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与怎么给宁从司过生日, 温琰想了不少办法。
由于他并非本世纪土著,他上网搜查了不少好点子,又咨询了不少朋友。
作为一个博览群(网)书(文)的读书人, 陈今抒出了不少鬼点子,包括但不仅限于让温琰躲进巨型礼物盒里从过去、在身上系个蝴蝶结让宁从司拆。
这些都被温琰一票否决, 唯独保留了亲手做个蛋糕这一条。
同人展结束后, 趁着宁从司出差这几天,温琰每天出门去找烘焙师学做蛋糕, 顺带还学怎么做麦芬。
这几天做的成品五花八门, 全都进了陈今抒和路景同嘴里, 到最后已经到了未来一段日子里再也不要吃甜品的地步。
温琰最近空下来, 除了学做蛋糕和准备生日外, 就没什么别的事。
只是宁从司在国外, 两人之间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 只有每天早晚能打视频电话, 有时候还会因为宁从司太忙电话都不能打。
于是温琰除了宅家拍视频看番打游戏,就是一个人上商场挑礼物。他很享受一个人闲逛的时候,只是逛的时候总是觉得这个那个都很新奇, 每天回到家手提满购物袋。
宁从司生日是国庆假期最后一天,出差回到家是前一天, 当天温琰特意开着自己新提的车去机场接人。
起初他说起时宁从司觉得麻烦,奈何温琰一再坚持, 便这么定了下来。温琰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坚持, 只是觉得能早些见到许久未见的宁从司,他便满心欢喜。
温琰第一次来机场接人, 机场出口处人来人往,和他一样来接机的人有的甚至手里拿着巨大的牌, 再见到要见的人甚至喜极而泣,被这种情绪感染,他竟然也生出几分久别重逢之情。
以至于宁从司走到面前时,温琰上前轻轻抱了抱他。
宁从司没预料到会这样,身子僵了一瞬才抬起手拍了拍仙君的背,嘴角噙着笑在人耳边低声道:“这么想我啊?”
温琰将人松开,朝人弯了弯眼,说:“嗯,很想的。”
宁从司盯着面前人看了一会儿,按捺住一些不太合适的冲动,伸手牵起人往停车场走。
“我们现在回家吗?”温琰跟着人走。
宁从司问:“午饭想吃什么?”
“去吃上次没来得及去那家地中海菜?”
宁从司笑了笑,说:“好。”
温琰早餐吃得晚,午饭吃不下太多,一道菜尝了几口就不吃了,手里拿着草莓优格端庄地坐在椅子上,看对面的人吃,也不觉得无趣。
看宁从司吃了一口迷迭香鲑鱼排,问他好吃吗。
看宁从司喝了一口番茄鱼汤,又问人好喝吗。
宁从司放下餐具,挑了挑眉:“你自己不是尝过?”
“哦,对,我怕你不喜欢。”温琰很淡定地回答。
宁从司看他这个样,眼眸轻眯了一瞬,又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温琰一瞬沉默,说:“没有。”
脑海闪过先前搜查的如何制造惊喜一百招,他斟酌着又说:“明晚你有时间吗?”
“怎么了?”宁从司答道,如果温琰有事,他有事也可以没事。
温琰说:“想和你一起看电影。”
宁从司很快答应下来:“好,我让管秘书安排——”
“不用,我买好票了。”温琰打断了他,弯着眼解释说:“看完电影去吃饭。”
其实温琰有担心过,宁从司的生日会不会分不出给自己时间。
宁从司和自己不一样,温琰会忘记自己的生日,因为他活得太久,也很久没人为自己庆祝过,来到这里会有人想起来,收到祝福,温琰自认为已经很幸运。
可宁从司不是一个人,他有美满的家庭,有像管晴、秦枞这样的好下属,有蔚楼、Phyllis这样的朋友,况且像宁从司这样的人,生日大概会收到四面八方人的祝福。
温琰只是祈祷宁从司能分出一点点时间,如果没有,那也没关系。
从餐厅回家后,宁从司处理了一会儿工作,温琰便坐在空调下打坐。
之后宁从司倒时差又休息了一会儿,晚饭的时候起来,两人又一起到公园遛狗。
这个时候倒时差醒来的管晴才发来消息。
管晴:宁总,明晚的应酬怕推不掉,周家为您办了生日宴。
Ning:生日宴?
