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蟒盘踞在旁边,惬意的注视着少年,尾巴轻轻拍地。
陆离心满意足的揣着珍珠,又是一身泥。
泥猴溜溜达达的往木屋去。
玄祐站在楼下,表情不善:“拿来。”
陆离内心嗤之以鼻。
我又不是狗,你叫给就给,那我叫你跪下你跪么?
他眨了眨眼,悄悄把珍珠从背后滚下地,亮出两只泥乎乎的手。
玄祐抬手,屈指。
地上的珍珠全部吸附在他手心,陆离牙痛心更痛。
“这些珍珠也跟人命有关?”
倒也不是……
玄祐瞧了他一眼:“辛苦费。”
他挖了半天的劳动成果,通通被玄祐收入囊中了!
“师父,你做了什么苦活,要辛苦费呐?”陆离牙疼的问。
麻辣隔壁的,抢劫就抢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况且他一个打工的,要辛苦费,也是问鸿钧给好吧!
你可不要颠倒主次,我书读得多,你骗不了我!
玄祐糟心的望着他这一身泥,心想,马上就要干苦活了。
当即提着他衣领子,摁进粉扑扑的河水里使劲搓洗。
那个手法,好像搓抹布似的。
“噗、救命!”
“师父!洗干净啦!”
“咕噜噜,咕……玄祐杀、杀徒了!”
蟒被玄祐定在原地,眼睛都急红了。
良久,陆离晕乎乎的被拎出水。
玄祐把少年烘干,烘到头发打卷。
陆离虚弱的站在地上,刚想一屁股坐到地上,玄祐立马就拿眼神压他。
大有一种你敢坐下去浪费老子的劳动成果,老子就把你劈了的意思。
他坐也不是,站也站不动,软手软脚的跟在玄祐后面慢腾腾朝木屋走。
扯扯玄祐袖子。
“师父,岛上有存粮么?”
肯定没有!
所以赶紧把珍珠还给我,我好拿去买包子吃!
桃花洲乃是个世外仙境,绝无茅厕厨房之类的阿堵物,玄祐本身也用不着吃东西,是以愣了一下。
灵王陛下嘴唇轻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阴阳怪气:“看你在剑峰河滩两边转,只当你辟谷了呢。”
陆离吸吸鼻子,伸手:“给两颗珍珠吧,我去镇上买食物,明天,后天,都不会问你要了。”
玄祐掏掏储物袋,找出一块不知何时塞进来的铜板丢给他,类似这种奇奇怪怪来历不明的小物件,整个储物戒都是。
一块铜板而已,玄祐不心疼。
陆离有原主的记忆,当然也知道一块铜板,相当于现代的一块钱。
不过这铜板样式古旧,与当下通行的货币款式轻重大不相同。
这是哪里来的古董?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他含泪呼唤黑耀:“幺幺,我们走。”
讨口去!
好在他有三十多个干妈,饼干铺子里还有个干爹,讨口也饿不着的。
黑耀还被定着。
“师父,把它放了吧。”
“不行。”
陆离望望宽广的河流,掏出飞符。
飞符被人强行收走。
“没收。”
省得你不好好渡劫,天天想着走后门。
陆离深呼吸,微笑:“那您送我过去?”
“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师父,你总说不行,是不是因为你不行?”
“……”
玄祐懒得跟他掰扯,把一个瓶子抛给他。
里面是清香的辟谷丹。
陆离连忙倒出一颗丢进嘴里。
啐!
好硬……
玄祐不会把九转金刚丸掺假骗他吧?
丹药味寡如水,他吐掉一颗,又连续试了两颗,嚼不动,直接吞,又差点被卡窒息,好一阵手忙脚乱,狠狠捶打心口,终于把卡在喉间的药丸撞下去。
吃一颗丹药也是不容易。
好在楼上有茶。
茶水可比这顿晚餐美味多了。
“师父,你这丹怎么硬得跟石丸一样啊,下次炼丹能带带我么?我整点有味儿易嚼的药丸。”
玄祐抬抬眼皮:“你要什么味?”
灵王继承人是这种专注于口腹之欲顽劣不收的德性,灵山是真药丸了。
陆离不知道玄祐内心想法,掰着手指:“奶糖味,甜玉米味,红烧牛肉味,麻辣薯片味……”
说得他想起现代的垃圾食品,馋得差点流眼泪。
玄祐冷冷道:“做梦。”
有石丸给你吃就不错了!
挑三拣四,我都没得吃!
陆离跟他说不通,话不投机,干脆端着灵灯下楼去。
坐在黑暗中的玄祐:“……”
逆徒!
