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穆榆微微睁眼，被窗前的光亮给照醒，抬手遮了遮，呆呆地斜瞥窗外的雪花飘飘。
半响，堪堪回神，头有点痛，撑着上半身坐起来。
她往旁边看，只有她一人。
手机摆在床头柜上，穆榆拿起来看时间。
九点过。
她扶额穿上拖鞋，披上冬款睡袍，走了几步，忽然，大量的稍许混乱的记忆涌入她脑中。
［穆榆，笑一个，看我这里，做这样，比心的动作，哎对对，好看！］［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说说～］［穆榆，唱首歌来听听！］穆榆脚步停住，身形微顿，眼底染上懵色，瞳眸颤了颤，应该，是梦吧？可，画面如此真实。
穆榆拧门锁，走出卧室，到客厅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温热的水，咕噜几下下肚，转过身，便见裴宝辞窝睡在沙发里，她听见了些许动静，隐约有醒来的趋势。
穆榆走上前，在裴宝辞面前蹲下，裴宝辞的睫毛颤了颤，微微睁开。
“怎么不和我一起睡？”
穆榆摸摸裴宝辞抱出来的毛毯，“不冷吗？”
裴宝辞捂嘴打哈欠，伸懒腰，自动略过第一个问题，摇摇头，“不冷。”
为什么没和她一起睡，裴宝辞也不清楚，或许觉得不合适，或许是不好意思，虽然她俩在一起了，但那股淡淡的情绪萦绕于心间，便没和她一起睡了。
但说出来，穆榆可能会不太理解，觉得两个女孩睡一起，没什么大不了。
在某些方面上，穆榆的想法比较直，而她也解释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裴宝辞拿起手机看，惊呼：“都九点了！”
穆榆懂裴宝辞在想什么，解释道：“这里离学校近，体测举行一天，不用着急，我们先吃个早餐，然后消食一下，最后再去测。”
经穆榆这么一说，好像是没必要这么急。
说着，穆榆忽然夺过她手机。
裴宝辞懵了一下，想起了什么，起身要抢回手机。
穆榆三两下点开裴宝辞的手机相册，最新更新日期是昨晚，一排排全是她。
一时间，穆榆不知道她该高兴，还是该心情复杂，她的女朋友，趁她喝醉了，让她拍这么傻里傻气的视频，还保存得好好的。
“穆榆还我。”
裴宝辞着急。
穆榆单指推镜框，再三思量，还是觉得这视频里，乖乖举起两只胳膊比爱心的自己，还有那唱歌跑调跑了一路的自己，太傻气了。
穆榆大步往后退，没还给裴宝辞，用和她商量的语气说：“重新拍吧？”
裴宝辞愣愣，她还以为她拍下这些，穆榆可能会生气，没想到她说了这话。
穆榆补充：“把这个删了，等我好好去练一首歌，重新录一个。”
语落，看向有些茫然的裴宝辞，“可以吗？”
裴宝辞：“……”
不可以。
裴宝辞打心底拒绝这个请求，这压根不一样，昨晚的视频之于她来说，是份很宝贵的“礼物”。
但这里面拍的是穆榆，手机在她手里，她有拒绝的权利吗？从裴宝辞沉默中，穆榆感知到裴宝辞无声息的抗拒，默了两秒，仍旧不死心：“重拍一张我化好妆不更好吗，重录一份我唱得还行的歌曲不好吗？”
“……那不一样。”
裴宝辞小声反驳，纵然心中再不愿意，还是垂下眼，算了，未经穆榆允许拍下这些，穆榆没生气都算好了，丧气道：“你想删就删吧。”
看见裴宝辞肉眼可见的低落起来，虽然穆榆是真的想删掉裴宝辞拍下的黑历史，但她更想让裴宝辞开心。
穆榆所有挣扎化为无奈的妥协，“行吧，你想留就留吧。”
说着，她再次拿起手机，想看看，裴宝辞拍了她多少黑历史。
裴宝辞低落的情绪一扫而光，两三步蹦到她面前，任穆榆随意翻开她手机相册，有些不死心地瞅了她一眼，“那刚刚你说的重拍，还有吗？”
穆榆指尖一顿，斜瞥裴宝辞，挑眉：“这么喜欢拍我？”