宁从司忙忘得了明天是自己的生日,管晴显然猜到了。
管晴:听秦总助说公司已经摆了不少人送的礼物,只是这些天在出差。
管晴:宁董宁夫人那边也默认您是知道。
周家是周环颐本家,中秋宁从司便没回去,这次是自己的生日宴,他本人不到就是打了周家的脸。
宁从司站在温琰旁边回消息,旁边人察觉他神色不对,轻声问:“怎么啦?”
宁从司没有立马回答,温琰便耐心等着,嘴角总带着是淡淡的笑意。
“我明晚不能陪你看电影了。”宁从司抱歉道。
温琰只是怔了一瞬,随即笑着说:“没关系。”
“不问我为什么?”宁从司心头忽然一阵酸,分明是自己不能守约,却反过来问起人。
温琰舒展眉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当然是因为正事才不能陪我的,对吧?”
宁从司不能确定生日宴是不是正事,但他确实脱不了身,他甚至想着,要不把温琰一起带回去。
若只是在宁家,只会有些熟悉的人,但周家办的生日宴,周家根系庞大,来的人不免有些豺狼虎豹。
而宁从司要以什么身份介绍温琰?
“我得回妈妈本家一趟,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如果温琰愿意去……
温琰闻言当即摇头,认真道:“我不合适去,你要回家吗?我可以在家等你。”
“电影能改到早上吗?我早上陪你去。”宁从司开始更期待和温琰去看电影,而不是回去周家大宅应付。
他看着温琰眨眼思考了片刻,掀起薄唇说:“可是中午在餐厅有人给你打电话,你们说约好明早见的。”
宁从司说不清自己有在期待什么,只是看着温琰的眼睛,看不出对方波澜不惊的眸色有再多其他的情绪。
他应该为温琰没有怪自己不能守约而松了一口,但似乎并未如此。
温琰很善解人意:“你忙就好,我找路景同一起去看电影。”
宁从司沉默片刻,只答了声好。
温琰说:“我等你回家。”
第二天早上温琰起的很早,但宁从司比他更早,他下楼时宁从司已经晨跑回来。
温琰和他道别,自己先出门,按计划去烘焙店做蛋糕。
教他做蛋糕的烘焙师是路景同给他介绍的,姓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据说得过什么烘焙大奖,温琰喊她陈姐。
陈姐人很温柔,总是夸温琰有天赋,如果不是明白这些客套的话,温琰大概就要被她夸得选择去当烘焙师了。
对方猜测温琰是想给亲密的人做蛋糕,感慨了很久,说羡慕他们年轻人追求爱情的样子。
温琰其实不太认同这句话,首先他不是年轻人,其次他只是做蛋糕,和追求爱情没什么关系。但是看见陈姐如沐春风的样子,最终一点也没忍心反驳。
做蛋糕每一步都是温琰亲历亲为,他做事向来细心,每一步精准无差,很快就烤好了蛋糕胚。裱花学得要久一些,虽然温琰画工不错,但是对于用奶油做装饰还是一门比较深奥的技术,他学的时间短,只能做到普通水平。
到最后的步骤,陈姐问他要不要在上面写什么祝福语,于是温琰拿起巧克力酱在上面写起字。写字就比裱花简单得多,手到擒来。
陈姐看完后愣了一瞬,随即笑着夸赞:“你的字真漂亮,是从小就练的?比我去年在书法大师那儿买的春联漂亮。”
“您过誉了。”温琰谦虚回复,目光不离桌上那个自己一步步做出来的蛋糕。
“你这蛋糕是给朋友做的对吧?”陈姐面色神秘地问。
“对。”温琰以为她早就知道,还是回答了一遍。
“很重要的朋友吧?”
温琰几乎没有犹豫便说是,说完连自己也有些惊讶。
陈姐笑起来:“我开始还以为你是给女朋友做的,没想到还真是朋友。”
温琰把蛋糕装好,陈姐走过来帮他一起缠丝带,在上面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朋友看见得感天动地。”陈姐拍拍手评价道。
“真的吗?”温琰忽然有些担心,回想起上次宁从司买的蛋糕,要比自己做的好看很多。
“当然了。”陈姐理所当然道:“现在的男人,有几个人能有个会亲自给自己做蛋糕的兄弟?”
“……”温琰沉默了一瞬,他头一听有人称他和宁从司为兄弟。
陈姐见他表情不对,惊讶道:“难道宁从司是女……”
“没有。”温琰吓得连忙否认,“他就是男的。”
陈姐点了点头,突然灵光一闪:“男朋友?”