陆离白天忙着玩,都没来得及把木屋巡逻一遍。
一楼共三间屋子,一间他占了,一间是炼丹房,冷秋秋的,另一间空着。
陆离眨了眨眼,关上门。
这房间太大了,杂物间不大不小,正好……才怪!
他咬咬牙。
玄祐不是没地方给他住,是有地方也不愿意让他住,让他跟杂物们挤一块凑合,仿佛他也是个杂物!
叹口气。
哎,罢了,反正是人家的屋子,努力完成任务,以后给自己兴个家就好了。
才开春没多久,晚上气温低,他裹紧衣裳去看黑耀,它身上非常暖和,以至于陆离靠着蟒蛇睡了过去。
玄祐给伤口重新换药,包扎好,缓步来到河边,解了黑耀的定身术。
大蟒对着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无声叫骂完,这才爱怜的碰碰少年额头,陡然化为人形。
它的人形一般维持不了多久,耗费灵力不说,两脚走的感觉也十分不美,便不常化成人。
黑衣青年眉眼间凝着戾气冰霜,看向少年时陡然消融,小心翼翼的将他抱起来,踩着玄祐的脚过去。
玄祐提起灵灯。
灯上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
他指尖从猫头上轻擦过去。
小猫死的时候,蟒那样子好像断肠一样。
为什么又对别人好呢?
蟒的移情别恋没让玄祐困扰多久,因为没必要。
人间帝王尚且忌惮亲生儿子当储君,他这个灵王却没那些忧虑——为了找到缺失的记忆,他甚至想揠苗助长,巴不得陆离立马封神。
继续编“三十天学霸速成法”。
阴雨席卷大地,从晚到早,中午才放晴。
一粒辟谷丹能管十天,陆离嘴里淡出个鸟,爬上楼喝了两杯茶才好过些,瞅瞅玄祐的教材。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书,方块字与蝌蚪文、象形文挤一堆,前两者陆离压根看不懂,后者象形文也不是画山就是山,可能是山的衍生意。
譬如那个形似“月”的象形字,就不是单纯指月亮,而是:时光匆匆流去,万物欣欣向荣,星辰运转不息,直至毁灭于虚空。
这是“常”字。
陆离听完对玄祐这个字的解释,嘴角微笑多了丝苦涩。
一个字的释意尚且这般刁钻冗长,一万个字要咋办?
猴年马月学得完?
就算有3个亿摆在终点,他也觉得这事难办。
他温习了猫猫头,顶着玄祐一言难尽的神情,又找到一只蝌蚪,一只狗。
翻遍全书,大半字都长成了难读难记的样子。
玄祐为了激发他的斗志,直接念了一段给他听。
他觉得,玄祐声音真好听。
低沉华丽的声线轻缓如四月天里的崖下山风,一个个外星字音从优美的唇间流泻出来,染上了桃花洲的诗情画意。
陆离坐没坐相的趴在矮几上,望着对方。
“师父,要是某天,有一群年轻人的法力超越你,要把你关去笼子,你怎么办呢?”
玄祐放下书。
“我给了人间一亿年,至今没有谁超越我。”
他盯着陆离:“包括灵华,鸿钧,他们之下的诸天神佛,更没有资格,往后一亿年,连成为灵王的你在内,仍旧要视我如父。”
淡淡道:“我是天。”
万物加在一起,都不可能战胜他,世人只知道天很高,不知道有多高,世界很大,不知道有多大,然而只要他失去耐心,这广阔无垠的万古大地就会瞬间天崩地裂。
直到哪天他有心肠了,再重组,一切重来。
这就是真理。
陆离挠了挠头。
可原文说你最后要光屁股哎!
对方那样笃定,陆离说不下去了。
算了。
等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给鸿钧通个气好了。
他从早上到中午,学了十个字。
玄祐眉头紧锁。
不对,怎么笨到半天功夫才学到十个?
玄祐按照速成学霸的方法又教了十个,然后回头,指着早上学的第一个字问:“这个。”
少年趴在矮几上,气若游丝:“猫~”
玄祐放下书。
难办。
神族文字霸道得很,加的对照字在收笔时立马消失,不仅分散笨蛋的注意力,而且浪费他的精神。
小崽子还偷懒。
玄祐开始反思自己的教学方法,给碍眼的小崽子放了半天假。
奄奄一息的人立马生龙活虎,穿着过大的衣袍从二楼窗边呼啸而下。
大蟒及时接住他。
陆离喜滋滋道:“幺幺,去镇上!”
他刚才趁玄祐不注意翻了玄祐的荷包,找到了五颗珍珠!
换钱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