裴宝辞两只手捧着穆榆的脸颊，目光一寸一寸临摹着穆榆的五官，“当然啦，找到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手机内存拍爆了都不够看。”
穆榆忍不住乐了，沉静的眸子漾起涟漪，微微漾起光亮，对于女朋友的拍马屁，非常受用，“拍，你想怎么拍都可以。”
“我记住你这话了啊。”
裴宝辞心满意足的放下手，转身进洗手间洗漱，穆榆跟在她身后，翻开她相册，裴宝辞平时个人拍照的次数比较少，里面大多数是她和江早早的合照，以及她穆榆个人照。
穆榆瞟见裴宝辞自己录的视频，点进去看，很快，她看出这是多角色剧本一人扮演，主讲的是校花，女校霸，小跟班等三人的校园剧本，演得比较生涩，但还不错，俨然是下了功夫的。
“拍得不错。”
穆榆说，合上手机，“怎么还不上传？”
裴宝辞简单洗漱过后，冬天皮肤有些干燥，便蹭穆榆的爽肤水来用，边擦边说：“还差点，需要再精进点。”
穆榆点点头，走到洗簌台前挤牙膏。
两人并肩在洗手间洗漱，熟练自然的氛围，恍惚间，裴宝辞竟产生一种她们是对同居的小情侣。
她一直很向往找到女朋友后，养一只猫猫，同居的美好生活。
但……
裴宝辞望了眼穆榆，走出洗手间，醉酒的穆榆有问必答，例如她说她第一次见到她就有好感，但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例如她讨厌许蓝的原因……
再到她家庭，穆榆说她是单亲家庭，她妈妈是个温柔独立的女性，不是封建思想，不会反对她谈同性，就算反对，她想她妈妈那么爱她，也不会反对太久。
裴宝辞听着很是心动，或许是从小养成的性格使然，她想事总喜欢往长远来想，以至于她和穆榆绕了一大圈，才下定决心在一起，所以在一起以后，她总在想，她和穆榆到底有没有未来。
唉，想再多也没用。
她们还是太小了，未来一切说不准，同居这件事还是先算了。
“走吧，去买早餐。”
穆榆扎起高马尾，换上深红色连帽卫衣，外搭白色棉衣，穿着运动鞋和休闲裤，有点酷酷的感觉。
穆榆伸手牵住还在愣神的裴宝辞，往外走，裴宝辞看着她的侧颜，浅浅花痴一下。
两人去楼下附近的馄饨店，点了两碗馄饨，吃饱喝足后，手牵手往学校走。
才稍稍走近操场，便听见哨声。
“我们速战速决。”
穆榆说，“免得下午还得跑这一趟，有点麻烦。”
裴宝辞赞同，碍于两人消食没多久，先去找了简单的测。
先是排队吹了肺活量，再去测身高体重，脱掉鞋子站得笔直。
裴宝辞和穆榆同时下秤，看向对方，裴宝辞的身高体重没多少变化，穆榆还长了三厘米。
“175啊。”
裴宝辞有点酸，看向穆榆，“你不是172吗？”
“可能，我还在长身体？”
穆榆迟疑。
裴宝辞：“……”
她推搡穆榆进教室，测坐位体前屈，“这个东西，越高的人越不好测，等会我压你。”
“不用，我柔韧性挺好的，还是我压你吧。”
穆榆说。
她俩错开时间测坐位体前屈，穆榆喜欢先测，裴宝辞看人真轻轻松松推过了及格线，心酸两秒，到自个儿测，她的背被穆榆使劲压，上方传来：“加油，还有举例及格还差三厘米。”
裴宝辞欲哭无泪。
拼了老腰，裴宝辞勉强过及格线，两人一块走出教室，打算去另一个房间测跳远，然后遇见了黄周周和林檬，以及林檬身边的女生。
“你俩测八百米没？”
黄周周问，“我俩就测了身高体重肺活量还有跳远。”
就？裴宝辞失笑，“我俩和你们差不多，正打算去测跳远。”
说话之际，视线飘到林檬旁边的女生身上，不是她多想，她觉得林檬这个继妹，是个姬崽。
一重组家庭，俩女儿都是姬崽，总不能够吧？裴宝辞忽然觉着自己有些多管闲事，管她是不是，不关自己的事，还是别瞎想了。
“这是我妹妹，樊颜，额，来这等我给她补习的，嗯，就这样。”
林檬介绍着，自己都尬住了，继妹找上学校来补习，人家一心求学，也没错……
就是，她有点憋屈，憋着火不敢发，毕竟她是自己应了她，愿意给她补习。