温琰沉默,在纠结该回答“不是”,还是“还不是”。
“还不是。”
“什么人那么难追,你长那么俊?那么心灵手巧、温柔贤惠的宝宝。”陈姐毫不吝啬地夸他,又说:“今晚之后就是了。”
温琰抿了抿唇,没说自己是被追的那个。
“陈姐,你觉得我应该送什么花啊?”温琰有些苦恼,他想了很多,最后还是摇摆不定。
陈姐思考着说了几种,温琰都不太满意,小声说:“这些他都送过给我。”
“……”陈姐沉默了,半晌才问:“宝宝,真的是你在追他吗?”
还是所有人都是你们play里的一环。
蛋糕是,花也是。
从陈姐那里走后,他收到宁从司发来的消息,让他晚上去电影院的时候注意安全。
温琰没和他说,自己把电影票给了陈今抒和蔡周,让两人一起去看。
晚餐原本定在一家西餐厅,他回家忙完后便带着看完电影的小姑娘去吃。两人是知晓内情的,看起来愁眉苦脸,嘴里的牛排食之无味。
“不好吃吗?”温琰自己吃起来不错,看两人的样子便问:“你们要不试试别的菜?”
陈今抒赶紧摆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小姑娘心思细腻,看着温琰没事人一样请她们吃晚餐,更不舒服了:“温老师,你不伤心吗?”
温琰微微歪头表示疑惑。
“你准备了那么久,就这么被放鸽子。”陈今抒一叉叉进五分熟的牛排,暗红的液体从缝隙里挤出来。
“差点忘了,对方是个什么身份。”陈今抒愤愤道,“根本轮不到别人来给惊喜。”
“好了,别生气。”温琰笑着哄她:“他不是一直都很忙,我应该早点和他说。”
“我不管,你得让他多追你一下。”
旁边的蔡周问:“温老师,你真的不伤心吗?”
说完全不伤心不太可能,温琰觉得自己只是有些失落,这在正常不过,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提前了解好,而不让事情出现这样的纰漏,自己不应该犯错。
温琰摇了摇头:“好了,快吃饭吧。”
饭后温琰又把两人一起送回蔡周家,两位要住一起进行开学前最后的狂欢夜,陈今抒马上就要回学校坐牢。
温琰今晚回秋榭湾等宁从司,直接去了宁从司家。虽然他有了自己的房子,但他在宁从司家的生活痕迹半分没有减少。
宁从司总是能有各种理由让他留宿。
到家后他先给宁从司发了条信息,把自己准备的东西全都放好,坐在沙发上等人回来。
时间已经到了八点,距离第二天只有四个小时。不过两个时辰,对于过去的温琰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他以前能心无旁骛入定一整日,今夜的两个时辰却格外难捱。
他把电视打开放了一部热血番,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看手机,自己给宁从司发的信息依旧没有回复。
宁从司大概还在忙。
事实是这样,宁从司自从下午给温琰发完消息手机便一直在秘书那里,他忙完工作后先回了趟宁家。
宁文驹和周环颐都在,见宁从司来便让人上楼换衣服,一起回周家。
宁从司已经很久没见周老爷子,到家就被人叫去陪着聊天。直到傍晚宾客纷至沓来,一个接一个前来祝福,多半虚情假意阿谀奉承,这也是宁从司一直不喜欢这种宴会的原因。
当然也有宁从司的朋友,几人难得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有朋友调侃:“听说今晚表面上是你宁少爷的三十岁大寿,实际上是周老爷子给孙子找儿媳。”
宁从司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你看坐在周老爷子旁边那个。”朋友抬起香槟指了指,笑道:“那是许家刚从国外回来的千金吧,和你们家倒是门当户对。”
“对吗?”坐在宁从司身侧的另一个朋友,也就是上次周环颐说要回国的瞿阿姨家的儿子,瞿观南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上次周阿姨不是要把我介绍给你吗?”
