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笨东西除了玩和捣蛋,什么都不会。
玄祐望着那骑蟒渡江的少年如是心想。
太阳撕开云雾,露出万丈光芒。
陆离骑着大蟒蛇,穿着玄祐的宽大月白袍,揣着珍珠,在热闹的镇上晃了一圈。
殊不知满镇几千口人都在暗中打量他。
三爷那般光风霁月的高岭之花,从他们的老祖宗起,就有人芳心暗许了。
直到今日,他仍旧像白月光似的占据着大家的心——像镇尾那七老八十的老阿婆,年轻时也是三爷的忠实追随者。
如今她孙女的孙女也长成苗条淑女,开始暗恋三爷了。
但三爷脸还穿着那件熟悉的衣裳,连款式带颜色,都跟三千年一样。
老阿婆酸溜溜道:“啧,一件衣裳穿三千年,这样的男人嫁给他做什么?抠门!”
老阿婆见陆离过来,那盆早不倒晚不倒的洗脸水,泼的一声,直直倒在陆离面前。
黑耀十分灵活的避开污水,金色竖瞳微缩,无形的威压落到老阿婆头上。
她露出个老掉牙的笑容。
“失误,失误。”
黑耀才不管那么多。
这老婆子吓到小白团,就是存心找死!
它尾巴轻轻一扫,砰砰几下,就把她家大门给卸掉了,丢到空中大卸八块,然后慢悠悠吐出信子。
镇上的人都怕它,见状赶紧关好自家大门。
老阿婆的子子孙孙们连忙将吓倒在地的老祖宗抬回后院。
黑耀昂昂头,避开地上的水滩。
陆离来到饼干铺子。
老板喜笑颜开的接着陆离,刚想拍拍他肩膀,黑耀就把脸怼过来,吓得蜂老板差点嗡出声。
蟒不喜欢别人碰陆离。
它拿下巴颔轻轻压在陆离头上,金色瞳孔冰冷的注视老板,陆离叫一声干爹,蟒就冲老板吐一下信子。
老板如履薄冰。
冤枉啊,该怎么跟这大蟒解释,他和妖王那类干爹不是一个路数,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正经干爹呢?
解释了它会信么?
陆离掏出珍珠,问蜂老板这珍珠能卖多少钱,在哪里卖比较好。
珍珠在千度涯不值钱。
这里最不起眼的东西,比如路边随便一棵野草,送去外面都能引发一场场争夺追捧,但在千度涯内用处不大。
血河珠只是最低级的避水珠,大家都会水,也就用不着这种外物,它成色不够好,当首饰也不体面。
蜂老板不忍心打击干儿子的信心,于是叫陆离等着,他自己跑去找老朋友,交代了前因后果,塞了三两,让对方用这钱买下珍珠。
朋友笑得很猥琐:“干儿子?”
老板捶他一碇:“少想些乱七八糟的,那孩子长得乖,又没个依靠,我就想认下这个儿子,帮衬一下,就当是做件好事,不枉我活这两百多年。除了我,他还有三十多个干妈呢!”
朋友见他说得严肃,便也端正态:“既然是你的干儿子,我也添一两,不,四不好听,我添二两银子,凑够五两给他拿去买小玩意吧。”
蜂老板默默计算这笔人情,朋友笑揽着他肩膀:“走吧,别让孩子等太久。”
几步路来到饼干铺子,朋友把珍珠买下,委婉提醒他宝石更赚钱。
陆离就猜测这珍珠不值五两银子。
蜂老板因为朋友这番话,清秀的脸上有些不悦。
朋友眨了眨眼,表情无辜的捧着茶,拙劣的转移话题:“哎呀,好饿啊。”
蜂老板饿了朋友也不能饿了干儿子,于是钻进厨房做了一桌好菜,把陆离喂得肚皮溜圆。
好在那辟谷丹不会影响正常进食,不然陆离得撑死。
狐小娘子从铺子前来回走了三遍,上上下下打量陆离,红着眼睛,手帕都快咬烂了。
哼,这个陆离,也没什么好看的嘛!
三爷怎会娶这样的人共度余生?
还是个男的!
