个死人的嫁妆单子和仆从一起回来,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她才意识到,这个继子终究是不一样了。
王氏慌乱的神色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她大意了,以为小畜生蠢笨如猪,且已经被她养废,根本不会发现她的心思,没想到她才是那个蠢的。
王氏深吸了一口气,不停在脑中斟酌着计策。
莫要心急,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大不了将那些嫁妆补出来,只要她还是镇国将军府的主母,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一刻,王氏甚至起了杀心。
只要小废物悄无声息地死了,所有的隐患便会随着他尘封,再也没有人知道她曾经的龌龊心思。
可若卫昭真的死了,宣平侯府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冒这个险。
王氏很快收回了思绪,她淡笑着抚了抚发鬓,说道:
“既然昭儿如此说了,那咱们就好好查查,府里从主子到下人一个也不能漏,作为表率,就从母亲的院子开始吧,如何?”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早在卫昭专注清点嫁妆的时候,就已经让李嬷嬷派人悄悄将她和卫暄院子里的几样东西放入主院书房的暗格内,不管卫昭怎么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再说,经他这么一闹,势必会被扣上一个不敬嫡母,任性妄为的帽子,他的名声只会更臭。
只可惜,周嬷嬷不会上她的当,闻言立马灿笑着推诿:
“早就听闻将军夫人为人和善,是少有的明事理,又十分疼宠昭少爷,老奴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昭少爷到底是晚辈,不好做出搜嫡母院子这等大不敬的事来,还是从他自己的院子开始吧。”
周嬷嬷一番话说得体贴又周到,既捧了王氏,又教导了卫昭,不至于让他一时冲动,犯下错处。
王氏被拍了马屁也高兴不起来,勉强笑了笑:“既如此,那就开始吧。”
明朝院里的陈设处处透着奢华,许多物件儿的规制和卫大将军用的也差不离,只不过这些摆设大多是侯府送过来的,别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周嬷嬷将几样嫁妆单子上的物品一一标记出来,然后带着仆从直奔下人房。
很快,就在三宝的包裹内搜出来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
看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出现在他的房间内,三宝顿时脸色煞白。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少爷,小的没偷过东西,求少爷明鉴。”
没等卫昭开口,王氏就冷着脸呵斥:“好你个狗奴才,竟敢监守自盗。
来人,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本夫人绑起来,先打上三十大板,再好好查查府里究竟有多少人吃里扒外。”
三十大板足以要去三宝半条命,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他胡说八道了。
说完这句话,王氏立马话音一转,戚戚然道:“昭儿,是母亲的不是,竟然让这狗奴才犯下如此大的错处,是母亲对不住你,母亲这就把人处置了,一定让他将偷出去的赃物都交代清楚。”
只要人到了她的手里,想要什么样的口供,还不是她说了算。
王氏唇角微扬,抬起手帕擦了擦通红的眼眸,借着掩饰朝李嬷嬷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示意小厮上前,要押着三宝打板子。
“住手。”
卫昭抢先一步拦在三宝面前,抬脚将一个小厮踹倒。
“小爷看你们谁敢动?”
他瞪着一双虎目,脸色阴沉的可怕,两个小厮一时间被吓住,眼神看向王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卫昭侧头看了眼那只玉镯,确认是母亲陆蓉的嫁妆后,抬眸扫了王氏一眼,见她淡定如常,眼底甚至还有一丝得意,心中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
三宝不过是个奴才,那些烧了的屏风、半人高的珊瑚是怎么被运出府的?仅凭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这一刻他甚至想上前质问王氏,是不是故意把赃物藏进三宝房间内的,却在看到周嬷嬷不赞同的目光时,硬生生忍住。
他相信三宝的为人。
压抑下心中的怒火,卫昭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沉声开口:
“三宝,你跟随本少爷多年,本少爷知道你胆小又谨慎,是决计做不出偷取府中财物的事情来。
但这玉镯是在你的包裹内搜出来的,你可敢让京兆府来查明这件事,证明你的清白?”
听出卫昭言语中的维护,三宝立刻朝他磕了个头:“少爷,小的敢,小的不是贼,也不怕府尹大人查。”
三宝语气坚定地说道。
和卫昭一样,他相信自家少爷一定会查清楚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好。”
卫昭握了握拳,仰着头朝王氏道:“母亲,孩儿相信三宝的为人,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还请母亲稍安勿躁,让孩儿查清楚真相。”
王氏见状立刻上前阻拦,她本意是想先发落了三宝,以免夜长梦多,怎么能让卫昭如愿?
“昭儿不可,此等刁奴就该乱棍打死。
再说了,他一个小厮,有何理由让人挖空心思陷害的?”
王氏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卫昭却是气得双眼通红。
他咬了咬牙,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人绑了送到京兆府,一切等府尹大人查清楚再说。”
语罢,转身吩咐周嬷嬷:“让人看好三宝,别让他受伤,咱们继续查。”
等侯府护卫押着三宝离开,卫昭继续带着周嬷嬷搜查下人的住所。
只是一番忙活下来,除了在大宝二宝留下的物品中发现了一些卫昭屋子里的小玩意儿,其他并没有什么问题。
最后,只剩下镇国将军卫勉和王氏还有卫暄的住所。
“昭少爷,还要继续查吗?”
到了此时,周嬷嬷也有些忧心,那可是镇国大将军和其夫人的卧房,万一什么也搜不出来,卫昭不敬父母、嚣张跋扈的名声可就彻底坐实了。
有这样的名声在,上京城哪家姑娘还愿嫁给他做正妻?不但如此,他在仕途上也不会走得太远。
卫昭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紧咬着嘴唇,面色游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