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斜很无奈,因为身边又多出来一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鬼。
为了保障小玉的安危,他和她并肩走,那只男鬼便也挨着他,然后和他搭话。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算了,不记得也挺好,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对了,我死之前叫裴星望,非衣裴,星空的星,眺望的望,你别记错了……哎,你那师弟没跟你一起么?”
贺远斜偏头看他一眼,“你认识我师弟?”
“呃,认识。把我的小弟揍没了好几个。”裴星望摸了摸鼻子,立刻转移话题道,“算了别说他了。对了你喜欢鬼界么?你要是嫁过来需要多少彩礼呢?你要是喜欢太阳……算了太阳我搞不出来,但我能给你搞个月亮!”
裴星望正说的开心,只见身旁的人抬了下手,漂亮的手指染着亮莹莹的光,紧接着,那心中朝思暮想的柔软美手,便如同石头一般沉重地砸在他脸上。
贺远斜面无表情地带着小玉继续走着,留下裴星望在原地狠狠揉脸,抹着漆黑的鼻血道,“真讨厌,我还是喜欢血是红色的时候,就像人间界的鲜花一样,我用血给你画朵花怎么样?贺仙长,你喜欢什么样的花?”
小玉:“……”
人真的可以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么?
她还没感慨完,一片枯叶贴上某鬼的嘴,裴星望才终于消停了。
距离玄师和老张所处的暗巷还有几米远的距离,小玉来不及高兴,却见脚下却忽然升起了浓烟。
她的手腕被拉住,贺远斜站在她身前,谨慎地看着周围:“别动。”
A9在脑海实时播报:[啊啊啊宿主宿主,以你为中心,方圆五公里,无数恶鬼僵尸正在冲过来啊啊啊啊!卧槽卧槽,还有两只怨气极重的厉鬼啊!!!怎么办怎么办,宿主,就凭你们几个,是完全干不过的啊!]
自从剧情偏离主线后,A9就像一只土拨鼠,遇见谁都要叫两声以示尊敬,贺远斜听得有点烦,但也能理解它一个只会看管主线,其他干啥啥不会的小系统的悲伤,便道:[实在不行我们就跑。]
A9泪洒黄浦江:[你们都被包围成粽子了宿主……你又不能钻地,怎么跑。]
贺远斜这会儿没空搭理它。
只见眼前的浓雾遮掩住了整条街道,那些恶鬼贪婪的视线全部消失,化作了白茫茫的一片,可并没有让人放松下来,反而加深了恐惧。
“没关系,不管来了什么,我都能应付。”裴星望不知何时撕下了嘴上的枯叶片,他撩了一把秀发,妖娆地向贺远斜抛了个媚眼,道,“你们就放心躲在我身后。”
贺远斜一把将他从自已面前拽开,“这种时候还是严肃点吧。”
“我说真的。我其实很厉害的,但我呢,压低了一部分修为,就是希望你能看见我的瞬间便想起我。谁知道你忘了……那我懒得装了,我……”裴星望话音未落,只见前后方分别扩散开了一条几米宽的小道,紧接着,一红一白的东西慢慢靠近。
是红白双煞!
哭丧的唢呐声和迎亲的打鼓声碰撞在一起格外刺耳,像是要将他们的耳膜震碎,它们跳着笑着靠近他们,贺远斜却只听见耳边一片轰鸣。
看到红白双煞的瞬间,他的的冷汗就下来了,鬼新娘不可怕,死人棺也不可怕,群尸恶鬼也不可怕,但这仨撞在一起,这他娘就是有三个鬼王来也不够看的啊。
小玉更是怕得紧紧靠在两个男人之间,都快缩成鹌鹑了,声音抖得不像话:“恩人啊,这怎么办……我还活着是,听闻红白双煞是比肩鬼王的存在。”
裴星望原本紧紧皱着眉,似乎不明白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异状,闻言顿时暴躁了:“你别听人瞎说,鬼王就是整个鬼界的主宰,你知不知道上一任鬼王的心腹都被现任鬼王折服了么?”
小玉吓哭了,“那鬼王在哪里啊,快点出手啊,他怎么能看着自已的地盘上出现这种现象!”
鬼王裴星望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啧啧啧,这时候想起鬼王的好了?”
鬼王本人,已经陪伴你们多时啦。
彼时的贺远斜正在和A7交涉着如何保命。
A9此刻格外冷静:[宿主啊,我早就说了,你们被包成粽子啦。安啦,我已经向上级提交申请您的新壳子啦。]
贺远斜不知不觉见被挤在中间,他道:[先别说这个,保命道具给我来一把!大不了我赊账,快点!]
