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山下了飞机。

  陈思来接机。

  裴景山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其大概意思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这废物有什么用?

  陈思态度更恭敬了几分:“老板,您可以不用来的,我保证会帮你问出来。”

  裴景山不置可否,一抬下巴,让他开车。

  他已经知道了那个alpha叫宁星阑。

  是言和光的发小,据说两人是一个地方长大的,关系一向很好。

  不过这次居然敢打电话骂他?!

  裴景山气得恨不得直接弄死他。

  陈思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把一个iPad递到后座,说:“老板,你看看这个。”

  裴景山接过来一看,上面是一个注册公司,主要经营的是IP文创这方面,小公司,他一眼看出来项目还不错,但是前期投资、后期宣传什么都差一点,不知道陈思拿这个给他干什么?

  难不成是打算辞职,打算出去单干?

  然后裴景山才看见上面的法人代表。

  裴景山又翻回去,记了一下公司的名字,对陈思说:“搞他。”

  陈思一边对宁星阑道歉,一边痛骂无情狗资本家,一边稳重地应声:“好的,老板。”

  到了A大的校园。

  A大虽然在首都,但是愿意开这么夸张的车型的人还是少数,不少学生路过都多看了两眼。

  裴景山找到宁星阑。

  宁星阑正在学校社团的活动室里搞策划,裴景山也不客气,一推门进去,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说:“你好啊。宁星阑。”

  社团成员们纷纷诧异——虽然学校里帅哥很多,但是能帅到这个程度的,还是罕见。特别是他一身手裁的西装、钻石的袖口,完全和还处在校园里的生物不是同一个物种。

  宁星阑站起来,针锋相对:“怎么?裴总,你今天是打算来直接弄死我?”

  这话一出,社员们纷纷嗅到了吃瓜的气息。

  裴景山从来都是不怕人看的,在商场上都能杀伐决断,更别说是对上一个学生了。

  他慢条斯理地环视了周围一圈,然后说:“你在创业?这儿有你公司的合伙人吗?”

  宁星阑创业这件事,基本和他认识的人都知道,朋友圈里经常有动态,根本不是秘密。

  甚至现在在场的,还真有他的一个合伙人。

  那个人左右看看,一时还搞不清是什么状况。

  裴景山本来想拉一把椅子来坐下,但是看到那椅子十分古旧,打磨得很不光滑,就没坐下去,很嫌弃地看了一眼,说:“最好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然你这公司,也别开了。”

  那合伙人猛然看向宁星阑。

  其实他们作为还在学校里没毕业的大学生, 能够自己捣鼓出一个公司,还是能够盈利的那种,绝对是同届学生中“厉害”的那一批。

  他们一直都以这个沾沾自喜。

  不知道宁星阑是怎么得罪了这个大佬,居然要追到学校里来。

  宁星阑冷笑:“我不吃这套。”

  他扭头看向那个合伙人,说:“回头我把公司股份全转给你。”

  他又看向裴景山:“而你,就永远别想知道他在哪儿了。”

  裴景山歪着头:“这么说,你把他藏得很好咯?实话说吧,不管你告不告诉我,我都会查到。但是我今天出现在这里,还是因为你骂我,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如果是平时,裴景山肯定就是交代手下人去处理这种事了。

  但是事关言和光,他又是心情最差的时候,这口气非得亲自出不可。

  宁星阑说:“那你想怎么着?”他用眼睛斜着看裴景山,“做出这种事情,还要求人家对你死心塌地,你还挺不要脸。”

  裴景山直接暴击:“他知道的,他乐意的。”

  但是这都是裴景山自以为的反击,谁料宁星阑听到这一句,非但没有露出震惊的神色,反而开始冷笑。

  而且这种冷笑,完全不是在装腔作势。

  裴景山眯着眼睛:“你笑什么?”