樊颜：“你们好。”
穆榆单指推镜框，目光嗖地落在林檬继妹身上，点点头，“嗯，好好学习。”
裴宝辞：“……”
黄周周一路上看林檬一脸憋屈，想笑又不敢笑，这会彻底忍不住了，笑着说：“哈哈哈OK，那等会咱们一块测八百米吧，我天，我最怵八百米了！！”
各自进了不同房间，穆榆和裴宝辞还在排队，裴宝辞忍不住八卦：“她妹妹应该不是来学习的吧。”
穆榆皱眉：“怎么说？”
“跟着林檬跑前跑后的，还不如多在家里刷题，我看她应该是想出来玩。”
裴宝辞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而且……
我感觉她妹妹，看起来不是很爱学习的样子。”
穆榆：“……例如？”
裴宝辞：“感觉啊。”
穆榆：“那就是以貌取人了。”
裴宝辞一噎，反驳道：“我没有。”
穆榆：“你有。”
两人争了一小下，很快到她俩跳，嗖嗖三两下测完跳远后，走出教室，黄周周她们已经都测好了，在等她俩。
室外操场下着雪，地面滑，八百米测试场地改为室内测试。
她们一寝室全换上老师们分发的马甲，统一站在起跑线上。
樊颜：“檬檬姐加油！”
剩下三人齐刷刷看过来，好歹她们是林檬的室友，要加油就一起加啊。
樊颜微笑：“你们也加油。”
哨声吹响，二十人同时起跑，裴宝辞和穆榆并其，仗着腿长优势，以及体力，率先跑在前面。
第一圈，两人尚且还行。
第二圈，裴宝辞呼吸略微乱了些，穆榆望向她，又瞥了眼后边的黄周周和林檬：“累了？”
裴宝辞摆手：“还行。”
穆榆：“她俩似乎不行了。”
裴宝辞也回过头看，黄周周大口喘气，沉重前行；林檬一手扶腰，跑跑停停。
“这次不及格，就得补测重跑，我去拉黄周周，你去拉林檬。”
“好。”
两人同时放慢脚步，穆榆拉着黄周周胳膊，教她调整呼吸，调整姿势，慢慢来。
裴宝辞纯纯拖着林檬的跑，又跑了一圈半，她们到达终点。
她们看了眼老师记录的分数，全都四分二十多秒。
黄周周拍拍穆榆肩膀，大喘气：“谢谢啊。”
林檬一到终点就扛不住了，一屁股坐地上。
裴宝辞见状，急声道：“刚跑完不能坐！”
说着，欲伸手把人薅起来。
有个人动作比她还快，一把将人架起来，裴宝辞悬在半空的手收回，再次对上林檬她妹的眼神，怔了片刻。
那道眼神含着寒意掺着敌意。
穆榆和樊颜都有种生人勿近的相同点，但裴宝辞发现了不同的地方，穆榆是自带疏离感的高冷，而樊颜自带不好惹的气场。
有点唬人。
紧接着，裴宝辞的视线被挡住了，便听见穆榆清浅的嗓音响起：“你是天生这眼神，还是对她不满？”
黄周周愣了一下。
林檬缓过劲来，扭头看樊颜。
樊颜微敛眸色，有些惊讶，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直白的说话，随即掀起眼皮，淡声说：“天生的。”
“啊，啊，是的，她这厌世脸就这样，不笑的时候，很像看谁都不爽，正常啊，穆榆，你别多想。”
好歹是她继妹，可别和室友闹矛盾，林檬看向裴宝辞解释，“宝辞，你别多想啊，我之前就说过了，她比较凶。”
樊颜：“……”
裴宝辞牵住穆榆的手，朝林檬笑笑，“不会啦，我们先回寝室了啊。”
穆榆皱眉，不太信，但人被裴宝辞拉走了，最后只能不满地再次看向林檬的妹妹，这人好端端的，瞪裴宝辞干嘛。
“我感觉她在瞪你。”
穆榆说。
“没有啦，错觉。”
裴宝辞哄她。
穆榆还想说点什么，裴宝辞兜里的手机响了两下，她拿出来一看，是串陌生的号码。
裴宝辞比了个嘘的动作，接通电话：“喂你好？”
“你好，我是江早早辅导员，请问你是江早早家人吗？”
裴宝辞心头咯噔一下：“对我是，她怎么了？”
“是这样的，在课堂上，她身体不舒服，晕了。”
辅导员说，“她现在在医院，你可能需要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