狐娘子抹了把泪。
她是千度涯有史以来最漂亮的女娘,也是最有希望成为三爷妻子的人选。
掐指一算,她已经为三爷守寡十八年了。
如今这寡,被那犄角旮沓里钻出来的小屁孩一搅和,守不下去了!
狐娘子抽抽鼻子,又往里一瞅。
就见蟒跟小媳妇似的,尾巴尖卷着一小块湿帕子,仔仔细细的给那窝在椅子上舔嘴巴的小东西擦脸。
“fufu~”狐娘子又抹了把泪。
幸好她姐姐狐大娘子闭关了,要是大娘子知道这消息,一定会气吐血的!
她想起暴躁跋扈没头脑的姐姐,眼睛一动,计上心来。
那边玄祐正在完善学霸笔记,飞符飘悠悠的钻出储物戒。
灵华喜滋滋的道:“三儿!你这家伙藏得可真深啊,我还以为你要清心寡欲一辈子呢!”
玄祐:“怎么说?”
“少装了!”她兴奋的道,“你们镇上都知道了,你跟小家伙穿情侣装!还同居!谁上谁下?”
不用说,她显然已经脑补出很不该的画面了。
玄祐额角青筋股股冒出来。
简直胡说八道!
飞符自动飘到桃花洲上空,一个虚影从里面钻出来,瞅着对岸的小镇。
不一会儿,飞符又像火烧屁股般窜进屋里。
“赚了赚了,白捡了个大美人!瞧把蟒高兴的,后牙槽都快笑出来了!”
首先它就没有后牙槽这个玩意。
“这事你还得感谢鸿钧,我早八百年就跟他说了,他那天赋用错地方了!当媒人绝对不愁香火!”
玄祐扯过飞符,拉黑。
然而有些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镇上的人都以为他跟陆离好了。
蜂老板看着把干儿子伺候得滴水不漏的大蟒蛇,内心唏嘘不已。
大家已经约好了,今天得去桃花洲贺喜,他原本想送一根金链子,感觉不太妥。
还是送两根吧,图个成双成对的好寓意。
陆离衣裳不合身,揣着银子跑去成衣店。
老板娘全程幽怨,他每选一件,老板娘就说那件不适合他。
陆离无视她,选了一身烟灰色长袍。
无他,唯便宜耳。
他刚赚来的五两银子,只买得起这一件衣裳。
好在合身,料子结实,上面设了法阵,能自动清洁油腻灰尘,水火不侵,能穿一辈子。
这件非常不起眼的长袍,唯一值得称赞的是丝质面料。
但陆离一穿上身,一直吊着眉梢的老板娘眼睛都亮了一下。
她是老板,铺子里哪种颜色、款式、材质的衣裳好卖与否,她一清二楚。
陆离手上这件是十年前做的旧款,试过的人都觉得不好看,又挑身材,便一直卖不出去,她也没在意,丢在角落里,要不是上面有法力支撑,怕是堆了厚厚一层灰了!
五两银子低价卖出,她已经准备好笑话陆离了,降一两银子折价施舍给他了,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衣架子呢!
腰封一勒,那小腰细的。
老板娘悄悄摸了把自己苗条的腰,眼神幽怨的盯着陆离。
那么细的腰拿来干嘛?
不怕那啥的时候折断么?
老板娘想起玄祐宽肩窄腰一米九+的身高,又看了眼比自己高小半个头的单薄少年。
她一下子就联想到小白兔与大老虎,还、还挺刺激……
陆离压根没在意自己穿上的效果如何,他只求遮羞保暖就足够了。
付了银子,熟练的爬到黑耀头上。
他还打算锅碗瓢盆以及柴米油盐好回去做饭的,钱不够,只好先吃玄祐炼的石丸垫肚子了。
正走着,却见桃花洲格外热闹,河边摆了一只只小船,密密麻麻的一字排开。
玄祐有心把热情的镇民一巴掌拍到对面,然而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一个个喜气洋洋,拜年似的。
都是男人。
还有人放鞭炮。
“恭喜三爷喜结良缘,贺喜三爷白头偕老!”
镇上的单身女郎们终于可以死心了,普天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