“??”其他几位少爷大惊。
宁从司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我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说完又看像老爷子那边,不咸不淡道:“那是给连江野介绍的。”
说曹操曹操到,连江野难得一身西装出现在宴会上,原本的一头白毛变成了深色,看不出是假发还是真发。
走到宁从司面前时依旧冷着一张脸,在旁边坐下淡淡说了句:“生日快乐。”
像是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押过来的。
兄弟俩心不在焉,不禁有人调侃:“没记错的话你俩是东道主吧?尤其是你啊宁从司,今天是你生日,一直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连江野干脆起身,说了句:“那我走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你们继续聊,我去忙。”说罢,宁从司也走。
生日宴上还安排了一会儿爷爷和他致辞,都是些形式主义,烦不胜烦。
致辞结束,宁从司在喷泉边上见了两个熟悉的人,是路景同和他哥哥路玚。
他下午就见了路玚,只是不知道路景同居然也来了。
两人的事情宁从司还是知道些,本不应该打扰,正要转身离开时忽然却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身径直朝两人走过去。
“他妈真的没有眼力劲。”路景同见人来骂了一句,被他哥冷冷瞪了一眼。
“怎么了?”路玚淡淡问,显然也有些被人打搅的不爽。
“他什么时候来的?”宁从司问。
路玚说:“和我一起。”
“温琰不是约了你看电影?”宁从司眉心蹙起来。
路景同觉得莫名其妙:“难道不是约你?”
温琰没有出去看电影,那他一整天出去干什么了?
“你放他鸽子了?”路景同皱起眉,他今天是被路玚强行带过来的,他本来想去酒吧,被人半路截胡绑架过来才知道是宁从司的生日。
“没。”
路玚就在旁边看着,又听路景同说:“上次在漫展他说要给你过生日,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最近开始忙着准备申请国外的大学,好不容易有时间出去玩,还被旁边的人绑架过来这个无聊的生日宴。
“我知道了。”宁从司神色淡了几分,伸手看表,时近十一点。
“谢了,你们继续。”说罢,宁从司转身大步离开。
路过宁文驹和周环颐的时候,周环颐说:“爷爷要给你介绍对象,你敷衍一下。”
“你们敷衍一下,我得回去了。”宁从司有条不紊地说。
旁边的宁文驹气炸了,压着声音问:“你说什么?你现在回去?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你去和老头子说。”
“妈妈,我有急事先走了。”宁从司根本不理,临走前淡淡道:“你多劝劝爷爷,周家还得靠表妹。”毕竟连江野也靠不住了。
说完他便找到秘书拿了手机,这才看见温琰发来的消息。
仙君:我今晚回秋榭湾,我去你家好不好?
仙君:等你回家:)
距离消息发送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宁从司深吸了一口气,叫来司机送他回秋榭湾。
Ning:抱歉,我现在才看到手机,睡了吗?
Ning:我现在回来了
宁从司发了好几条消息,全都石沉大海,他怀疑温琰已经睡了,毕竟现在早就到了仙君的入睡时间。
而且自己也没有回消息,温琰确实应该去睡觉的。
如果不是自己看见了路景同,宁从司看见消息再回去可能已经凌晨,他不确定温琰会不会等自己那么久,不舍得让人熬夜,又希望对方是愿意等的。
听见路景同说温琰要给自己庆祝的时候,宁从司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庆幸,开心,愧疚,还是心疼。
他早就应该发现的,温琰为什么要约自己看电影,连管晴生日都记得的人,怎么会忘了自己的生日。
宁从司又觉得高兴,高兴温琰在乎自己。
一路上心底五味杂陈,司机知道宁从司赶时间,一个小时就从周家开到秋榭湾。本就喝了不少酒,一路狂飙后下车时宁从司有些发晕。
他打起精神走电梯上楼,对着模糊的电梯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邋遢,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身上沾了些酒气和其他人的味道。
想得太多脑子后乱,只是在打开门见到坐在沙发上的人后,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驱逐了出去,只剩面前这个人了。
温琰一直坐在沙发上等人,虽然放了一部热血番,下午还喝了美式,到睡觉的点还是犯困。
宁从司一直没回消息,温琰却固执地认为宁从司一定会回来,一直在等着,到了后面在沙发上犯困,手机也没心思看,只觉得时间过得实在有些太慢。
直到过了十一点,时间好像就变快了许多,每次温琰打瞌睡再清醒过来,就已经过了好几分钟,离十二点越来越近。
时间太慢觉得难捱,时间太快又怕错过。
温琰想了一会儿,又开始困得直点头,手边的花险些被弄到地上,到后面他干脆拿在手里护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门锁隐约想起玄关处忽然传来声音,温琰几乎是一瞬间清醒过来,抬头便朝玄关看去。
只见,玄关处站着哥熟悉的身影,宁从司身着一套华贵的西装,发丝有些凌乱,看起来像是有些着急。
二人对视,温琰倏地从沙发上起身,他朝宁从司走,宁从司也朝他走。
走近时,他把手里的花递过去,弯起凤眼道:“生日快乐,宁从司。”
回应他的,是宁从司将他一把揽进了怀中。
“抱歉,我回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