  宁星阑却不说话了。就好像那种,他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就是不说,并乐意看人家倒霉、蒙在鼓里的恶意。

  这时,陈思从外面进来了。

  他迎着活动室内所有学生的目光,走到裴景山身边,垂头,用最专业的语气说:“老板,已经查到了。”

  给足了裴景山面子,让他装了一个大的。

  裴景山看了宁星阑几秒,站起来,走之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等着倒闭吧。”

  裴景山一走,整个活动室的气氛都轻松了不少。

  虽说不说,裴景山不笑不怒的时候站在那里,用习惯性的冷漠和居高临下看过每个人的时候,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合伙人拉着宁星阑问:“刚刚那是谁?你怎么惹到他了?还有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宁星阑沉默不语,表情很不好看。

  裴景山再次坐上车,给言和光发了一条短信。

  ——接电话,不然我弄死宁星阑。

  然后过了三分钟,再给那边打过去,果然通了。

  第一时间,裴景山没有说话,那边的言和光小心翼翼地说:“……喂?”

  陈思握着方向盘,大气都不敢出。

  裴景山说:“非要我这样,你才接电话?”

  他还以为言和光会道歉,按照那小Omega的性格,肯定会跟他说“对不起”。

  但事实上,并没有,那边的言和光似乎有点焦急、且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间或还有动静,他捂着手机,还想在和别人说话。

  “你那边怎么回事?”裴景山问。

  言和光立刻说:“没、没什么。我……裴先生,我现在有点忙,等一会儿打给您道歉可以吗?”

  裴景山立刻预判:“不准挂。讲清楚。”

  言和光犹豫了一下:“这、我这儿来了个人,他说有事跟我商量。”

  结果下一秒,言和光的手机就好像被抢走了,在被挂断的前一秒,裴景山确认自己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似乎还有点熟悉。

  陈思已经早把音响关了,现在开车连喇叭都不按,生怕触了老板的霉头。

  但是电话那边显然不知道他压力有多大。

  怎么回事?居然敢这么跟他老板说话?!

  陈思扭头看了一眼裴景山,裴景山半笑不笑地说:“你刚刚不是查到了吗?走呗。”

  陈思心里痛哭流涕:妈的,又要出差。

  ·

  另一边,言和光有些手足无措地说:“先、先生,您……您喝水吗?”

  宁星阑老家的自建房,沙发罩子还是他前两天手洗出来,今天晾干,刚刚铺回去的。

  现在上面就坐了一尊他有点眼熟的大佛。

  有点眼熟,但不认识。

  这尊大佛坐下之后,就习惯地翘着腿,打量着四周,倒没什么很不礼貌的举动,但是他的动作却很有侵略性,放浪形骸就差写脸上了。

  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郝飞尘说:“你以前就住这儿?”

  言和光点点头。

  不过言和光还是没想起来这是哪位大神,只知道他开着来的车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跟了裴景山那么久,眼界也算开阔了。

  今天在小镇上,那上千万的车就追在他身后一点点的距离开,慢吞吞地跟着,跟他讲话,似乎整个小镇的人都在看他。

  郝飞尘说:“你没想起来我是谁。”

  他这用的是陈述语气。

  “但是没关系,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郝飞尘,是裴景山的朋友,咱们在那个谁的生日宴上见过的。刚刚那个电话,是景山给你打的?没事儿,我挂的电话,你别紧张啊。”

  言和光这才模模糊糊想起来这人是谁。

  但是这样一来,就更让他坐立难安了。

  他来做什么?不像是安了好心的样子。

  郝飞尘很有礼貌地说:“冒昧问一下,当时景山给你多少钱?”

  言和光皱眉:“……”

  郝飞尘有点诧异:“他没给你钱?”

  言和光还是不说话。

  郝飞尘一看他的表情,立刻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但是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最看重的就是钱了,除了钱,也没什么能表达诚意的东西。”

  他的态度很好,甚至好到不像一个二代,言和光接触的人有限,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人人都像裴景山那么坏。

  言和光低声道:“我没有要。”

  郝飞尘其实来到这里,就有点猜测了,现在被证实,还是有点诧异。

  如果言和光要了钱,那么一整年的时间,裴景山就是再抠门,也不可能买不起城中的房子。

  郝飞尘点点头,假装自己理解了。

  郝飞尘:“其实……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

  言和光:“啊?”

  郝飞尘用自己一双情人眼看着他,说:“我是认真的。你很特别,你不一样。”

  言和光不知道说什么,抿了抿嘴唇,很小声地说:“……谢谢。”

  郝飞尘挑了挑眉毛,忽然问:“你没怎么正式谈过恋爱吧?”

  言和光有点差异他是怎么知道的。

  郝飞尘似乎有点苦恼地说:“要不然你怎么会连我是什么意思都听不出来?”