A9:[系统仓库已经给您留下,宿主,我就下线啦,实在不想看到您被大卸八块的场景,你下一具壳子我们再见,么么哒~]
说完利落下线。
贺远斜脑子一空,已经感受不到A9的存在了,查看一遍系统仓库,全没用。
操……那就只能,拼死一搏了。
他赤红着眼睛看向越来越近的喜轿,双煞吹锣打鼓着在他们五米远的距离停下,白衣鬼和红衣鬼甩着两色的水袖跳起舞,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四周,如雷贯耳。
“哎,别跳了,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裴星望双手抱胸,命令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嘻嘻嘻嘻……”
白衣鬼笑着对他的警告视而不见。
红衣鬼更是大胆地舞到贺远斜面前,尖锐的利爪险些要抓到他的脖子。
好在贺远斜反应迅速,把手里的枯树枝挡在脖子面前,被她抓了去。
或许是以为自已没有把身份亮出来,所以这些鬼才那么有恃无恐,裴星望啧了一声,浑身散发出由内向外的鬼气,铺天盖地的压过来。
他冷漠道:“喂,听不懂本王在说什么么?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滚开。”
“本王?”贺远斜捕捉到这个词,心中了然,怪不得这鬼没有丝毫畏惧,原来是鬼王。
但是,红白双煞好像并没有要走开的想法。
如果连鬼王都控制不住……贺远斜一只手抓住小玉的肩,另一只手迅速在掏出一张黄符,“啪”一声贴在小玉额头上。
这玩意儿是系统仓库里的传送符,他跟法术不一样,不是谁更强就可以阻挡的。但只能传送出五十米,很鸡肋。
但也许,可以让小玉先逃出红白双煞的攻击范围内。
贺远斜又递给他几张传送符,道:“我用这个把你送出去,你去找玄大师和老张,要是忍不住就喊名字,他们会听见。然后用这些符逃跑,越远越好,知道么?!”
小玉想张口说话,可惜太晚了,贺远斜掐诀念咒,利落地把人送走了。
红白双煞的范围内只剩下一人一鬼,贺远斜和裴星望背靠背站着。
贺远斜道:“这事儿是不是你想玩英雄救美的套路搞出来的?说实话。”
裴星望欲哭无泪,“这真不是本王干的,本王只是想同你亲近亲近,谁会想用那种烂套路来泡男人啊!”
“最好不是。”
红白双煞离他们很近,却不过来。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喜轿和棺材纷纷落地。
一向躲在喜轿里的新娘掀开了红帘,顶着一张惨白貌美的脸蛋下了喜轿;一向躺在棺材里的厉鬼掀开棺材板,黑色的长指甲衬得皮肤更加青白,撑着棺材慢慢站起来。
裴星望:“……”
裴星望强装镇定:“当鬼王一年多,第一次见这场面,怎么办?”
谁他娘不是啊,就是电影里也没出过这么离谱的片段啊。贺远斜才是真的要心肌梗塞了,穿个书什么奇葩事儿都遇上了。
“嗬……嗬嗬……”
“嘻嘻嘻嘻嘻……”
两只厉鬼发出不同的声音,前者佝偻着身子,四肢着地爬过来,后者一边跳舞,一边甩着嫁衣,唱着阴森的歌谣靠近:“新嫁娘、新嫁娘,喜轿莫过坟地场,新嫁娘、新嫁娘,尸水莫淹没头顶……”
贺远斜被那穿着红嫁衣的鬼新娘张嘴吐了一口浊气,顿时闻到了腐烂的腥臭味。
“呼……小郎君……”鬼新娘轻声唤着,向他伸出手,“快过来,嘻嘻嘻嘻。”
“那他娘是本王的男人,你……啊!!!!”
裴星望一把握住鬼新娘的手腕,下一刻,两只鬼就都消失不见了,只留下裴星望痛苦的鬼叫。
同时,喜轿晃了晃,红衣女鬼们便又抬起轿子,敲锣打鼓地跑了。
难不成,这两只鬼,是来救人的?
红白双煞走了一煞,迷雾瞬间淡了许多,街道又看得清了,贺远斜便试着将手伸向四肢着地的棺材鬼。
棺材鬼:“……”
张嘴就要咬。
贺远斜:“……”
抬腿就得跑。
浓雾消散了大半,鬼村里的恶鬼们纷纷出门,赤红的眼睛圆溜溜地看着狂奔中的贺远斜,仿佛在看什么唐僧肉,然后齐刷刷地追上去。
同时,之前还在五公里外的群尸恶鬼纷纷抵达战场,僵尸一蹦一跳的跳过来,对他亮出黑黄的长牙。
贺远斜使出单身二十二年的手速从系统仓库买了一把性能一般的剑,抬手格挡僵尸的牙齿攻击,转而伸出两指用法术点火,烧在僵尸身上。
僵尸瞬间大叫着燃烧起来,四处乱蹦,还弄伤了自已好几个同伙。
僵尸好搞定,恶鬼却不行,剑于他们而言没有作用,贺远斜咬破舌尖用血在地上画阵作符,却也只能抵挡一会儿,棺材鬼跟着众鬼一起扑上来,阵法立刻就坏了。
之前一直被修为压制的血葵花似乎受到鼓舞,也开始发作,连着心口连绵不断地吸食贺远斜的精气,他呕出一口血,心中的绝望越来越浓。
或许就像A9说的那样,他今日必死无疑。
就在贺远斜决定放弃自已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师兄!”
少年含着哭腔的声音在鬼村里回荡,恶鬼们瞬间看向新加入的几个出窍期修为的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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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树一眼就看见身负重伤的青年,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岭洲那日死去的贺远斜,和前不久险些再次死去的贺远斜。
池树张开手,便觉得,那尸体的重量就在手上。
那么的轻,那么的冷,粘稠的血污挡住那张会温柔哄他的笑脸,夺走那人身上的一切生机。
“师兄!!!”池树拔剑便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